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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63.饮茶 ...


  •   经此一夜,樾国那边同时折了乐烁和老岳两个关键人物,又被烧了库房和粮仓,陷入到自顾不暇的境地,而屡屡临危白鹭镇也终于获得了可以稍加喘息的机会。

      书说,兵者,诡道也,其实不是没人动那趁胜追击、直捣黄龙的心思,但是作为此间主将的祝恺表现得十分明显,他并不愿意多生枝节,究其原因,应是求稳,害怕生变。

      昏迷不醒的司徒杞在大帐里躺了一日,刚睁开眼便连忙逃回了闻香楼。

      这楼里有不少姐妹见过他,印象中是温文尔雅的公子,眉清目秀又善解人意,可是逗人欢喜,便纷纷迎上前去,娇笑着打趣起来。

      沿途,她们挥舞各色丝绢手帕,一路牵引着,说是有人正好在院里等他,只催着快些过去,千万不要让人久候了。

      司徒杞到底还是年轻,女孩子跟前容易犯那害羞的毛病,面对一众嬉戏打闹的姑娘,他偷偷红了脸,不敢到处乱看,也不好意思多加辩驳,只好把头埋得低低的,一路小跑往前。

      小院当中,只有古逸涛在石桌旁清闲坐着,见司徒杞逃也似的匆匆过来,就笑着问是不是跑得口渴,又说刚好要请他喝茶,全程眉眼弯弯的,拿出了十足十的热忱把人按在了石凳上,还跟一路追过来的小妹妹对眼色,让人赶紧到别处忙活,可见是个不怀好意的鸿门宴。

      但是司徒杞不甚在意,接过斟了满杯的茶水便往嘴里送:“乌龙?不像是你的风格呀?”

      古逸涛环顾一圈,然后偷偷摸摸地笑:“从一个漂亮姐姐那里要来的,对你的胃口就行。”

      司徒杞也很懂事地笑了:“你想知道的,我也就了解个大概,怎么不从逄兴文那儿打听?”

      古逸涛不高兴地撇了撇嘴,“你说逄兴文?那就是一头小猪,说是饿得饥肠辘辘,可是吃完立马就睡下了,到现在还没醒来!而且,”他又露出了狐狸一般狡黠的笑容,“就是要让他看到我特意来找你问了啊,这样才有可能会产生危机感嘛~”谁让那个人本质上就是一只锯嘴的葫芦,一旦牵扯自身安危,便什么都不肯同我说。

      司徒杞淡定地无视了“小猪”这个不知是嫌弃满满还是爱意满满的称谓,简明扼要地阐述了他和逄兴文之前所制定的“乐烁铲除计划”。一共包括“调换香薰-鲜血诱导-血誓反噬-除魔卫道”四个步骤,除开第二步需要司徒杞于约定好的时间点在自己的手指上开个口子放点血吸引白鹭镇上空的鸟群主动攻击之外,其他都是由逄兴文亲自搞定或者一力促成的。

      “老实讲,虽然我拿着计划的大纲,但是不如一路随行的你看到、知道的多。”

      守在山洞外头傻傻站了好几天岗的小古童鞋觉得自己应该有话要说:“这是他跟喵喵之间的配合,与术法相关的,虽然你眼睛看不到,但是肯定猜得到,不然怎么会一拍即合?”

      “逄兴文一本正经地跟我说,成熟的蜃妖可以侵占乃至吞噬其他生灵的精神力,于是我同他商量,想直接从乐烁下手,但是被拒绝了,说是不久之前才这么干过,有一不可有二。”

      古逸涛点了点头,做了个姗姗来迟的证言:“在孙家堡的时候,他确实……”

      “这家伙狂得很,说是山人自有妙计,我不必多想,只需配合就好。唯一的要求,就是要把你调配给他,不许另作他用。”

      古逸涛立即捂上了嘴,露出了小小的吃惊表情:“啊?”

      司徒杞没有理会他的表演,只摊了摊手道:“好了,我说完了。”

      古逸涛端起茶杯,遮住了半张变得有些微妙的脸:“这个人还真是,富贵险中求啊!”

      司徒杞的脸上写满了求生欲“我可没有告状,全是你自己猜到的”,嘴角却是抑制不住地偷偷往上翘:“年轻人赌性大,咱们做哥哥的,稍微理解一下嘛!”

      控制人有风险,那就控制鸟儿。

      如果这是一只特别危险的鸟儿,那就使用对应危险的方法。

      与蜃妖合力,无需面对面,不成功就成仁的远距离精神控制套餐,要不要了解一下?

