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初雪又降》夏之初也

17、017

　　闹钟按时响了，夏予然从暖和的被窝里伸出手，按掉了闹钟。
　　夏予然感觉眼皮很重，嗓子也有些痒，她收回手，扶在额头，只有些许热。
　　她爬起来，穿好衣服，下楼，头也昏沉沉的。
　　***
　　到了学校，林金暮正兴致勃勃地准备跟夏予然讲话，发现夏予然眼皮耷拉着，很没有精神。
　　“然姐，你是不是不舒服啊？”林金暮捧着作业本说。
　　夏予然嗓子疼，不想说话，摆摆手，示意没事。
　　林金暮看然姐累，就没跟她多说，转头又和庄洛祺聊起来了。
　　最开始，上课时老师讲的话能断断续续地传进夏予然耳朵里，她还能跟着思考思考。后来，不管老师说什么，她都觉得像蜜蜂一样在耳边嗡嗡嗡闹个不停，文字和数字都转为无数串代码，一个劲往夏予然脑子里蹦。
　　渐渐地，夏予然连挺起腰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如同淤泥一样懒懒地趴在桌子上，课本上的文字也慢慢看不清了，眼神都不聚焦了。
　　林金暮转头，想问夏予然这题为什么这么解的时候，发现夏予然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
　　“然姐，你没事吧？”林金暮凑近问。
　　夏予然根本没有听清林金暮的话，哇呜哇呜的说话声从右耳进左耳出，她只是觉得这个声音和高声的慷慨激昂的讲课声不一样，是一个她很熟悉的人。
　　林金暮见夏予然没回答，抬手摸了摸夏予然的额头。
　　滚烫的。
　　“操。”林金暮低骂一声。
　　接着她举手，“老师，夏予然发烧了。”
　　慷慨激昂的声音一顿，老师向夏予然这边走来，“哎呦，夏予然是不是不舒服啊，都发烧了啊，我给你们老班打个电话，让她家长来接她。”
　　老师放下卷起的课本，掏出手机，拨通电话，没过多久，余念就来了。
　　“林金暮啊，你扶着夏予然去校门口等她妈妈来接吧，你们小心点啊。”余念吩咐。
　　林金暮点点头，放下她装模作样的笔，背起夏予然的书包，扶着夏予然走到门口。
　　凉风习习，吹到夏予然脸上时，她终于清醒了一点，对林金暮说：“你回去吧，我自己走。”
　　声音是沙哑的。
　　林金暮摇摇头，“等温阿姨来了我再走。”
　　夏予然看林金暮这态度，也没再拒绝，问：“还有什么课啊？”
　　林金暮想了想，回：“语文，英语，体育，数学……”
　　“啊，”林金暮反应过来，“然姐，你是不是上不了了？”
　　夏予然望着在风中颤抖的香樟树，没说话。
　　“没事的然姐，我会好好听的，也会认真记笔记的。”林金暮咬牙说。
　　夏予然没想到林金暮会说这话，突然一笑，酒窝显露出来，风争先恐后地抢着这个凹陷的宝地。
　　林金暮也没想到然姐会笑，灿烂如阳光。
　　“那就谢谢了。”夏予然说。
　　林金暮也笑笑。
　　“予然，”温熙从车上下来，“暮暮啊，谢谢你啊，我接予然走了啊，你好好听课啊。”
　　林金暮点点头。
　　然后她就听见温熙说：“发烧了啊？肯定是昨天晚上睡觉不安稳，踢被子了。”
　　害得夏予然淋雨发烧的罪魁祸首在旁边听着，有些不好意思，林金暮摸了摸鼻尖，接着说：“温阿姨，那我走了”。
　　温熙点点头。
　　夏予然从车门的缝隙里看了一眼林金暮，然后关上了车门。
　　***
　　在夏予然不在的这几个小时里，林金暮可辛苦了，以前上课她都是半听半蒙的，写作业也只是走个流程而已，现在她居然昂起小脑袋认真听课了，笔不辍耕地记笔记。
　　前面的庄洛祺转头来借支笔，见了林金暮这个样子，调侃道：“哟，真稀奇，小精灵居然好好学习了。”
　　林金暮右手还在写着什么，左手推倒搁在课桌上的笔袋，各种各样的文具瘫在桌子上，她说：“你要什么？红笔、黑笔、蓝笔还有尺子，拿完赶紧滚蛋。”
　　庄洛祺也没打扰她，拿完红笔就调头了。
