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伦德小姐》月下独步长安

4、克顿夫人的舞会

　　四月的伦敦，最令人期待的莫过于克顿夫人的舞会，克顿夫人是艾伯特伯爵的小女儿，跟皇室关系亲近，她喜爱社交，每年都会在伯爵宅邸举办盛大、豪华的舞会。她的社交圈极广，也很爱结交新朋友。这次听闻贝伦德爵士的大女儿风头正劲，便下了请帖邀请爵士一家莅临。

　　贝伦德爵士虽说不善社交，但对于克顿夫人“莅临”的用词还是颇为受宠若惊，所以一家盛装来到伯爵府邸后，他便主动找到了克顿夫人，向她客气的请帖表示感谢。

　　克顿夫人是个十分气派的女士，受过严格的皇室礼仪训练，举手投足自带不可小视的气场。她在坦然接受了爵士的感谢后，便主动询问：“哪一位是最近社交圈频频谈论的那位幸运儿，贝伦德大小姐？”

　　贝伦德爵士将大女儿伊芙琳介绍给克顿夫人，伊芙琳行了屈膝礼。

　　克顿夫人仔细看着面前的年轻女士，金发碧眼，穿着淡金色长裙，仿佛画中走出来的淑女，令人过目难忘。身形优雅，仪态端方，天然具有一股魅力，令人卸下心防。观察了半晌才说：“恭喜您爵士，您的女儿前途无量，不知道哪位绅士有这样的好运能够得到她的垂青。”

　　舞会开始后，伊芙琳很快就被蜂拥而至的绅士们定满了邀约，对于姐姐并不拒绝任何一位绅士的邀请。芙劳拉不得不对姐姐耳语：“我希望你不要给接受那些自命不凡的人邀请，比如那个赫斯特先生，还有那个臭名昭著的花花公子考特勋爵...”

　　伊芙琳面带微笑听着妹妹的忠告，低不可闻地说：“我不至于那么傻，亲爱的妹妹。那些人也有自知之明，不会上赶着被拒绝。”

　　芙劳拉则说：“我可不像你这样乐观，如果在他们的脑子里有自知之明这回事，那他们就不是他们了。”

　　伊芙琳不再说话，因为第一支舞曲已经开始了。伊芙琳的舞伴已经彬彬有礼过邀请牵她，很快芙劳拉也没有心思顾念姐姐了，因为她也被年轻绅士邀请去跳舞了。

　　芙劳拉的担心是没有道理的，因为贝伦德爵士就站在她们不远处，他当然知道有些人不具备自知之明，所以随时看着每个来邀请女儿跳舞的人，一旦发现有问题，便立即干预。伍德将军也跟他在一起，虽然不知道爵士的想法，也猜到几分，也将关注点放在两位贝伦德小姐身上。

　　乔治向来对这样的舞会不感兴趣，但还是勉为其难地向几位年轻小姐做了邀请。贝伦德太太和伍德太太坐在一起，满面笑容地看着舞池中三个外貌亮眼的儿女，不时地低声跟侄女交谈，经常被别人介绍新朋友而打断。

　　在宾客纷纭的大厅中，两位高个子的年轻绅士姗姗来迟，正是菲茨杰拉德上校和威廉姆斯先生。他们从约克郡赶来，正是舞会进行到尾声的时候。

　　他们向伍德将军夫妇和爵士夫妇致意后，就挑了一个人少的地方站着，手中拿着酒杯，观看舞池中跳得正尽兴的人。两位绅士的目光不可避免地汇聚到两位贝伦德小姐身上，因为贝伦德大小姐实在太过美丽，是全场瞩目的焦点。

　　威廉姆斯先生手拿着酒杯，看着光彩照人的伊芙琳，脸上看不清楚表情。而菲茨杰拉德上校则在伊芙琳和芙劳拉两人身上流连。

　　“哦，伊顿，我几乎不能判断哪一位贝伦德小姐更漂亮。”麦克斯似乎有点痴迷地盯着舞池。

　　“这很简单。”威廉姆斯先生轻启薄唇。

　　麦克斯转身看朋友：“哦？”

　　“芙劳拉更漂亮。”

　　麦克斯不可置信地看着好友：“你说什么？你在开玩笑吗？”

　　威廉姆斯先生说：“你自己都知道这不可能。很显然姐姐更美，妹妹逊色，但你却说不能判断哪位更漂亮，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麦克斯窘迫地低下头：“哦，伊顿，别说了。”

