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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55.血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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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到之时，孙家堡已经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坟场。
这其实跟他们无关。
察觉堡内无人看守甚至寂静无声的时候还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待到从各个屋中搜出了数百具的尸体，冷汗也就寒风当中凝结成了冰块，冻得人有些身体发僵。
是往水井里落的毒，孙家堡上上下下，除了销声匿迹的乐烁之外，无人生还。
包括孙掌门新纳的那个如花似玉的七姨太。
逄兴文站在风口上，看着女子因为中毒而扭曲的漂亮脸蛋，露出了一副了然但是漠然的表情，甚至忍不住冷冷地笑了笑，再加上冰冷空气的影响，那种不好接近的感觉又加重了一点点：“说好的至死不渝，原来是这个样子么？”
这个冷淡的语气令古逸涛的脑海中瞬间绷紧了一根弦，为表明自身坚定的立场，他不动声色地走近过去，去陪他迎接山谷之间呼啸而过的风，还上手抚了抚背，安慰的意思做得很足：“说不准人家七姨太根本就不认识乐烁这个人呢，编故事嘛，最常见的套路就是就地取材，在此基础上再进行艺术加工，这不算准了我们几个不方便去找女主人公求证，张口就来。”
宁羽是非常不愿意过来打扰他们的，但是职责使然，不得不硬着头皮“插足”：“谁跟我说这位老兄不敢还是不能亲自动手的？这毒下得可真好，又猛又烈的，给我省了不少事儿！”
逄兴文冲他咧了咧嘴，笑是笑着的，就是语气有点儿冲：“还真当是天上掉馅饼啊？你以为人家诓我们一大帮子人特意跑这么一趟，是想做什么，游山玩水吗？”
只有没脑子的人才会这么想！
宁羽慢慢地理了理袖子，又翻了个“你才没脑子”的白眼：“背锅而已，早就习惯了。”
这一路上大张旗鼓的，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全部都知道了，不就是想把孙家堡被灭门的事儿推到我身上嘛，反正……原本也就是这么打算的，谁动手无所谓，孙家堡必须给爷死！
古逸涛抬起头，仰望刚刚跃出山巅的朝阳，就着漫天玫瑰色的彩霞和金灿灿的阳光，像是甩毛小狐狸一般，轻轻地笑了一声：“这不得恭喜那位乐兄，终于自由了。”
逄兴文从后头悄悄捏了一把这个小骗子的手指，见他不做声，只默默躲闪，又往手心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引得人转身过来打他：“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可不得放他自由吗？”
宁羽眯上了眼睛，或许是在思考，或许只是因为某些画面实在是没眼看：“你们两个不是当着对方的面儿吞了什么药吗？你靠着喵喵作弊，他怎么搞的，难不成也偷偷耍了滑头？”
逄兴文跟某人打闹的同时，不忘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那颗药，乐烁乖乖吞下去了。”
宁羽有些吃惊：“那他还敢就这么走了，不按约定说的那样，来找你要个解药？”
古逸涛见缝插针，抓准机会表达内心深深的嫌弃：“就某人现在这个药理水平，真要随身带个毒药解药什么的，能分得清么？搞不好呀，自己都能吃错药了，那可不是糟了吗？”
逄兴文鼓着腮帮子要挟道：“信不信我现在就迷晕你，一把拖到屋子里去！？”
中过招的小朋友，哪里来的勇气搁这儿胡说八道呢？
古逸涛连忙红着脸辩解道：“那回不算，要不是我受了伤……”
宁羽对拖到屋子里去的后续细节其实很有兴趣，但现在天才刚亮，似乎还不到讨论这个的时候，于是清了清嗓子，再次表明自己不可忽视的存在感：“你给他喂了个什么东西？”
“从师父那儿顺的活血化瘀的补药，是好东西，还挺贵，一般有价无市的那种。”
“呃，真浪费，不如留给我呢……如何，靠它打肿脸充胖子，结果被人发现啦？”
“看他毫不犹豫塞进嘴里的那个劲儿，应该是发现了吧？”
古逸涛又来“安慰”他了：“别难过，搞不好你用喵喵浑水摸鱼的事儿，他也是知道的。”
逄兴文冲他挤了个笑，大有一副“咱们走着瞧”的架势：“真是谢谢您提醒我呢！”
宁羽真是无了个大语，当我透明的是吧：“两位这么能演，怎么不去戏班报个名呢！？”
逄兴文眨了眨眼睛，大概率是想直接气死他：“你都这么说了，要不我考虑一下？还是不行，若是我辞职不干，现在的位子不就被你抢走了吗？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啊……坏人！”
