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伦德小姐》月下独步长安

6、家庭宴会

　　从花艺展回来的贝伦德太太和伊芙琳，惊讶地发现家中竟然多了几位客人。首先是菲茨杰拉德上校，还有堂兄贝伦德先生，最令伊芙琳惊喜的是她的好友布鲁克太太携先生也在。她非常兴奋，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知道贝伦德爵士有意举办一个小型家庭宴会，伊芙琳极力赞成。时间定在明天晚上，客人们都高兴地接受了邀请。

　　今天似乎是个特殊的一天，客人们不约而同地来到贝伦德爵士一家所在的堂唐文街。

　　下午芙劳拉独自在家看书的时候，乔治回来了，顺便带来菲茨杰拉德上校。上校显然很高兴能有机会跟贝伦德二小姐相处，便就着那本正在看的书，二人兴奋地讨论起来。芙劳拉注意到，上校最后放弃、甘愿认输，而且颇为宠溺地说：“我无法与你争辩，亲爱的贝伦德小姐。”

　　芙劳拉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乔治却笑着看向妹妹，芙劳拉罕见地脸红了。后来整个下午都很少说话。

　　后来贝伦德爵士带着侄子回来了，麦克斯·贝伦德年纪约有三十五岁，却已经是一位地方法官了。他带着眼镜，神情严肃。有时候从某个角度看起来，跟爵士一模一样。他们已经有几年没见面了，亲人再次相见总不免热聊寒暄一阵。

　　就在这时候，布鲁克先生和太太来拜访。发现伊芙琳曲参加园艺展后，布鲁克太太决定等她好友回来。凯瑟琳·布鲁克是伊芙琳的好朋友，贝林奇庄园邻居卢卡斯先生的女儿，相貌普通，但性格很好。她和伊芙琳自小相邻长大，二人几乎无话不谈。

　　前几年凯瑟琳出嫁，伊芙琳还颇为难过，但庆幸她嫁给了一位品德高洁、职业高尚的先生——埃德加·布鲁克牧师。夫妻二人现在肯特郡的一个小地方拥有牧师宅邸，伊芙琳曾经去过那里做客。

　　埃德加·布鲁克是个清瘦的绅士，他是家中的二儿子，因为长兄继承了家业，所以他就进入圣职，这恰恰又是他最热爱的事业。虽然收入不高，但是夫妻二人感情很好，凯瑟琳婚后十分幸福。

　　伊芙琳简单跟堂兄寒暄后，便迫不及待地与凯瑟琳叙旧，布鲁克先生也加入其它绅士的交谈，给这对好朋友极大的隐私空间，对此伊芙琳很感激。

　　伊芙琳和凯瑟琳坐在窗户边的长扶手椅上，这里比较清静，因为有屏风隔档着。

　　两位好友先是兴奋地聊着别后发生的事，随后伊芙琳问：“亲爱的凯瑟琳，你想象不到在伦敦见到你我有多高兴。告诉我，这个季节你为什么会到伦敦来。”

　　往年夏季，布鲁克先生都会带着太太去巴斯度假，因为他们的收入有限，而伦敦消费太高。今年却是因为布鲁克先生的哥哥在皇家切尔西医院住院，夫妇俩便决定来伦敦，顺便探访他。

　　“哦，布鲁克先生的哥哥，有什么特殊的疾病吗？”皇家切尔西医院向来收费昂贵，而且只收退伍军人，除非是皇室贵族，或者特殊病人才可以入住。

　　“伊芙琳，你知道入住这里是迫不得已的。前年爱德华就被诊断出肺部疾病，但是只有切尔西医院有罪先进的设备。鉴于爱德华的病例比较奇特，医生们愿意研究，所以才特殊准许他入院。”

　　“还好，布鲁克先生继承祖产，应该能够负担得起花费。”伊芙琳想到比较实际的层面。

　　凯瑟琳点点头，便又说：“今天埃德加似乎很高兴，他很久没这样轻松了。爱德华的病拖了很久，我们都跟着耗费心神。除了这件事，埃德加还在寻找新的牧职。”

　　“哦？”伊芙琳十分惊讶，据她所知凯瑟琳和布鲁克先生很喜欢他们在的教区，很有感情，不知道为什么要寻找新的职位。

　　这时候，布鲁克先生走了过来：“希望我没打断你们，女士们。”他眼含歉意地看着伊芙琳：“我知道你们有很多话要说。或许可以留到明天，亲爱的，我们还要去赴约。”

