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集》沉水为墨

9、不要带脑子看！

　　我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地位。但是我知道，我在他的眼里绝对是一个很成功很成功的人。

　　我不知道我对他是个什么感觉，但我只知道他对我绝对是出于纯粹的爱。

　　因为他学会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爱你”。

　　我时常觉得“爱”是个廉价的东西。它能够十分轻易地被说出口，也可以十分轻易地得到回应。它就像是路边随处可见的石头一样，没有任何的价值。

　　这世上有很多东西都被分成了三六九等。职业，学校，包括人。他们在人们自以为是的划分下有了对比的意义，但实际在我看来都一样。

　　都是为了自己能够活着。「活着」是我们每个人统一的目的，唯一的差别就在于活的好不好，风不风光。

　　我记得高中还是初中，总之时间我是记不清了。有人问我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什么样的生活，即使我说出来了他们也只是表面奉承一下又或者直接开门见山的说:“我觉得你很没有追求。”

　　哼，我又没有追求关你屁事？

　　我想过的生活嘛，也没什么特别的，也就只是普通人的生活。为茶米油盐担心，为水电费担心，为生活奔波杂七杂八的。

　　有东西可以担心虽然不是一个很好的事情，但也算是个不错的东西，至少你还是有点盼头的。

　　关于我自己，我也说不清我的过去是阴暗还是和普通人差不多。要说阴暗，那也只是我一厢情愿而已，毕竟这世上比我苦的人多了去了。要说普通了，其实也还行吧？

　　照这么说的话，我可能是在这两者中间吧。

　　算了，反正能活着就好了。其他什么的以后再看吧，而且家里除了我还有一个小孩要照顾什么的。

　　嘶！说到这个小孩......我有点羞愧了，毕竟相处这么久了我都忘了他叫什么名字。他肯定是说过的，但是我应该忘了吧。

　　他好像是...姓白的吧？还是时？

　　回去再问问吧！

　　“小哑巴！”我一直都这么叫他的，不是说我对他的身体缺陷有什么歧视，只是我记不清他的名字，“我回来了！”

　　穿好鞋子，打开灯，接着将视线挪向不远处的餐桌。一个女人，我是永远不会忘掉她。

　　“你怎么在这？”我听不出来我的语气是个什么样式，我只知道我的声音在抖。不为别的，只是生气。

　　没由来的那种，至少在当下是这么一回事。

　　回忆真的很奇怪。有的时候你想回忆也回忆不起来，但当你不想回忆的时候，它却死皮赖脸地往上爬。

　　“清清啊！”那女人只是笑了一下就让我感到恶心，“我还没吃饭了！”她好像要我给她做饭，请她吃呕吐物怎么样？好像是个很不错的想法。

　　我想开口拒绝，但是小哑巴他先我一步。不是拒绝而是妥协，他往厨房去了。我看得很清楚，那女人的眼里有着厌恶。

　　呵，她哪来的资格？

　　我不想看见那女人，一秒都不想。我跟在小哑巴后面和他一起进了厨房，我想着帮他一下什么的，但我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对方脸上的一抹红。

　　“那SB打你了？”我将小哑巴的手虚握在手里，手掌微微张开感受着对方食指的移动。

　　没有。

　　他在我手上写。小哑巴不会手语，我和他一直都是这么交流的。这或许很麻烦，毕竟套感受每一个笔画，然后再去猜测出来是什么字。

　　“你骗我。”我清楚那女人是个什么东西，“她为什么打你？”

　　小哑巴不说话只是沉默地看向一边。

　　“不要因为她是我妈你就这样包庇她，如果这样说的话，她也算你妈”我说。

　　小哑巴现实摇头，然后再在我手掌里写到:

　　“不是的，我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我不理解，“我们都是她为了想外人炫耀自己那愚蠢的教育的工具，仅此而已。你可以是我弟弟，但那个家伙，绝对不可能是我妈！”

　　“你个小贱人！”话刚刚说完，厨房外的女人发了疯一样地冲了进来不由分说地推开我。

　　“有病就去治，别tm在这里发疯！”我握住那疯女人的手腕，“这里是我家。”

