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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 6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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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明朝离开宋府的时间,近一月有余,宋鸿寿宴将至,而她依旧没有低头认错的意思。
就算是与父母置气,也未免长了些。
而这父女两人脾性竟是如出一辙,再这么僵持下去不是个办法。
崔氏无奈摇了摇头,朝正在看书信的宋鸿走过去。
“老爷,不若妾身出面去将明朝接回来吧,明朝她一个姑娘家在外头,终是不容易的。”
“她眼里都没我这个爹,我还管她作甚。”宋鸿置若罔闻,将手中信件合上。
“夫人,这事你也莫要管,她要如何便如何去。”
话虽如此,崔氏晓得他心里终究是放不下的,总要有个台阶下。
当时明朝走的决绝,到此都未来服个软,他这做父亲的将话放了出去,若现在反悔,那打的也是自己的脸面。
宋鸿皱了皱眉,问道:“阿丞这混小子呢,是不是又与鸣宣出去了?”
长女忤逆离家,而他这唯一的小儿子同样也是不省心的。
宋鸿自诩堂堂吏部尚书,学识渊博,门生众多,当年更是进士出生,没想到自己儿子却是出了名的不学无术,每每想起这些,他都不知道他的脸面往哪搁。
崔氏不知内情,帮情道:“明丞这段时间倒是刻苦了。”
宋鸿却嗤之以鼻:“他要是刻苦,那天下学子就没刻苦的人了,指望不了他什么。”
崔氏不敢多言。
宋明丞每次去的是哪,崔氏不知情,宋鸿却心知肚明,只是没点破罢了。
金满楼的生意走上正轨,在盛京说不上是名声大噪,但也算小有名气。
沈鸣宣与宋明丞这段时日,便是去了这处酒楼。
然而,最让他意外的,是这创办这金满楼的人。
宋鸿也从来没想过,宋明朝一届闺中女子,竟能做到如此,她又是经历了什么,才成长地这般快。
宋鸿全然不知。
他这个做父亲的,终是亏欠了她。
他其实一直想要去弥补这些年于她的亏欠,但不觉发现,父女两间的关系,竟变成了如今这般。
可他也是为了明朝好,想她能知难而退。
宋鸿犹豫了几分,站起身:“夫人,我有事先出去一趟。”
崔氏没过问他去哪,只道:“那我吩咐下人去备马车。”
宋鸿点了点头,为了不显人耳目,他只带了身边的老仆杨叔,杨叔算是宋鸿的心腹。
不多久,他将马车架到了一处僻静的街巷。
“老爷,溪源巷到了。”杨叔拉开帘子。
宋鸿下了马车,适时却又止步在原地,朝堂上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他,忽然之间,却不知道一会儿见到宋明朝该说些什么。
说什么都有点掉面,父女间的这场争吵像是他落了下风一样。
杨叔见他一言不发,也不知是进是退,询问了声:“老爷?”
“无碍。”宋鸿回过神,摆了摆手,将脸上的神态摆的严肃些,“走吧,明朝她住在哪里?”
宋鸿环顾了一圈,周遭屋舍虽不似高门大院般华丽,却也清幽雅致。
杨叔早将小姐的住处打听清楚,笑道:“老爷请随我来。”
两人停在一处开满时吟花的院落面前,花朵盛开的灿烂,于风中轻轻摇曳,宁静致远。
想这院落的主人,应当每天将这些花草打理得很好。
宋鸿抬头望着眼前的院门,似乎有一些感触,宋明朝口中所说的自由。
好像就算只她一人,也能将日子过得很好,并不需要其他人的干预。
宋鸿低头默了一番,沉声吩咐道:“去敲门吧。”
杨叔得令走上前,然而接连敲了三次,里头却是没有动静,他转头道:“老爷,兴许小姐有事耽搁了。”
宋鸿眉间一皱,不禁道:“这都什么时辰了。”盛京中,女儿家这个点不归,恐遭人闲话。
与此同时,隔壁不远处的林婶子正在找猫,发现宋姑娘家门前立着两个面生的人。
“二位老爷是来找宋姑娘的吗?”
杨叔怕她有所误会,和声道:“正是,这位婶子可知小姐去了何处?我们是小姐的家人。”
一听是宋姑娘的家人,林婶也便放开了,笑呵呵说着:“怪不得,我瞧你们也面善,想来不是什么歹人。明朝丫头不在家么,你们要不再等上一会儿?”
“那她何时回来?”宋鸿皱着眉,神情有些严肃,给人的感觉像是下一秒他就会掏出戒尺来打手板的夫子。
“估摸着天色应该快了,丫头生意若是忙些,就会晚点,她也是拼命三娘的个性,要强,这不又忙着忙着又忘了时间。”
林婶是个热心肠,忽然想起什么,走上前帮忙敲了敲门,吆唤了声:“傅公子可在家?丫头的娘家人来了!”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让在场另两人猛地一回头,齐齐盯着那道门的方向。
什么叫......傅公子?
难道小姐住的院落里,还有一个姓傅的男子在?
“奇怪,今儿是两口子都不在吗?”林婶喃喃道。
杨叔摸了摸额上的虚汗,没敢看老爷,连忙询问:“婶子这中间莫不是有什么误会,这傅公子又是何人?”
“傅公子就是你们的姑爷啊,明朝丫头的相公,生得那可是一等一的俊嘞!”