　　威廉姆斯先生从善如流地闭上了嘴。

　　“你觉得她会喜欢我吗？”麦克斯抬起头，目光盯着芙劳拉。

　　“你自己心里应该最清楚。”威廉姆斯先生冷静地回答，似乎并不想给好友无谓的安慰。

　　麦克斯苦笑着看着好友：“你总是这样直言不讳。我好奇你是怎么在议会站得住脚的，含糊其辞、模棱两可向来是议员必备的品质。”

　　威廉姆斯微微皱眉：“而我很遗憾不具备这项品质。但是这并不影响我对你的支持，麦克斯。”

　　麦克斯疑惑地看着他。

　　“如果芙劳拉·贝伦德小姐不能够欣赏你的品质，那么她就不算是一个有头脑的年轻女士，也会失去她在我这里的好感。”威廉姆斯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麦克斯释然地看着他，嘴角上扬：“伊顿，你真是我的朋友。”随后想起什么似的：“对了，你刚才说伊芙琳更美，这很罕见啊，你很少评价一个女士美，虽然你说过不少女士漂亮。”

　　威廉姆斯先生喝了一口酒，回道：“美很罕见，是一种心理感受。漂亮则关乎外在，不在乎心理怎么想。”

　　麦克斯惊讶地挑了挑眉，随后揶揄道：“承认吧，伊顿，你喜欢上了贝伦德大小姐。”

　　威廉姆斯先生不动声色地说：“我还没有下最终判断，这取决于她的品性。”

　　麦克斯问：“你说话总是这么故弄玄虚。你敢说你没受到她吸引？在贝林奇我就发现你的异常了。”

　　他的好友则将酒杯放到侍者端来的托盘上，看着好友：“我不否认受到她吸引，但是能不能维持这个吸引，就要看她的品性了。”

　　麦克斯十分了解朋友，便说道：“来吧，我们一起试验下贝伦德大小姐的品性。”说罢，不经过好友的同意，就拉着他来到刚从舞池下来的伊芙琳面前。

　　这是伊芙琳的第四只舞蹈了，她已经有点累了，脚发酸，也许是不适应这样长时间的跳舞。她微微出了些汗，脸色因为运动而泛着健康的红润，看在别人眼里是绝美风景。

　　麦克斯看出她的疲惫，主动伸出胳膊：“请允许我，贝伦德小姐。”

　　伊芙琳感激地对他说：“上校，你真是太好了。”说罢就扶着他的手臂。威廉姆斯先生则默默跟在她另一侧，二人将她护送到她的位子上，伊芙琳坐下，松了口气，这才微笑看着两位绅士。那笑容太甜美，令他人都晃了晃神。

　　身边的贵妇小姐们看到威廉姆斯先生走过来，纷纷窃窃私语，还有羞涩而笑的。

　　麦克斯看了眼好友，说道：“贝伦德小姐，下一只舞有约了吗？原谅我这样愚蠢的发问，我只是期待或许我们还有机会。”

　　伊芙琳带着歉意说：“恐怕已经有了，抱歉上校。”

　　麦克斯似乎很失望，又问：“可以帮我们一个忙吗？你知道的，贝伦德小姐，伊顿的魅力太大，一会儿肯定有不少小姐上来邀请，而他不喜欢这样。你能赏脸跟他跳一支舞吗？”

　　伊芙琳将目光转向威廉姆斯先生，眼神颇为迷惑：“我以为骑士并不需要淑女的拯救，对吗？威廉姆斯先生。”
　　心想，威廉姆斯先生人高马大，不怒自威，虽然有魅力，却也不至于需要她出手搭救。

　　麦克斯和威廉姆斯交换了下眼神，威廉姆斯开口说：“是的，小姐，您说的没错。这都是麦克斯的恶作剧，他向来以捉弄我为乐趣。”

　　伊芙琳则微笑着回答：“我相信上校是出于好意。”

　　不一会儿，果然一位年纪颇大的绅士走过来，向威廉姆斯先生介绍了一位小姐，并且暗示如此夜晚不应浪费，适合跳舞。威廉姆斯先生不动神色地邀请女士跳舞，那位女士高兴极了，很难掩饰心中的得得意之情。周围的女士们都羡慕地看着她，却也私下议论这样做有违淑女之道。

　　当威廉姆斯先生步入舞池的时候，麦克斯也鼓起勇气邀请了芙劳拉小姐，所以两个好友就一起跳了舞。一舞结束，威廉姆斯先生不得不离开舞会，麦克斯也依依不舍地向芙劳拉道别。

　　当威廉姆斯回头最后一眼时，伊芙琳正坐在那里，优雅而娴静地坐着，仿佛古画中的贤德淑女走进他的世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