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在努力做梦》江山不识

22、回去

　　一枝春——
　　初一在前厅没看见魅娘就径直穿过人群往后院去了。一枝春就这么几个地方，他们不在前厅就在幻境里。
　　果然，初一一踏入幻境就看见魅娘坐在石亭里看海。
　　不知今日是十五还是十六，总归是中旬。银白色的圆月高高地挂在夜空中，照亮了天边的一角。波光粼粼的海面随着风动慢慢起落，掩盖底下的波涛。零星的星光下，美人蕉收起了张扬，静静地睡着。
　　初一和司衍前后脚走进石亭，“魅娘，闻风呢？”找遍了一枝春也不见闻风的影子，初一只好问道。
　　魅娘慵懒地靠在栏杆上，闻言也不看向她，“晚间要了一壶酒，现下不知去哪儿了。”
　　初一在她身边坐下，打开纳虚袋，里面多了一个黑色的影子，不过她并未在意，只是掏出在怖空崖画的图，“隐金门周围的魔兵驻点我已经画在上面了，最近魔兵调动不是因为隐金门，是因为獓狠最近不知为什么总有异动，如果你们去还是要小心这只上古异兽的。”
　　听到隐金门魅娘才转身看向二人，“你们碰到了？”二人身上还带着血迹，看起来虽然不狼狈，但也像是刚打过一架的，想来就是她口中的獓狠打伤的。
　　她虽听过獓狠的传说却没见过，如今看二人能平安回来，也就以为獓狠是个稍微厉害点的魔兽。
　　“对，差点死在怖空崖！还好魔尊来了，这才捡回一条命。”
　　“魔尊也来了？”魅娘惊诧道。
　　“想必是獓狠冲破了结界惊动了他才赶来的，”纳虚袋突然开始震动，她假装忽略继续道：“所以如果你们去务必要小心……”话还为说完，初一就感觉她的识海被人敲了三下。
　　虽然不痛，她还是捂着脑门后退了一步。显然，初叙年已经生气了。她要是再不回，指不定他就要利用遥知影到一枝春了。
　　“魅娘，我……有点不舒服，我先去歇会儿。”说完就急冲冲跑回自己的房间了，好像后面有人追似的。
　　等幻境里没有初一的气息了，魅娘才看向司衍，“她说的是真的？这布兵图准确吗？”
　　司衍靠在柱子上抱着剑听她问道，漫不经心地睁开眼睛，“你们除了信她还有别的选择吗？”
　　的确没别的选择，不过听司衍这话说的让她很是不舒服，她放开自己的气场，一步步慢慢走近他。
　　司衍突然受到一阵威压，被她强大的气场压在石柱上动弹不得，“我说错了吗？”
　　“你是没错，不过我很讨厌别人这样说话。”
　　“你以为你是谁，别以为放个火烧自己父亲灵堂就自以为厉害。”司衍虽然能冲破她的控制，可还是让她看到了他的过往。
　　即使被她说出来罪行，司衍也没慌乱，眼里闪过一丝凛冽，随即轻笑道：“难道你没有吗？”
　　“你不怕我杀了你吗？”魅娘掐住他的脖子反问道。
　　“我知道你不会，我师父还在院子里呢。”
　　提起垣恒，魅娘松开手。海风渐渐吹过来，倒是清醒了几分。无关垣恒，司衍也算是她故人的孩子，对他动手的确有失长辈的面子。
　　“你走吧。”魅娘收起气场对他说道。
　　*
　　初一跑进房间就立刻拿出了遥知影，她是真怕初叙年过来。如果初叙年过来了，那事情真会闹大，而且她目前还不知道闻风的实力。能成为堕仙就证明他原先的实力就不一般。
　　“你在哪呢！”桌上的遥知影散发着微光，初一看着放大的初叙年的身影还没想好措辞就听见初叙年激动的声音。
　　“怎么才回应我？你在干什么。”即使眼前的初叙年只是幻象，初一还是感受到了他的盛怒。
　　她硬着头皮解释道：“刚刚不是在和朋友聊天嘛，你看我这不还是很快来见你了嘛。别生气啦。”
　　初叙年显然没听进去，他“哼”了一声，“朋友？别交了什么狐朋狗友吧。我告诉你，初一。你做什么事之前先拎拎你的身份，你要是出事了，你让你娘怎么办，你让魇族怎么办！”
　　初一抿起嘴，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我知道的，我知道。”
　　“知道你还去怖空崖，别告诉我你去怖空崖是偶然，再三跟你强调隐金门碰不得，你还去。要不是南渊世子告诉我你在怖空崖，我还被你蒙在鼓里！你还学会撒谎了啊，好的不学尽学坏的。”初叙年气地肩膀一抖一抖地，用手不停地数落着初一。
　　初一尴尬地站在桌子前，双手规矩地交叉放在身前心虚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到底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孩子，看她知错的模样，初叙年渐渐放轻了语气，“这次好在魔尊及时出现，救了你们。他若迟到半刻，你说你还能活着回来吗！”
　　他们遇见獓狠又不是因为她去打探隐金门，纯粹偶然碰到了。只不过初一不可能这么和初叙年讲，正如初叙年关心她一样，初一也不想让他担心。
　　“爹，我知道错了。我保证，我保证没有下次了。”她伸手佯装发誓，语气撒娇。
　　初叙年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想蒙混过关，“你别给我耍这一套，你现在就给我回来。”他说的斩钉截铁，不留任何余地。
　　初一敛眉，“唔，可是……”不是她不想回去，只是事情还没结束，而且她还不知道闻风往她身上拍的是何种术印，她此时是真的不能离开。
　　“爹！天已经黑了，现在回去不太安全。你再给我几天嘛，两天！就两天。”她恳求道。
　　初叙年依旧不让步，“都是魔域的人，你怕什么？天亮之前我就要看到你，不然我就过来了。”他威胁道。