　　下了课，林金暮用笔戳了戳庄洛祺的后背，“喂，这题怎么写？”
　　庄洛祺刚准备告诉林金暮，可话到嘴边，便转了个弯，“请别人帮忙就这语气？”
　　林金暮白了他一眼，接着顺着他说：“班长，我想请教您一个问题，可以吗？”
　　“不可以，”庄洛祺笑道，“怎么了今天这是，这么积极？”
　　林金暮没了耐心，“快点的，庄洛祺你找抽是吧？”
　　庄洛祺讨到了点乐趣，便不再逗林金暮，细细地给她讲题。
　　数学的最后一题，一大段的文字，叫你望而生畏，林金暮一般看到这种题目的做法都很干脆——不写。
　　听了庄洛祺讲了四遍，她才记住了过程，听没听懂那是真不知道。
　　***
　　放学时，林金暮坐在金江吟的小电驴上，整个人心不在焉地恍惚地看着路边的小摊，走马观花。
　　金江吟跟林金暮说话，她都很敷衍地含糊过去了。
　　到了家更是如此，林金暮扔下书包，狼吞虎咽地扒拉了几口饭，然后就说吃饱了。
　　你说她这是饿呢，还是不饿呢？连她最喜欢吃的虾仁玉米她都没吃几口。
　　林金暮紧接着就抱着书包跑到了夏家。
　　“暮暮啊，你怎么来了？”温熙感到奇怪。
　　林金暮：“温阿姨，我来给然姐讲题，她不是有好多节课没听嘛。”
　　温熙点点头，明白了，接着说：“她可能在睡觉，一下午都没起来，就中途喝了碗小米粥。”
　　林金暮比个OK。
　　然后她小心翼翼地踩着木楼梯上楼了。
　　“然姐，你醒了吗？”林金暮隔着门小声地问。
　　夏予然表示，你说这么小声，谁听得到啊？
　　林金暮静悄悄地推开了门，对上了夏予然刚睁开眼的目光。
　　林金暮：“然姐你醒着啊。”
　　夏予然蹙着眉，仿佛在说你来干什么。
　　“快快快，你看看这个题目，我讲给你听怎么写。”林金暮翻开数学作业本，指着最后一题说。
　　夏予然挑了挑眉，你给我讲？
　　在夏予然看题的时候，林金暮拿出草稿本，翻到新的一页，开始讲：“首先是分解，然后你看，这个和这个是不是很像？是有规律的，乘出来就可以发现了……”
　　“然后是，是……是什么来着？”
　　林金暮翻到前面一页看了看过程，夏予然在一旁听着，一看前面的字就是庄洛祺写的，然后她眼睛瞥到草稿本上有两个字——然姐。
　　夏予然抬起头，看了看林金暮，林金暮咬着唇，正努力研究下一步是什么。
　　夏予然笑了，林金暮没注意。
　　“哦对对，接下来是代入……”林金暮喘了口气，最后一句，“所以，答案就是2。”
　　然后林金暮抬起视线，发现夏予然一直看着她，“听懂了吗？”
　　夏予然顿了一会，摇摇头，：“没有欸。”
　　林金暮笑眯眯地说：“没事，我也听班长讲了六遍才听懂的。”
　　“六遍？”夏予然问。
　　“嗯，上午四遍，放学前两遍，生怕忘了，可是还是忘了。”林金暮回。
　　没等夏予然回答，林金暮就又讲了一遍。
　　抬起视线时，发现夏予然又在看她，她不由得感到奇怪，“嘶，然姐，你是不是骗我啊？”
　　“嗯？”夏予然挑起尾音，音线诱人。
　　“夏予然！”林金暮叫道。
　　夏予然抿了下唇，回：“没有啊，现在听懂了。”
　　林金暮嘟了嘟嘴，相信了然姐。
　　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林金暮尴尬。
　　夏予然问：“饿不饿？”
　　林金暮：“不饿。”
　　夏予然没说话，只是盯着林金暮眼睛看。
　　“饿。”林金暮最终吐出一个字。
　　夏予然弯了弯月牙眼，走到楼下，拿了个奶酪包上来。
　　“吃不吃？”林金暮咽了咽口水，“吃。”
　　在白色的台灯下，林金暮一边吃着奶酪包一边开心地讲着今天发生的趣事，而夏予然则卧躺在床上静静地听着她讲。
　　夏予然的视线从林金暮身上移到了放在书桌上的数学作业本，其实她第一眼看到那个题目时，就知道是什么题型了，就知道该如何下手了，只是她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