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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32.沐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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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羽负伤养伤期间,几个人轮流看顾。
汤瑾泽曾自告奋勇全程陪床,被他闻讯赶来的好表哥一巴掌糊到了墙上,撕都撕不下来。
“看看你这两只眼睛底下的乌青,大病初愈便贼心不死,又要开始造作啦?”
小汤试图反驳,这不是造作,而是有爱心的体现。
逄兴文拽住他的衣领,把人拎出房间,说是让单独详细具体地解释一下“爱心”一词。
汤瑾泽抓耳挠腮地想了想,自以为卖乖道:“若是表哥您在那儿躺着,我定然也要全力守护的。”
逄兴文学他从前那样,露出一口大白牙,只是白森森的,让某位小伙子顿时感觉到背后一凉:“在你心里,我的水平,跟宁羽竟然在同一起跑线上?真是承蒙看得起了……”
让我看看,是谁家的小兔崽子白养了?
哦,是我家的呀——
汤瑾泽点了点手指,脸有点红:“养育之恩和救命之恩,没有谁比谁更重要的说。”
他的记忆回到了冰天雪地的山里,少年的手指冰凉,却又异常地温暖……
逄兴文盯着小表弟的脸认真地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你最好,只是这样。”
汤瑾泽笑起来属于可爱那一挂,不笑的时候,却是有一股帅气在的:“真的,只是这样。”
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也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也要装作不知了。
沈炎是另外的问题。
每每同宁羽独处,他总是发呆,眼神直愣愣地盯着那躺在床上的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宁羽对视线敏感,瞪人不走,又轰不动,只好出声蛊惑,若是你想报仇,再不动手,以后可没有机会了。
沈炎不喜欢这淡漠生命的说法,他皱了皱眉头,但还是义正言辞道:“趁人之危,从来不是本公子的作风。”
切,真是绫罗绸缎里养出来的呆子,读书读傻了吧?
于是宁羽又病歪歪地闭上了眼:“机会难得,你不肯把握,那便算了,不要后悔。”
天知道沈炎突然受了哪门子刺激,竟然“嗷”地一声跑出门外,像是猩猩那样双手捶胸。
我好生气呀,但是——要忍耐!
一会儿过后,他又回去,找了离床最远的一张椅子气鼓鼓地坐下。
“你曾经白白打我一拳,总要还回来的!”
“呵,”宁羽只是轻笑,却是连动弹一下都万分不情愿,“随时奉陪!”
多说无益,沈炎这个路数的脾气,就是用来克他的!
将军府朴实无华,不重雕琢,作为客人,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是为了避免麻烦,他们的活动范围仅限于厢房,就算是这样,也时常看到有兵士携兵刃进出,威风堂堂,寒光凛凛。
好不容易卸去了做饭的任务,司徒杞终于有更多的时间可以修行,或者跟古逸涛下下围棋,有时候沈炎也会一头脑热地掺和进来,这是个热爱天马行空的孩子,经常会走出一些出乎意料的棋路,虽然少有赢的时候,可是一旦得逞,就会高兴得特别明显,张牙舞爪外加蹦蹦跳跳,还喜欢咧着嘴到处求表扬。逄兴文更多的是外行人看热闹的态度,不懂,但是不妨碍偏心,还热衷于猫猫祟祟地给某位干饭人偷偷投食,当事人和对手都招呼过局中勿扰,然而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汤瑾泽反而是最为游离的那个,他没有学过围棋,又惦记着宁羽的伤,外头坐不住多久,相反在屋里待得最多,得了机会也会跟醒过来的宁羽轻声细语地说上两句,虽然那人现在只能有气无力地回些简单的句子,但他的快乐显然比之前更为真实一些。
给这几个人送饭的姑娘叫做小雨,对,就是之前的那个偶然遇见、说是要来投靠沐飞飞的小雨,她只要放下食盒,总会找机会同逄兴文说上两句,只有他俩,其他人只能远远地看着,俊男和美女面对面说着悄悄话,以及他们脸上或是肃穆或是温柔的表情,神情亦是各异。
每每这个时候,看得最认真的当属古逸涛,眼睛直勾勾的,不避讳,大的情绪起伏也谈不上,瞳孔中似是泛着雾气,但不是泪眼朦胧那种湿哒哒的雾,是谜,藏在扑朔迷离中的谜。
司徒杞起了一点八卦的小心思,悄悄同他咬耳朵道:“这姑娘是谁呀?”
古逸涛波澜不惊地笑了笑,语不惊人死不休:“叫过我相公的女人。”
啊!?
司徒杞震惊得面部表情统统错位:不好意思,您几位这是什么贵圈真乱的关系!?
几日之后,宁羽终于能够坐起身来、流畅说话了。
汤瑾泽喜出望外,还来不及畅快淋漓表达他的喜悦之意,就被支使出去叫他表哥进来。
才刚进门,逄兴文便很是不客气地赶人:“汤瑾泽,你怎么还在这里?”