　　知道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初一无奈点头道：“我答应你。”
　　那边初叙年听到初一答应要回来就结束了传影。两相权衡下，他相信初一一定会回去的。
　　等遥知影上的光灭了，初一才趴在桌上生气地敲自己的脑袋，“都怪南赆！啊，怎么办！！！”
　　良久，初一才坐起身。眼下，也只能先回去了。
　　她把遥知影放进纳虚袋，突然想起之前看到过的一个黑色的东西，她轻轻翻了一下就看到了蜷缩在纳虚袋一角的不明生物。刚想拿出来看看，脑门子突然一痛，灵识震了一震。
　　好吧，没时间了，她的父亲大人已经在警告她了。
　　初一匆匆收好纳虚袋就下了楼，直奔幻境。
　　此时司衍正好走出来，初一没有停下脚步径直略过他，跑向魅娘。
　　她换了一身黑色对襟襦裙，衣襟和袖口处用金色的丝线绣着一种不知名的纹路，下裙上绣着金色曼珠沙华随着她的跑动含苞怒放。
　　司衍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又默默离开了。
　　初一跑到魅娘面前，喘道：“我得先走了，不然我爹他要杀过来了，事情闹大不太好。”想到隐金门万分凶险，“我过几天就回来，你们保重。”
　　知道事情重大，魅娘一改方才的懒散，凑到她耳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相信你明白。”
　　初一点点头，从她帮他们画布兵图时，他们就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这要是捅出去，她不可能摘干净。
　　“那我走了。”说完，她又跑出去了。无晦城离这里还是有点距离的，天亮之前她也不确定能不能到。
　　初一跑过司衍，略一思忖还是回过头，“我先走啦。”
　　司衍一脸淡漠地看着她消失在转角，又看向天边的圆月。过了片刻，才转身去往垣恒的院子走去。
　　初一紧赶慢赶终于在天擦亮时回到了锦苑，魇族虽是没落了但到底是氏族，住的地方也不差。不过，人事那里还是把他们安排在了最外围。也多亏了在外围，初一一回来没走几步就到了魇族的院落。
　　初叙年的屋子灯火通明，看这情形应该是等了她一夜。
　　“叩叩——”她伸手轻轻敲了两下。
　　门从里面打开，开门的却不是初叙年，而是一袭黑裙的湄夫人。
　　“回来了就好。”湄夫人一脸慈爱地看着初一，伸手摸了摸她的鬓发。
　　看见湄夫人的那一刻初一就绷不住了，连日来高度紧绷的精神终于放松下来。她扑进湄夫人的怀里，闭上眼睛试图压下涌上来的眼泪，到底还是止不住溢出了眼眶。
　　初一眨眨眼转头看向另一边，不让她看出异样。想起鬼藤的幻境，她吸了吸鼻子，“娘亲，我好想你们啊。”
　　“想我们还骗人不回来，我看你是鬼话连篇。”初叙年突然道。
　　听见初叙年的声音，初一就感觉不妙，她从魅夫人怀里探出头看向初叙年，“娘，爹她数落我。”有湄夫人在，初一多少有了点底气。
　　初叙年：“你还有脸说，你说说你为什么骗我说你去人间？”
　　“我这还不是还没去嘛，会去的，会去的。”初一含糊道。
　　“我看你也不用去了，反正也是骗人。”
　　“我没……”
　　湄夫人看着斗嘴的两人笑道：“好了，进去说。在门口说话像什么样。”
　　初一从湄夫人怀里出来，跟着初叙年往里头走。
　　“这几天，你哪也别去，就呆在锦苑吧。”初叙年坐下先发制人。
　　隐金门的事情还没解决，她是一定不能呆在这里，什么都不做的，“不行，我还有事。”
　　“你能有什么事？老实在这里呆着！”初叙年坚决道。
　　初一拉上初叙年的袖子，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初叙年摇摇头语重心长道：“初一，你这么大了，我相信你能理解。魔族与仙族本就没有贵贱之分，这个世界从没有是魔族就低人一等的道理。能看轻你的，从来都是你自己。我不可以，你娘不可以，别人更不可以，所以不管你是仙是魔，并没有太大的不同。”
　　“我也知你从小就周正，隐金门的事情不会是你能想到的，你的朋友既然能知道隐金门，身份就不会太低。这件事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还是别参与了。”
　　“你要知道从你出生开始，你就不只是你，你身上还有整个魇族的性命，你别让我失望。”
　　初叙年话都说到这里了，初一只能妥协。
　　看她听进去的模样，初叙年拍拍她的肩膀，“听话，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初一点点头，“那我回去了。”她两步一回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走了。
　　等初一走了，初叙年坐在床上捏捏鼻根，“我的话是不是太重了？”
　　湄夫人走到初叙年身边，娴熟地给他按肩，“新月能明白你的用心的。”
　　初叙年伸手握住湄夫人的手，感叹道：“我们的女儿什么性子我还能不清楚吗，我就是怕她太周正。这世道，一根筋地坚持本心只会遍体鳞伤。”
　　“不会的，我相信初一，这孩子从不会让我们失望。”湄夫人肯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