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一直停留》十清杳

10、一四年冬

　　因为叶笙性格的原因，她做不到暗恋。
　　她喜欢大大方方的表达自己对一个人的喜欢，就算结果不是很好，她也不会有遗憾。
　　她认为，她在江徐行身上是没有遗憾的。
　　哪怕只是屈居于朋友的位置，她也已经满足了。

　　可她也是到最后才发现，
　　她不是胆小鬼，但她喜欢的人是。

　　一四年的冬天，江徐行突发心脏病病倒住进了医院。
　　他突发心脏病的那一天，是准备和叶笙他们一起去看山茶花的那一天。

　　心脏病突发的措不及防，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也是这时候，方吟潇才得知江徐行有心脏病的事情。

　　医院的消毒水味很浓，惹得叶笙鼻息间全是这个味儿，她的头无力的靠在墙壁上，眼睛盯着头顶洁白的天花板一动不动。

　　虽然早就得知江徐行有心脏病，心理也有了准备，但当事情真的发生时，无措感由心而生，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耳边不断传来小声的啜泣声，叶笙眉心一跳，顺着声源处看去。
　　方吟潇弯着背，手捂着脸，呜咽声从指尖的缝隙间传出来。江淮坐在她的旁边，手掌轻轻的抚着她的背。

　　她收回视线，唇角轻轻弯了弯。

　　方吟潇知道了江徐行的病情，她会难过，会哭泣。但她身边会一直有江淮陪着她，她会慢慢从这种情绪中好起来。因为有人陪着她。
　　可江徐行呢？
　　他不能让自己喜欢的人陪着他一起熬着病魔，等待他的只有数不尽的黑暗和一个人的孤寂。

　　她能陪着她，一直陪着他。
　　可他想要的不是自己。

　　.

　　吱嘎——

　　“笙笙？你们还在这里啊？”
　　病房门被推开，江母有些惊讶地看着叶笙。

　　江母的声音很沙哑，叶笙注意到她的眼睛还通红着。

　　江母走过去摸了摸方吟潇的脑袋：“潇潇别哭了，走吧，阿姨让叔叔送你们回家。”

　　方吟潇的眼泪纷涌而出，像是无助的人找到寄托一样，抱着江母哭的越来越凶。

　　叶笙看着自己的鞋尖。
　　她不想哭，江徐行不会死的。

　　许久，方吟潇的情绪总算是稳定下来，江母让江父先送他们回去，方吟潇也在江淮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地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叶笙却突然停住动作。

　　江母察觉到她的异样：“怎么了笙笙？走吧。”

　　叶笙抬起眼，问：“江妈妈，我想去看看江徐行。

　　—

　　江徐行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他躺在病床上，脸上带着氧气罩，脸色白的跟纸一样，难看得很。

　　叶笙一见到他，刚刚憋着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她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吵到江徐行。
　　可是越憋着，心里的情绪就越崩溃。

　　“叶笙。”
　　床上突然传来声音。

　　叶笙顿时止住哭声，眼睛瞪得大大的。

　　江徐行睁着眼，费力的扯起唇角：“别哭了，我拿不了纸巾给你。”

　　叶笙愣愣地看着江徐行，好半天才说：“你醒着啊。”

　　江徐行“嗯”了一声。
　　他一直都醒着，只是没有出声罢了。
　　这一次心脏病的突发对他来说算是预兆，却不在他的意料之外。他自己最清楚自己的身体，这一次倒下，算是提前给大家做一个心理准备吧。
　　他活不了多久了。

　　“叶笙。”

　　“嗯？”叶笙应道。

　　“拜托你个事。”江徐行说。

　　叶笙走进病床：“什么？”

　　江徐行笑了下：“不要把我对潇潇的感情告诉她。”

　　叶笙愣住：“你怎么知道我知道这件事。”

　　江徐行说：“你藏不住秘密啊。”

　　也是，叶笙的脸上哪藏得住秘密。

　　“为什么不告诉她？”叶笙低下头，“江徐行，你的爱就应该被她知道。”

　　江徐行笑了声：“你也看到了我身体的情况，用不了多久我就要死了，这种爱有什么必要让别人知道？”
　　他的声音缓而慢，似乎说起来就已经在耗费他的全部精力。

　　叶笙咬着牙：“你不会死的。”
　　她不准江徐行说一些诅咒自己的话。

　　江徐行对上她的眼睛：“叶笙，我不会自欺欺人的。”
　　“这件事，算我求你了。”
　　“我不能让她知道我对她的感情，她会愧疚的。”

　　叶笙红着眼，撇开脑袋不去看他。
　　她怕自己再看一眼，她就忍不住了。

　　“叶笙，帮我最后一件事吧。”

　　她不想他带着遗憾离去，也不想他求自己。

　　叶笙抿着唇，眼睛死死盯着病床的一角。
　　最终，她发出一声“嗯”。

　　她答应他。

　　江徐行笑了，他没再说话，病房里陷入了一片宁静。

　　叶笙快要待不住了，她不想再在江徐行面前掉眼泪。
　　她留下一句“我今天先回去，改天再来看你”就匆匆往门口走去。她的步子迈的很快，像是在逃离什么。

　　“叶笙。”

　　但在即将踏出房门的最后一步，江徐行叫住她。

　　“对不起啊，耽误你看山茶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