“怎么,你们难道不知?”林婶忽然反应过来,重新打量了遍,狐疑道:“你们不是她的家人吗?”
宋鸿僵在原地,迟迟未出声,他深吸了一口气后闭眼,气息有些不稳。
“老爷……”杨叔忙上前扶住宋鸿的手,生怕他气晕过去。
女儿成了亲,与哪家臭小子私定了终身,他这个父亲什么都不知,一直都被蒙在鼓里,任谁谁不气!
他没被气死就已经算不错的了。
杨叔在一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长叹一声。
印象中的宋明朝,还是一待嫁闺中的高门小姐,虽叛逆了些,总归是有归家的一天,可如今突然听到小姐已成亲的消息,对所有人来说,无疑是一记惊雷。
“逆女,当真是逆女!”
宋鸿也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他生生压下拱上来的心火,脚下有些踉跄,气得直接拂袖而去。
...
“事情的经过差不多就是这样。”
林婶欲言又止:“丫头,你可是将你成婚的消息瞒了家中人?”
宋明朝不知怎么与林婶解释其中的经过,张了张口,点头应了句是。
“婶子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看你爹的样子,可气得不轻。”林婶回想起那位老爷当时的样子,心中不免担忧起来,私定终身,放在哪家都是大过。
宋明朝想了想,“没事的林婶,我这几天原本也打算回家一趟,回去说明白就好。”
但这一趟回去,她心里清楚,避免不了宋鸿的怒火,不过她看得很开,面上不见什么怯色,反倒是很平淡。
林婶见此,拍了拍她的手,“你是心底有主意的,现在就咱们俩,婶子也多嘴几句。这段日子我看着你与傅公子二人琴瑟和鸣,我打心眼里边祝福你们。”
“嫁为人妇,姑娘与娘家便做了分离,但说到底,娘家才是我们的底气,世道一直在变,人心更是容易,这男人啊是一天一个样,身后若是有娘家在,总有分依靠和倚仗,你这性子,回去切莫与你爹硬碰硬。”
宋明朝笑了笑,懂她话里的意思,为了不让她担心,回道:“谢谢林婶,我晓得的。”
送走林婶后,宋明朝一个人煮了一碗面。
她看着那碗面,手握着筷子,迟迟未动。
空荡的房间内,似乎少了些什么。
她是一个不会让自己闲下来的人,每天几乎都有事情要去忙碌,所以她将自己的生活填得很满。
宋明朝很喜欢这样的生活。
这样她才能真实感受到,她在这个世界,活着。哪怕只是一人,也会好好地活着。
少了什么呢,宋明朝不免想起傅云彦。
这段有他的日子里,他们平静且快乐地相伴,虽两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忙,感觉却像是从未分离过。
从早到晚,从夜半到黎明。
突然有一天,这个人像是一阵风一样的消失,宋明朝知道他要走,傅云彦与她说过,但她没想到他的离开会那么轻而易举地影响到她。
宋明朝失笑。
想起他走的那天对她说,要离沈鸣宣远些,她实在不解,揶揄地问他是醋坛子翻了吗,他却没了下文,目光深沉地看着她。
他这人总藏着许多秘密。
在宋明朝的再三追问下,傅云彦的嘴比铁桶还严实,他只道:“等我回来。”
“好啊。”宋明朝笑弯了眼,扑进他的怀里。
等他回来后,把他的一切都告诉她。
她知道林婶在担心什么,自古男人多薄性,从而造就了女子不幸,何况是在这样一个时代。
缘分和爱意来得很奇妙,她抵挡不住,既然挡不住,便放手去享受,车遥路远,走散了,便是一辈子不复相见。
她不能断定说往后怎样,傅云彦他是否为她良配,宋明朝只想握紧当下在乎的。
倘若有一天,他当真一去不返,那她也会潇洒地离开,不再继续留恋。
算算日子,今天已是傅云彦离开的第二天了,距离他回来的日子,好像也不远了。
宋明朝重新拿起筷子,慢悠悠地享受着美食的治愈。
翌日一早,她收拾好自己,与从霜一同前往宋府。
宋鸿似是料准了她今日会来,宋府的大门正为她敞开着。
袁文康立在门前,皮笑肉不笑,“大小姐终于舍得着家了,可叫老奴与老爷好等,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大小姐遭外头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给骗了去。”
自昨个宋鸿回府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袁文康瞧出了不对劲。
手下人在收拾主屋时,断断续续听到了一些老爷与夫人的对话,似乎是关于大小姐的事,隐约有“男人”以及“私会”的字眼出现。
袁文康顿时猜到了大概,可不逮着机会奚落。
闺阁女子,还未定亲就闹出了这等丢脸事,这辈子恐怕都难以抬起头。
宋明朝扫了他一眼,也不恼,嘴角微微勾起看向他,“原来袁管家这么关心我的事,你若觉得真,大可去四处宣扬,不必在我面前多此一举。”
“大小姐倒是有恃无恐。”
宋明朝轻笑,“倒也不是,我这人记仇,哪天我遭人诟病,怨气无处泄时,定要将这些罪过全怪在你头上。我这大小姐没法当了,你袁管家的日子也就到头了。”
袁文康咬了咬牙,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他相信这是宋明朝会干出来的事,看着女子从容地在他身边走过时,暗自啐了句:“疯子!”
宋明朝轻车熟路,没去宋鸿的书房,而是直接去跪了祠堂。
关于这件事她认,也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