　　“你家？”那女人嗤之以鼻，“是你家又怎么样？你还不一样是我——”

　　“你忘了吗？我们的关系早就断了。”我知道她要说什么，这是她惯用的伎俩，“小哑巴也不是你的儿子！”我把小哑巴给拉了过来。

　　“呵，好好好！能耐了！”那女人瞪着我。

　　“说实在的吧，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来找我。”小哑巴拉了拉我的衣角，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你明明可以不需要我，也可以不需要我们。你不是有一个很不错的工具吗？他不是很完美，不会反抗，一切都听从你的指示吗？怎么不去找他了？”我扯了扯嘴角看向她。

　　她脸色是相当的不好，我该如何形容那种脸色了。嗯...还真是有点难度，对了！就像是吃了呕吐物还有一些其他恶心的东西时才会露出的表情。

　　“哦，我知道了！”我笑得更放肆了些，“他抛弃你了，对吧？自己费尽心思打磨出来的利器，明明是用来给自己用的工具，结果在某一天刺向可你自己。这可真有趣！”

　　我无数次地想象她养成的工具会是什么样？是一直当个工具没有自我，始终听从她的指示？又或是突然有了“自我意识”而后刺向那人？

　　很明显答案是后者，我所期待的也是最适合“工具”的结局。

　　或许是呛死她了，又或许是她在我这里得不到一点她想要的东西便丢下一句脏活就走了。

　　“家里有冰袋吗？”翻箱倒柜半天也没能找到我想要的东西。

　　好像没有。小哑巴在我手里写。

　　思思索片刻我打算去附近的超市或者药店里买点冰袋来，看小哑巴那脸多半那SB用得力也很大。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她为什么喊小哑巴那个词了？多半是自以为是是他告诉了我他是怎么被虐待的。

　　不用说我也知道，毕竟我也是一个失败品。

　　在我很小的时候吧，也就是那个人生观还没有完全建立的时候那个女人就在我的耳边告诉我要听话。然后年少无知得我一直遵从着，知道叛逆期还有在和朋友的交谈之中我才知道了那个女人的异样，她似乎从很小的时候就在给我洗脑，PUA我。

　　双标，自以为是，喜欢把错误归结到他人身上，这大概就是我对她的认知。

　　“不需要？”小哑巴在我手里写，但我是不同意的，“我觉得你需要。”我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他抿抿唇看着我，最后妥协似的点了下头。

　　关于小哑巴，我只知道他是那女人从孤儿院挑中的一个孩子，她就像挑菜一样把他挑了出来。那时我已经和她没有了联系，除了血缘无法断开，其他的能断则断。

　　我曾经被她逼着学习，我不学她就以死相逼。连亲情在她手里都可以成为武器，真狠。我想在我身上经历过的，小哑巴也一定经历过甚至有可能远超过我。

　　我不知道我在小哑巴眼里是什么样的人，但我觉得应该是个很成功的人。因为小哑巴没有上过高中，而我勉强考上了一个大学。他看我的时候眼里总是有种仰慕的神情在，而且在我提出意见的时候他会听我的。

　　我对他是个什么样的态度，是怜悯还是在他身上看到了曾经的我，所以才想给他更多的关注，亦或是其他的情感。着很复杂，复杂到我无法用语言去表达，只知道和小哑巴在一起我很开心很放松，有种在家里的感觉。

　　“小哑巴。”我将冰袋轻轻贴向他的脸，另一只手虚握着他的手，“你的名字是什么？”

　　他先是一愣，而后垂眸抬手在早已摊开的掌心上一笔一划地写着答复。

　　时易。

　　“是个很好听的名字。”我低声念了几句，正想把手抽回来，但他有在我掌心划了几下。

　　何念。

　　是我的名字。

　　我问他怎么了，然后我听见了一句我难以忘记的话。

　　“何....念.....”

　　或许不是这两个字，因为他的发音有些不清晰。想是心理作用吧，我希望是这两个字。

　　在后面他其实还说了一句，但我不知道是不是那三个字。是也好，不是也好，反正现在是无所谓了。

　　有人陪，也挺好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