      前提是有一只并不起眼的小兔子早在行进中的马车中偷偷更换了用以安神的香薰,又拿司徒杞甜美的鲜血狠狠引诱了一把。该说不说的,在这种情况之下,遭遇到突如其来的精神侵袭,就算是平常再怎么稳如老狗的生灵,都会忍不住想要一个滑铲跌入狂暴的深渊,释放出嗜血的本性。

      分影鸟本就是被血誓强行压制,不得不服从的同时,明里暗里可是叠加了诸多不满,一下子面对这种只要稍加努力就有可能获得强大力量和恢复自由身的强力诱惑,纯属是瞌睡遇上了枕头,至于主人不主人的,哪里还管得了那么许多?

      只是这个控制的间隙真的不好掌握。去早了被目光如炬逮个正着,自然是万事皆休;去晚了那就变成了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谁都近不得身了。更加艰难的是选择逃跑的时机,一定要在反噬开始之后,神志彻底沦陷之前。依附者与被依附者的精神感知是共通的,若是也像它那般沉湎于嗜血的快乐当中,便有可能归于同化,再也无法回归到自己的躯壳当中。

      那个人不肯直言,但只要稍加想象,就能知道必定是危险重重。而且这样一来,肯定请了另外的人负责前期和扫尾的工作,在座的两位皆是聪明过人,哪怕没见着具体的细节,心里也埋下了一个巨大的问号——乐烁和老岳的死、三皇子遇刺、粮仓被烧这几件事,几乎是同时发生的,出现这样的巧合,真的不是早就安排好的吗?那么,又有谁真正参与其中了呢?

      古逸涛白了司徒杞一眼,似是头顶长出了小蘑菇:“扮什么老气横秋呢,你俩不是同岁?”

      司徒杞装模作样地告饶:“同龄人诡计多端,我也是两眼一抹黑呀,你不好牵连无辜的!”

      专门怂恿别人出去趟雷,趁人不在又扣过去一顶诡计多端的帽子,你可真是无辜极了!

      古逸涛暗搓搓地把茶壶往自己这边挪了一点点,心中暗道:坏人,不要糟蹋我的好茶!

      司徒杞看了看他,看了看茶壶,又看了看天空。

      没想到阁下竟然能做出这么幼稚的事儿,还真是一点也不老气横秋啊!

      沈炎颠颠地跑出屋子,见他俩在这儿老神在在地坐着,正好从桌上抢来一杯水喝。

      咕噜,噗!

      最小的弟弟咂了咂舌头,瞬间戴上了痛苦面具:“这么苦的水,怎么咽得下去哦!”

      他没当场吐到泡茶之人的身上,已经是秉持着最大的尊重了。

      司徒杞拎着坏心眼儿故意逗他玩:“你这么讲,可是糟蹋了你逸涛哥辛苦讨来的好茶。”

      沈炎是个实诚孩子,天不怕地不怕,只怵他逸涛哥:“要不,我去铺子里重新买些好的?”

      古逸涛揉了揉额头,刚想开口说是“小事一桩,不必麻烦”,司徒杞这不安好心的家伙却是在提前走位,摆明了故意下套:“有人从前跟我说过,这白鹭镇里,定春楼的茶叶最好。”

      有人指的就是祁文。

      但是人家祁文根本没有跟你说过,你是偷听来的。

      而且他说的并不是定春楼的茶叶最好,而是定春楼的老板最好。

      这属于是故意曲解发言了。

      沈炎毫不怀疑地应了下来:“好嘞,看本少爷拣来最好最贵的,定要把这药渣子比下去!”

      “简单提醒一下,定春楼是饮茶的铺子,想从那儿买到茶叶的人,必须合老板眼缘才行!”

      “眼缘?既然是打开门做生意,会不对大把的银钱青眼有加吗?”

      “哈,我是觉得不错,至于那位老板嘛……你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看着沈炎乖巧告退的背影,古逸涛蓦地沉下声音,第一次主动打破了自己跟司徒杞之间真假不辨的和平表象:“沈炎年纪小、不懂事,你把他使唤过去做什么?”

      但也只是这样了,像他这样的人,没有十足把握,没有确定证据,是不会轻易出手的。

      或者采用一种更为不客气的说法,他对沈炎的关心,也就止于这一步了。

      司徒杞对此心知肚明,所以只是抹了抹并不存在的鳄鱼眼泪,故作伤心道:“咱们这位好弟弟可是特意为了你才跑一趟,怎么就成了我在使唤他啦?”