坏人你个乌龟王八蛋！宁羽一口气憋在胸口，发作不出来，古逸涛倒是乐得厉害，像是一只拍打着翅膀疯狂转圈圈的花蝴蝶，笑得那叫一个前俯后仰哦，毫无表情管理。
那天夜里跟乐烁的聊天，确实是骗子的互演时间，整了那么多废话，大约是聊了个寂寞。
但说是一无所获，那也是不正确的。
孙家堡这不是已经完蛋了么？乐烁不是已经成功跑路了么？
过程并不重要，结果到位了就行。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什么叫做真正的自由？
人的一生，不管情愿与否，都不同程度上遭受到了社会关系的束缚，哪怕是死了，魂魄被黑白无常勾去了阎罗殿里，也是要接受审判的——你必须为生前的所作所为负责。
或许只有从□□到灵魂的全部湮灭，变成实际意义上的不存在，化作彻底的荒芜，才是真正的“自由”吧。
乐烁腕间的红线是“血誓”的烙印，以这种方法强制驱策妖类为自己服务的人，越是沉迷使用这股力量，越是容易遭受反噬，如果被成功反客为主，就会得到这样的下场。
本来就是饮鸩止渴的事情，这个大补药丸，不过是加了一粒催化剂而已。
希望咱们的这位乐兄，能有命走到他真正来的地方，我倒是想好好看看，到底是谁在这背后扇阴风点鬼火，一出手就灭了人家满门，锅还甩得如此干净，挺阔绰的哈！
孙家堡地大人多，加之是情报站，还有堆积如山的文书，以及审讯用的地下室，整理起来特别耗费功夫，哪怕宁羽带了不少兄弟过来，也从一大清早忙到了傍晚。
况且，这些人还在深山里开采矿石，私自冶炼兵器，怪不得需要如此森严的戒备。
却不知道这些成品最终的流向是……
古逸涛走进书房，扯了扯正在盯着信纸研究的逄兴文的袖子，见他抬头看向自己，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稍显犹豫但还是咬着牙说了出来：“我们找到了小雨，你……”
他想说“她大概不会愿意让你看到现在这个样子”，但若真的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听上去太奇怪了，于是只好老实地吞回到了肚子里，抿了抿嘴唇，又默默低下了脑袋。
古逸涛跟这位小雨姑娘其实不熟，只是打过几次照面的交情，还有疑似情敌的嫌疑，要说悲痛不已，那才是真的骗人骗己。甚至以逄兴文的脸色来看，也根本到不了那一步，他只是起身，淡淡地说“我去看看她”，看起来十分的平静，但还是可以隐约感受到某种哀戚的情绪，可以是故人不在的迷惘，也可以是兔死狐悲的愁怨，就像秋天里的一场雨，细细密密地落到心里，不是彻骨的冷，但还是将寒意肆无忌惮地挥洒开来，寒凉入骨，就连痛，也不是伤筋动骨的拉扯，只是无声无息地扩张蔓延，或慢或快，到底还是冷了，总归是无力挽回。
逄兴文从屋里拿了一条崭新的被子给小雨盖上，离开跟到来的时候一样面无表情。
月亮爬上了树梢，古逸涛在角落一间房顶上找到他，递了半个肩膀过去：“借你靠靠？”
逄兴文皱着眉头揉了揉额角，又仰起下巴认真看了看他，这才低低“嗯”了一声，然后毫不客气地一头栽了下去，也不说话，就把脑袋往脖子那边拱，脸蛋藏得都快要看不见了。
古逸涛自如地接过替人按摩太阳穴的工作，但也奉行沉默是金的原则。
别看有的人平常嘴上从来不饶人，其实是个极爱安静的人，没有声音的噪杂，更容易让心灵恢复宁静，无论怀抱怎样的情绪，就像是一个人漂浮在海上，捡到任何一粒海盐，都只能独自溶解消化，若是正好你在，陪伴便是最长情的告白，给我一个简单的拥抱就好。
宁羽站在对面的屋顶上，再一次做了“遭驴踢”的坏人：“姜铭领着司徒杞回来了。”
逄兴文顶着他乱糟糟的头发气鼓鼓地斜眼道：“怎么，咱们活儿干完了，他们就回来啦？”
那个样子，摆明了说快离远些，老子不想被打扰！
宁羽阴阳怪气起来也没比他上好多少：“他们跟着调任的祝恺一起来的白鹭镇，人家可是奉旨行事，师出有名，光明正大接替了沐霆的位子，哪个拦得住哦？”
“哦，沐霆的事儿，终于舍得定调啦？”逄兴文颇有兴致地笑了笑，这让他看起来开朗一点了，或者说是更加冷漠了：“什么罪名，竟然不是谋反？”
若是被扣上了“谋反”的帽子，那就不是“接替”，而是“清洗”了。
九族和旧部，一个都不能留。
宁羽跟他不同，完全是吃瓜看戏的心态：“说是无诏返京，念在初犯，收了将令，罚到皇家的佛堂里抄经去了。”
“噗，”逄兴文大为震撼，“这是哪个孙子想出来的阴招？多缺德呀！”
宁羽兴高采烈地拍了拍手，笑得像是花儿一样：“听说是当今圣上亲口下的旨。”
让你嚣张，这回撞上南墙了吧？活该！
逄兴文立马岔开话题，好像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他俩现在搁哪儿待着呢，是不是犯了什么事儿啊，不敢过来见我？”
古逸涛窝在一边儿笑出了小狐狸的笑容：“人家什么身份，不得劳您大驾，去看看他们？”
宁羽也来凑这个热闹：“都说是跟着祝恺，当然是去了驻营的地方，走着，我也一起！”
逄兴文伸了伸懒腰，似乎重新振作起来了：“你要这么说，咱们得兵分两路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