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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家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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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午后烈日炎炎,安余倚在窗边看书,腿边是一株黑玫瑰,阳光照耀在她的膝盖和小腿上。
“表姐...”
软糯的童音响起,她合上书看过去,见夏安安和千韩拘谨地探进两个小脑袋,礼貌不失尴尬的笑容,“我想去出门去图书馆借书。”
“哦,再见。”
两边同时陷入犹豫的沉默。
千韩眼尖看到安余手上的书,灵机一动,说:“姐姐在看什么书?”
书封皮正对着她,但不是她蠢到不会自己看书名,而是上面尽是英文字母,但又不合语法,委实读不出来。
安余浅浅一笑,淡粉的唇像个精致空洞的人偶,“这是法语,叫做卡门。”
“卡门...我好像听说过,不知道作者是谁?”
“我看看...”安余翻到封面,脸上忽然掠过一丝古怪的模样,嘴角一抽。
“呃,梅里美。”
床上弹起一道黑影,千韩这才发现房里还有第二个人,梅里美眼神如刀,冷冷地扫了过来。
安余耸耸肩,举起书亮出作者名字:“不是,真是梅里美。”
当着众人满头黑线,她反而玩颇有趣味地笑了,“是巧合。”
梅里美冷笑一声,爱答不理地重新拿毯子蒙住头,花仙精灵王个子纤小,随着身子被完全盖住,那里看上去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两人刚进来时才注意不到。
安余似笑非笑,“他的习性,也跟所有女人和猫一样,召唤不来——《卡门》by梅里美。”
毯子猛地鼓起一块,以宣恼怒。
眼见话题扯远,夏安安做作地咳了一声,“那个,表姐,我不会办借读证,能不能请你...”
原来是为了这个。
安余心中豁然一亮,轻笑一声起身,“没问题。”
夏安安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不知何时沁出的汗水,强颜欢笑。
哪怕相处了很久,这个举止怪异,审美神奇的表姐也让她本能地排斥和恐惧,都要生出恐怖谷定理了,更让她不知如何应对。
安余走到门边,忽然停住,吓得她擦汗的动作当场僵住。
“如果可以选择...我想叫自己露易丝,”她的笑容不见了,意味不明地喃喃一句,下一秒又没事人一样,轻快地说:“走吧,安安。”
夏安安忙快步跟上,对着千韩使了个眼色。
千韩比个“ok”的手势,却待门关上后,微微蹙眉。
“露易丝...路易斯,胜利的君王?”
“没有监视我的必要了。”
高温扭曲的空气中,梅里美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千韩差点以为是自己热得幻听。
他不知何时掀开毯子,坐到了床边,皮肤异样的苍白,阳光照射下近乎透明,影子无比的虚幻,宛如一个幻梦。
千韩被刺得眯眼,下意识无奈地反驳:“不行,安余姐姐要求...”
梅里美毫不客气,无礼地打断她,“你听不懂地球话吗?我说了,没有必要。”
不等千韩开口,他落在窗台边,落脚时站不稳似的踉跄了下,面无表情地扶住窗框。
窗户大敞着,不断送进不带凉意的风,窗外街道百花齐放,颜色鲜明的像一副油彩画,他径直往外走去,眼看着脚步踏出了木制窗台,翅膀还懒洋洋耸着,根本不是打算飞的样子。
下一秒,细小的闪电般的符咒勾勒出玄妙的花纹,在空中一闪而过,他诡异地僵住了,身子开始颤抖,幅度越来越大,结界的力量流窜过全身。
“砰”
梅里美身子重重向后飞去,滚到在地板上,咳嗽着挣扎着撑起身子。
“别碰我,”他嘶声说,恶狠狠地瞪了原本伸出手的千韩一眼,旋即又撑不住地匍匐在地,咳得撕心裂肺,肩胛骨突兀地隔着单薄的衣物显出,仿佛能刺透皮肤,身体令人心惊地摇摇欲坠,似乎随时会无声地散架。
千韩慌乱地站在一旁,梅里美扶着桌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轻笑道:“看到了吗?以我现在的状态能多活几天都是个未知数,她早已没必要紧紧看着我,你根本是浪费时间。”
“可是,为什么?”千韩戒备地问道,早在之前她已经认识到,梅里美的脆弱是与鳄鱼的眼泪同等的物质,“只是一个结界,你不碰它的话应该没有事吧?你哪里不舒服吗,为什么不告诉安姐姐。”
梅里美嘲讽地说:“她?我可爱的爱心花仙魔法使者,难道你猜不出来为什么吗?”
她愣了下,一些碎片化的想法转瞬即逝,拼不出完整的真相,“为...为什么?”