      “嘭”地一声,古逸涛将杯子拍在了石桌上,杯中深色的茶汤立马溅了几滴出来,好像是被点着了以后到处乱飞的火星子:“沐飞飞翻山越岭潜回了白鹭镇,昨儿夜里更是趁乱藏到了跟她父亲沐霆向来交好的定春楼老板那儿,还需要我说得更加明白一点吗?”

      司徒杞虚虚地拍了拍手:“逄兴文待你真是不错,这么新鲜的消息也能随口分享呀!”

      古逸涛耐心告罄,给了他一个“懒得跟你继续废话”的眼神,站起身来,准备走了。

      “你别去!”

      “理由?”

      “沐将军身陷囹圄,他唯一的女儿……成事在天,我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你要是真想尽力,怎么把沈炎推了出去?躲在背后充当无名英雄的感觉,还挺好?”

      “……”

      “你小子刚到京城那会儿就特别地不对劲,当沐飞飞无故失踪、大家毫无头绪之时,好像一早就得到了消息,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恨不得跳到脸上将我们立刻踢去梅花绣庄!”逄兴文的声音突然闯了进来,这人永远不走寻常路,他是从一棵树上倒挂着下来的,晃晃悠悠地差点砸坏了这张桌子上的一摊子好茶好壶好杯,“要我说,你该不会是……暗恋她吧?”

      出色的观察能力,精彩的推理过程,离谱的判断结果。

      总结:此人脑子有包!

      “我没有在暗恋沐飞飞小姐,”更离谱的是,司徒杞竟然还十分当回事儿地亲自出面辟谣了,“就是沐霆将军……人挺好的,如果可能的话,我想……我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我想尽可能帮帮他。”

      “小伙子,就沐霆现在的情况而言,你的这个思想,有点危险哦!”逄兴文一边念叨一边举起了古逸涛搁置在桌上的杯子,看着像是想要喝点茶解解渴,不想才刚刚送到嘴边,轻轻地抿了一口,就立马露出了跟沈炎如出一辙的痛苦表情,手舞足蹈的像是一只被烫了脚的大虾:“天呐,这是给人喝的东西嘛,好苦啊!”

      古逸涛悄悄给了他一个爆栗,但是没有出声,也禁止某人出声,好专注听司徒杞讲话。

      逄兴文也是看起来十分地老实,除了偷偷摸摸地去伸手捏他的掌心,一切都好,真的。

      “放心吧,我很清醒,不会做任何不理智的事情。只是沐小姐,不管她听到了什么,可能都不太能理智得了,同时也有很多人希望……我是不太想让他们如愿的,而我们这些人里头,要真有人能摆得平这位大小姐,或许也就只有沈炎了。死马当作活马医,试试看吧!”

      这话说得含糊不清,甚至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也不知道此人到底隐瞒了多少事情。

      逄兴文发出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嘲笑:“这样说的话,那我们就只好遥祝沈公子平安咯!”

      古逸涛聪慧,不知所以然但是能勾勒框架,却还是忍不住轻轻踹了他一脚:“好好说话!”

      逄兴文缩起小媳妇的脖子,强撑出了大老爷们的气场:“我哪里没有好好说话?”

      司徒杞端起茶杯,盯着茶叶沫儿漫不经心地晃了晃:“平安不平安,不都有你们兜着吗?”

      逄兴文的变脸速度,怕是再好的川剧演员也跟不上他:“也是,我刚才遇见沈炎了,特地给了他一棒槌,也算是兜着了,兜头一棒哈哈哈!”

      呃,这是什么级别的古早冷笑话啊,实在是太令人尴尬了!

      因为太过嫌弃,古逸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揭过了这个话题,但是没打算轻易饶了司徒杞:“你跟沐霆,不是吃白食的跟被吃白食的关系么,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要好啦?”

      奇了怪了,大家都是吃白食的,你的这个语气是怎么回事哦?

      难不成因为逄兴文同他是旧识,就要比我们高贵一些?

      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这些当然只是想想,司徒杞说话,还是挺郑重其事的:“我与沐将军并无私交。只是自先帝伊始,沐霆镇守边关十数年,其他不敢说,至少这‘忠君’二字,肯定是当得起的……”

      逄兴文清了清嗓子,明知没人,非得贼眉鼠眼地四下瞅瞅:“诶,这话可不兴乱说哦!”

      忠君不忠君的这种事儿,该是由你来下这个判断吗,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司徒杞微笑着摇了摇头,语气摆得很是端庄:“这可不是在下说的,是当今天子的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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