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赌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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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赌博
李心睿知道，她是在赌。
从小到大，她的生活中不无委曲求全，就像她的母亲，为了表面的和睦甘愿忍下心中的痛。
当一个人对一件事不较真的时候，可能的原因有两个，要不，是根本不在乎，所以无需去计较；要不，是太明白自己的份量，所以根本不敢去计较。
李心睿说不清自己是出于何种原因而对以前的种种做到不计较，但现在她做不到。对于吴枫，她做不到不在乎，同时又不想、更不愿也不敢承认第二个原因。
所以她选择把两人逼上绝境，她选择赌，无论昨天曾经发生了什么，与谁人有关，她赌自己比他们重要。
然而时间安静的在二人间流逝，吴枫一直保持缄默。
李心睿觉得有什么东西无声的流走了。
其实她早就应该知道结果，何苦要为难别人，更折磨自己呢？
李心睿笑，凄苦又嘲讽。
她静静地看了一眼吴枫，眼神淡漠，像看一个陌生人，而后转身离开。
吴枫被李心睿吓到了，他知道她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在要事上从不玩笑，只因她的性格使然，说出便一定做到。但他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决绝。
李心睿背着背包来到宿舍楼下时，吴枫早已经等在那里，右肩挂着黑色的旅行包。李心睿不自觉地停在宿舍楼门口，心情复杂地望着吴枫。
双手插在牛仔裤的前兜里，重心放在了一侧，这样难免痞气的姿势非但丝毫无损他的优雅温和，反而为他添上几分桀骜不驯。浑然天成，仿佛如此优秀的人就该有些不羁。
他永远像个如沐春风的王子。一如此刻洒满他全身的阳光。
而她，此刻却站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里。
这是多么鲜明又形象的反差。
可惜阳光再明亮也无法照进王子的眼中。此刻的王子一脸憔悴，眼神黯淡，她看不清，但却知道他眼中的痛，一如站在阳光中的他，同样看不清，却知道此刻站在墨绿玻璃后的阴影中注视着他的她。
多年后回想往事，李心睿仍不禁呢喃，为什么你会看到身处黑暗中的我？如果你从未曾看到我，是否一切都会不同？
李心睿深吸一口气，抬步走到阳光下，走过吴枫身边，转身走向校外。
经过吴枫身边的时候，她似乎听到什么破碎掉的声音，自己的心也随之疼了一下。但她没有迟疑，有些事情是她需要固守的。
吴枫与李心睿的家在完全不同的方向，平日里吴枫只是送李心睿到校门口的车站，看她上车后自己再去等车。这次他一直陪着李心睿，等公交、上车、下车，甚至陪她坐上了地铁。一路上吴枫一直在解释。
平时那么寡言的人，真是难为他了。
李心睿不是没有心软，但她想听得他却只字不提，于是她便继续绷着脸对他不予理睬。
“心睿，我求你，别再逼我了……我回家还要和父母解释，所以，你不要再这样……”恳求的意味强烈，似乎说话人是即将失去最后一卒的城主
李心睿只觉心中一团怒火上升。
到底是谁在逼谁？她想要质问吴枫，但转过头，心中的怒火瞬间即被冰封。
吴枫哭了。
看着吴枫左脸颊上浅浅的泪痕，李心睿心中疼痛得无法言语。
那个在寒风中让她感到温暖的人，那个笑容中透出阳光温度的人，那个如同普罗米修斯一样无私坚韧的人，哭了。
她到底做了什么，竟把他逼到如此境地？！
其实说出分手两字后，李心睿便后悔了，她也不知自己是否真的坚强到能和吴枫分手，但当时一口气憋在胸口，相比昨天一天的折磨，让她更无法接受的是吴枫的欺骗，她必须做些什么来同样刺痛吴枫，这样心中才能些许平衡；然而她没想到，即使她用分手来威胁，吴枫仍然不愿澄清，这将李心睿至于进退两难的境地。她一向赖以维系的自尊与骄傲无法接受自己被置于下位，尤其是在她明确的给出通牒之后。
但是此刻看到吴枫红了的眼眶，李心睿忽然觉得什么自尊都是多余的，而她的言出必行也不过是愚蠢冲动之后幼稚的执拗罢了。
“你下车吧，再不下车，你回家会绕的更远。”
吴枫探究地看着李心睿。
“你放心，我这边的麻烦你已经解决了，安心去解决家里的麻烦吧……”
吴枫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出声，只是用力的握着李心睿的手。
地铁驶进隧道，再也看不到站在站台上的吴枫后，李心睿闭上眼睛，露出微笑。
她输了。
无论是用分手作为筹码的赌局，还是与吴枫的这场爱情博弈。
看似被她逼到死角的吴枫扭转了乾坤，将她这个自信满满的高傲将军打落马背。
接下来的日子很平静，李心睿不再追问，吴枫自然不会主动提及。但只要一闲下来，李心睿就会控制不住自己在脑中一遍遍猜测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是一种自我折磨，但她停不下来，就像沿着狭小缝隙侵浸的黑暗，欲罢不能。