　　凯瑟琳这时候也想来，他们早已约好要见一位老朋友，所以就不再耽搁。跟贝伦德爵士和太太告别后，布鲁克夫妇就离开了唐文大街。

　　伊芙琳迫不及待地等着第二天的见面，果然上午刚吃过早餐，布鲁克太太就独自来拜访。伊芙琳将凯瑟琳请到自己的卧室兼起居室，两个密友畅谈起来。

　　原来布鲁克先生因为哥哥重病加上凯瑟琳已经怀孕，他希望能够寻得一个薪水更高的职位，供养家庭，虽然也许杯水车薪，但总得做些什么。孩子出生后又要花销，所以应该提早做好打算。

　　伊芙琳先恭喜了好友，随后便答应帮忙打听：“我会转告父亲多留意，如果有合适的教职空缺一定立刻告诉你。”

　　凯瑟琳感谢了好友，将话题转移到她的身上：“我刚一来伦敦，就听说了你在社交界引起的轰动。当然我们圈子不同，很难听到别人谈论你，但是埃德加读报纸的时候看见了你的那篇。后来我们就常常订阅，也就多少知道你的消息。一有时间就马上赶来拜访了。”

　　伊芙琳笑着说：“哪里是什么轰动，报纸夸张罢了。”

　　凯瑟琳却抓住好友的手，语气亲切地说道：“亲爱的伊芙琳，我素来知道你一定是会大放异彩的。你有这样好的外貌和家世，更不要提你的好品性。你是注定不平凡的。”

　　伊芙琳感激好友的热心：“凯瑟琳，你知道的这些事都会过去，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也巴不得这个社交季赶快过去，这样我就不用参加那些没完没了的舞会和应酬各样的人。”

　　凯瑟琳不无羡慕地说：“伊芙琳，你这样的生活是多少女孩子羡慕不已的。我也羡慕你。而今嫁为人妇，责任在身，身不由己。埃德加是个好人，也是上帝的好仆人。但是我们的生活跟你是远不及的。我希望你能家的如意郎君，虽然你已经有丰厚的嫁妆，也要重视男方的家世和财富，千万不要一时糊涂嫁个穷小子，那么你后半辈子就要操劳了。”

　　伊芙琳没想到好友会说出这样的话，便问：“难道布鲁克先生薄待你了？”

　　凯瑟琳笑着说：“当然不是，他对我不能再好了。只是你知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自从嫁给他我远离了原来的朋友和家人，因为往来不起，这不得不说是个遗憾啊。”

　　伊芙琳同情地看着好友，恳切地说：“你永远不会失去我，亲爱的凯瑟琳，我可以向你保证。”

　　晚上的宴会除了布鲁克夫妇，贝伦德先生，菲茨杰拉德上校，伍德将军夫妇外，当然还邀请了威廉姆斯先生。只是他应酬多，赶到的时候宴会已经开始半小时了。他像贝伦德太太和女士们致意后，就加入了绅士们的谈话。

　　威廉姆斯先生正好站在布鲁克先生和爵士之间，爵士将两位作了介绍，随后菲茨杰拉德上校就开口询问：“伊顿，你从哪里来？”

　　威廉姆斯先生说：“我刚从下议院回来。”

　　菲茨杰拉德上校接着问：“议员先生，可以透露下你们又讨论了哪些决定我们命运的法案吗？”

　　威廉姆斯先生听出了朋友的玩笑：“我不会说这能决定你们的命运，只能说决定将来的命运。”
　　伍德将军说：“难道是针对曼斯菲尔德的决议吗？”

　　威廉姆斯先生措辞谨慎地说：“是询问意见。”

　　贝伦德爵士问：“那么，我们有理由相信，您投了反对票？”

　　威廉姆斯先生点了点头。

　　菲茨杰拉德上校拍着好友的肩膀：“真是勇敢啊，我的朋友，你收获了我的尊敬。”

　　威廉姆斯先生苦笑回答：“我是少数中的少数，若不出所料，明天就会被登载报纸上，臭名昭著。”

　　伍德将军思索了片刻说：“我相信读者都是有理性判断的，公义自在人心。”

　　威廉姆斯先生却说：“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公义首先要让位于身份和利益。”接着他便转头询问布鲁克先生：“您觉得呢？从我们的信仰上怎么看这件事？”

　　布鲁克先生沉思片刻回答：“公义只会迟到，从来不会缺席。这正是我们忍耐等候的原因。”

　　各位绅士纷纷点头，威廉姆斯先生沉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