“她是故意的,我的生与死,她怎么会考虑呢,她只在乎我是否为她所有,她用刀划伤我的皮肤,撕扯我的躯体,让我在烈日下暴晒至脱水,这些对她来说当然是无所谓的,我只是一个好看的玩物,怎么会有人在乎玩物的感受呢。”
他笑着说道,汗水从尖尖的下巴滴落,滑入衣领,他克制不住地弯下腰,又咳嗽起来,胸口闷得喘不过气,脑袋阵阵发晕,手险些无力地从桌子上滑落,他无法行动,只能忍着千韩的目光,屈辱地度过这段时间。
不过,他告诉自己,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阳光霍然打进房间,眼前金光灿烂,千韩猛然反应过来,小跑过去拉上窗帘,把窗台上的黑玫瑰搬进里屋,它也像梅里美一样,蔫哒哒病恹恹的,她注意到它的身上的确伤痕累累。
梅里美坐在角落,双臂环膝,脑袋埋在膝盖上,千韩忽然有点不忍,“要不,我帮你劝劝安姐姐?”
梅里美沉默不语,眼睛直直地不知在看哪里,自语般轻声道:“我想回家了。”
他测过脑袋,膝盖遮住下巴,只露出一只空无一物的眼睛,鸦羽般的睫毛映下一片阴影。
“您愿意帮助我吗?如果不是别无办法,我实在不想这样祈求一个人类。”他语气自嘲而决绝,“我报以最大的谦卑之心,以玫瑰家族的荣耀宣誓,若你能助我离开这里,我绝不会再与王子殿下和你们为敌,甚至...可以答应你们一个要求。”
他说到一半,又掩着嘴咳嗽起来。
千韩稍微踌躇,硬着心肠摇头拒绝:“不,你已经骗了我们很多次了,我不能相信你。”
梅里美没顾上回答,还在一声声咳嗽,听得千韩愧疚感直往上窜,干脆扭头闭上眼睛。
他终于缓过来,像是死了心,垂下头一言不发。
时间流逝,两个小时后,楼下钥匙转动声响,千韩如释重负,迫不及待地朝门边走去,身后响起一道沙哑的声音,带点轻轻的苦涩笑意。
“请不要忘记我的请求,爱心花心魔法使者,如果您不愿相信我的话,一定要再加观察,至少,我希望自己能死在家乡。”
千韩忍不住转过头去,梅里美已经闭上眼睛,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似乎把自己缩得更小了一点,就像只被遗弃的流浪猫。
她脑海里不自觉浮现那株玫瑰花上的伤口,和花仙精灵王虚弱的样子,心绪纷乱地往楼下走,冷不丁撞上上楼的安余。
“看路,小姑娘,”安余笑道,扶了她一把,千韩下意识抬头,对上了那双鲜血般的红眸,不由呼吸一窒,连退几步,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忙挂上勉强的笑容,“嗯嗯,好的,安余姐姐,我下次会注意的。”
安余不甚在意地点点头,只关心另一件事,“梅里美没做什么幺蛾子吧?”
千韩背后一身冷汗,“不,他...他今天难得很安静,我还以为他生病了呢。”她最后话里有话。
安余淡淡地笑道:“我知道,但我不能给他逃跑的力气,小意思而已,你不用担心他,他没问题的。”
“他什么事也没有。”
苍白的薄唇勾出一丝弧度,她丢下千韩,不慌不忙地拉门进去。
背靠房门,她一眼注意到了花瓣上新多出的小伤口,眉头微皱。
“你到底在玩什么?”
门外的千韩想着她刚才云淡风轻的样子,突然之间不寒而栗。
夏安安正心满意足地抱着书上楼,她一把将她拖入房间,表情严肃。
她吓了一跳,正待询问,千韩捂住了她的嘴,凑到她耳边低声讲起刚才的事。
库库鲁和露露飞了出来,好奇地听着。
然后,他们的表情从惊悚,到呆滞,到困惑,到如临大敌。
“天啊,我早就知道她不对劲,没想到居然到这种程度!”
“咦——怎么这么变态啊。”
夏安安更是整个石化状态,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担忧道:“那,怎么办?我们是不是应该帮下黑玫瑰?”
库库鲁和露露同时停止交流,异口同声地说:“不可以!”
“我才不信黑玫瑰会乖乖听话,他的话一个字也不能当真!”
“根据我的经验,这绝对是恶魔的眼泪。”
千韩张了张嘴,本也想当场否定,可犹豫了下,最终只是纠结地问道:“安安,你想怎么办?”
夏安安跌坐在床边,咬了咬嘴唇,“我不知道...可如果是真的,黑玫瑰会死吧?”
“这...”以爱心出名的露露也陷入迟疑,库库鲁推开她,果断地说:“不行!除非你疯了!”
“可是...”夏安安抬起头,投以求助的目光,“我总觉得,这样的手段就算是对敌人也太卑鄙了,所谓的审判应该交给法律,而不是似是而非的惩罚。而且如果黑玫瑰真的死在隔壁了,你们不觉得很可怕吗?整栋房子都会充斥着死亡和腐烂的味道,到时候怎么睡得着呢。”
“这...”库库鲁欲言又止,想说他其实睡得着,可能一想少了大患,睡的还更香点。
然而他是他,夏安安是夏安安。
好吧,既然她是传说中的命定之人,女神所选的花仙魔法使者,她的决定也许不会有错吧。
他轻轻叹了口气,冷哼一声“随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