也许真是劳心过度，李心睿的身体状态开始下降，愈发觉得初冬的寒意袭人，不断加厚着身上的外衣。最终还是吴枫先发觉了异常，死拉硬拽把李心睿拖去了校医院。温度计显示三十八度六。两人坐在诊室外等医生。
“烧到这么高你自己都没感觉吗？”
“我就觉得有点冷……还有，骨头有点疼……但我以为那是练瑜伽练的……”李心睿的声音越来越小，二十岁的人竟然无法分辨自己生病，她真是够了。
吴枫的脸色愈发难看，但还是抬手抚了抚李心睿的头顶。
医生诊断完，吴枫让李心睿坐在椅子上休息，拿着单据熟练地缴费取药后陪着李心睿回到宿舍楼，在值班老师处做了登记，亲自将李心睿送到了宿舍，进门后就催促她上床躺着然后又帮她打了热水，仔细地嘱咐因他的突然驾临而呆滞在一旁的林梦婷要对李心睿多加照顾后才离开。
吴枫人离开后，林梦婷终于能发出她高八度的赞叹。
李心睿没有心情应付她的一系列感叹号，她怕疼，没有打针，所以只能靠退烧药退烧，现在嗜睡的副作用已经显现，她只想趁着药效好好休息。
一觉醒来已经是傍晚，烧也已经退了，全身的疼痛感也消失了，李心睿几天以来首次感到难得的轻松。
“醒了？起来吃饭吧！”
李心睿看了看放在桌上的饭盒里的白粥，还没等她发问，林梦婷便抢先回答：“是你家吴枫买来的，他说怕你出门着风，所以打了粥送了上来，看你还睡着就没叫醒你。”
李心睿舀起一勺白粥放在嘴中，熬煮的火候不是很足，粥不是很糯，但却在瞬间滋润了被高温折磨几天的脾胃。由于放置了些时候，粥早已不再飘着袅袅的雾气，但李心睿的双眼却被模糊。
接下来的几天里，李心睿的病情一直不断反复，傍晚吃下退烧药，晚上入睡前体温便会降下来，但第二天又会烧到三十八度以上。如此往复三天后，李心睿终于被吴枫说服再次去医院就诊。
吴枫打车带着李心睿来到区中心医院，医生询问病情后立刻让李心睿去照了胸透，片子出来后放射科医生给出的结论是左右叶片有阴影，诊断为肺炎。
“小朋友，发烧烧到肺炎，你的毅力很强啊！”
李心睿看着满头白发的医生，无言。她也不想啊。
“先把炎症控制住，输三天液再看看。你对什么药物过敏吗？”
“我对青霉素过敏。”
“看到了，你的曾用名下有过敏药物记录。那就输红霉素吧。”
吴枫交过费后陪着李心睿在观察室等待。观察室里布置得很有条理，每两个座椅放在一起，中间放置一个小型的茶几，便于护士和病人摆放药品或衣物。李心睿靠在软软的靠背上，有些昏沉。吴枫怕她受凉，把大衣盖在她身上。李心睿觉得心中暖暖的，虚弱的对他笑了笑。
吴枫不禁心疼：“结果你还是要挨针，终究没逃过。”
李心睿也笑：“至少有用啊！退烧针对我没有效，只有输液有效。”
“为什么？”
李心睿拿过吴枫手中的输液单端详着：“据说我两岁的时候生过一场大病，差点就去投胎了。不过最终救了回来。可能是在医院治疗时曾经大量输液的缘故吧，自此针剂对我的病情毫无效果，只能耗时耗力的输液。”单据上填写得很是仔细，不仅注明了她的过敏药物，竟然连她的曾用名都写上去了。“所以，我不打针可不是单纯的怕疼，而是不想受了罪还徒劳无功。”
护士调好滴液的速度后便离开了，吴枫开口：“疼吗？”
李心睿看他表情紧张，于是想逗逗他：“很疼！你没看是个年轻的护士吗？估计是刚从护校毕业的新人，所以抓紧一切机会练手，我就不幸成了她练手的partner。”
吴枫脸色阴沉。
“好了好了，逗你的，不是很疼。”
“病成这样还有心情说笑！”他小心的把李心睿的手从椅背上托起，放在自己的两手间，“这样手就不会冷了。你闭上眼睛休息会。”
李心睿刚想说些什么，却听到旁边坐椅上的女孩娇嗔：“你看人家男朋友！我的手也很凉。”
女孩长得很秀气，有着南方水乡的气息。她坐在一旁身穿黑色外衣的男友也很英俊，只是板着脸，让人觉得不易亲近。
“你想我给你捂捂？”
女孩子很是高兴的点头。
只见线条硬朗的男生站起身，用双手包裹住了输液瓶。
李心睿连忙转过头，不想自己强忍住笑的样子被女孩看到，徒填她的难堪。不得不承认男生很有幽默感，如果不是在医院亲眼目睹这一幕，李心睿一定会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笑话，但现在她不禁为那个女孩唏嘘。
反观自己，真的是幸福。
她低语：“我真的是有个很好的男朋友呢。”
吴枫没想到她这么直接，略有些窘迫，看了一眼那对闹别扭的情侣，面带笑容也压低了声音：“知道吗？标杆的另一个作用就是被人视为仇视的对象。现在正有人盯着你的好男友呢。”
李心睿转过头，正对上左侧黑衣男生的目光，她心中感到一紧，连忙收回了目光。和吴枫两人低低的笑着，像两个恶作剧的小孩子。
流入体内的药液冰凉和吴枫双手的炙热搅起漩涡，将李心睿的思考能力一点点抽离，朦胧中，她好像看到黑衣男生站在吴枫的身后，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忽然由心而生，但还来不及多想，李心睿的意识便被拖入了黑暗中。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赌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