宁羽乌溜溜的眼睛也跟着望了过来:“你来做什么?”
汤瑾泽吸了吸鼻子,委屈巴巴道:“哦,我先出去了,有事大声叫……”
“快去让厨房准备一道糖醋排骨,躺了几日,不知肉味,今日起身,还不补它一顿好的?”
“可是,大夫说你要吃得清淡一些……”
“你是听大夫的还是听我的?”
“行吧,不过,只能吃一点点哦。”
“知道了!还站在这儿干什么,你去还是不去?”
“那,待会见!”
汤瑾泽哼着歌儿,一路小跑离开,窝在床上的宁羽朝着屋顶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你弟弟是怎么一回事,从前闹我闹得厉害,一见面就要开打,如今这是……突然转性了?”
逄兴文心底嗤笑但是面不改色:“我哪里晓得,怕不是吃错药了吧?”
宁羽悄悄吐了吐舌头,论毒舌,怎么都比不过哥哥你。
逄兴文尝试拐走这个话题:“说正事。”
“孙家堡与樾国人勾结,有被截获的书信为证,我率众前往,不想锄奸未成,反而中了埋伏,乱战之后,我带去的那些人……全部死光了。”
“赶到白鹭镇,一共花费多长时间?”
“我乔装过来,用时不到两日,不曾歇脚,直接到本地‘黑白子’驻所征调人手,即刻出发,没有一刻多余停留。”
逄兴文看起来对宁羽会给出这样的说辞和结果都毫不意外,但还是垂下了眼帘,陷入沉默当中。
他不做声,宁羽便露出一丝了然又得寸进尺的讥笑来:“我从未向其他人透露口风,由此推测,最有可能的泄密源头,如果不是白鹭镇上‘黑白子’的内奸,就只剩下你们几个……”
逄兴文没有正面接他的话茬,但意思表示得十分明显:“你以为自己为什么能从将军府里醒来?这里军纪严明,若留在外头,更加防不胜防。”
“这样的做法,必须以内鬼离得不近、不方便行事为前提吧?不然,我又哪里可能真正逃得掉……眼下的情形,按照‘有错杀、没放过’的原则,我是不是应该把所有人全部干掉?”
逄兴文似是很不喜欢他这突然变得怨毒而阴冷的语气,皱起眉头凉飕飕地呛了一句:“这话,还是等你能下地之后再说吧。”
宁羽正好借题发挥:“唉,你跟那时候一样,还是舍不得他……或者说,更加舍不得了?”
逄兴文把眼神移开,看起来很不愿意同他展开这个话题:“你神神叨叨地,念什么经呢?”
宁羽便意味深长地笑了:“兴文哥哥,就算你当他是自己人,这样还是不好。”
感情影响判断,可是要坏事的。
逄兴文有些焦躁,这种焦躁在本人看起来微不足道,不料竟然可以影响到他这样的脑子顺利组织出语言,这令人有些莫名地气馁:“有什么好不好的,只要看他高兴,我也就……咳咳,我不是说随便他干什么都可以……反正,总而言之,他绝对不是出卖你的那个人。”
宁羽像是小孩子一样拍了拍手掌,幸灾乐祸得非常明显:“哦豁,兴文哥哥,你完了!”
完你个大头鬼!
逄兴文决定暂时歇息一下,待稍微冷静之后,定要让宁羽这小混蛋知道什么叫嘴炮输出!
可有的人偏偏静不下来:“宁羽,找到给你做糖醋排骨的师傅啦!”
汤瑾泽这一嗓子,可谓千里传音的最佳典范,什么乱七八糟的气氛都给捣烂了。
路过的仆从也在偷偷瞄他,不小心与之对视,便飞快低下头,嘴角偷摸拉扯出窃笑来。
宁羽咬着牙,攥紧了床单,笑得面目狰狞:“让你这傻弟弟快些闭嘴,速速给我滚进来!”
逄兴文缓缓拉开门,站姿风度翩翩,但是笑容阴风阵阵:“宁羽说,让你立马进去受死~”
汤瑾泽点了点自己的鼻头,一脸不可置信:“我?”
逄兴文把他揣进屋里,离开之前,将希望之门彻底关上:“对!”
麻烦你俩锁死在这间房子里,不要再出来祸害别人,谢谢!
汤瑾泽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碟子糖醋排骨,往前推了推,眼角稍抬,显然是在偷看。
宁羽受不了他:“汤瑾泽你到底是怎么啦,能不能正常一点,不要如此做作?”
汤瑾泽兴高采烈地把装有糖醋排骨的碟子递到了他的手里,说的话竟然比脸上的笑还要傻:“快吃吧,等你好了,我们继续打架呀!”
来,兄弟们,白眼翻起来——
直男对话要不得,害人不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