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家庭会议 ...
-
打从季林越请了长假，叶绍瑶就很少能从邵女士眼底溜去冰场。
时隔数日，再见到阔别许久的穆教练，她抱着他嗷嗷叫。
“好久不见！”
当然，也不忘问候冰场其他工作人员。
叶绍瑶是这里的小人精，她知道最要讨好冰场老板的女儿，那个在前台做咨询的姐姐。
自己能不能被放进去，全看这位姐姐的心情。
但于会敏的心情一向很好，从没卡过她，只是象征性嘱咐：“你就在外面等弟弟，不可以进场打扰训练。”
“谢谢姐姐。”
叶绍瑶总会带些糖，换来冰场的入场券。
星未来俱乐部有个不成文的规矩。
除了必要的陆地训练，学员热身不占用课程时间，是以孩子们总会提前到场，支配自己的时间。
穆百川在场边催促：“快上课了。”
季林越比以前多做了几组高抬腿和拉伸，才匆忙系好冰鞋。
越临近期末考试，来冰场的学生越少，今天只有稀稀疏疏十个人。
停训三个月的季林越再度成为重点观察对象，在复习步法时得到许多照顾。
怕不能兼顾所有学生，他把季林越安插进第一组。
“小季，你站他们中间，对。”
一组完了，穆百川再吩咐：“小季，你跟着这组再来一遍。”
第二组的年纪稍大，季林越滑到他们之中，急停铲起一些冰花。
画面很诙谐，叶绍瑶用手指描了一遍，画出标准的“凹”字。
……
所有训练结束，穆百川传达一则消息。
等七八月一来，各项赛事逐渐打响，新赛季就要到了。
如今正是市队省队选拔的时候。
他强调，月底有场测试赛，规模不大，但希望大家都能试一试。
也不知道这番语重心长说动了多少人，叶绍瑶倒是士气高涨，一个劲撺掇季林越，让他去登场亮相。
“要不是我妈没同意，我就自己去了，多好的机会。”
她看见季林越对这事淡淡的，总有些恨铁不成钢：“试试嘛。”
季林越掂了掂书包：“月底还有期末考试。”
“你又不用参加期末考试。”
“我要辅导你期末考试。”
避重就轻的回答隔靴搔痒般，叶绍瑶一冲动，回家重提那份赌约。
叶家又一次召开家庭会议。
组织者坐在矮几尽头的小凳上，话音落得很重：“妈妈。”
邵女士靠在沙发上，跷着腿看她的花样。
叶绍瑶掏出一张折皱的纸，学电视剧列出“人民的”诉求。
她铺垫：“您曾在去年暑假说，只要我下次数学考试及格，就让我学滑冰。但我考了70分，一提醒您，您就瞪我。”
为了表达不服气，她学着妈妈皱眉头，用小眼神瞪回去。
“鉴于本人学习状态良好，期中考试依然保持在70分以上，我想提出以下要求——”
第一，让她回到冰场继续滑冰。
第二，继续给她报教练课。
第三，给她买一双新冰鞋。
每条要求都附上合理的解释，听得邵女士直乐呵：“年纪不大，要求不少。”
她把女儿的奇怪举动又怪罪到叶先生身上：“叶恒川，谁让你带闺女看那破电视剧的，你看看都学了什么。”
叶先生原本嗑着瓜子看笑话，被妻子这么一连坐，手捧的瓜子撒了满身，只能吃瘪不讲话。
虽然叶绍瑶的正气凛然有些幼稚，但邵女士还是按流程同她交涉，两人说得有来有回。
叶绍瑶占理，最后不落下风。
会议在叶先生的见证下，白纸黑字写明战果。
［如果本月期末考试，甲方（叶绍瑶）将数学保持在七十分以上，乙方（妈妈）需给甲方报穆教练的课程，支持甲方继续学滑冰。］
邵女士点点头，又问：“如果没考过呢？”
［如果甲方数学成绩不达标，就当她没说过。］
邵女士气笑，看着一页鬼画符，半推半就签字画押。
有进展！
叶绍瑶可不管妈妈叽里咕噜的话，忙不迭翻找胶带，把承诺书张贴在客厅最显眼的墙上。
反正她是一定能继续学滑冰的。
……
越临近期末，学习节奏越快，语文老师一场大病，直接让二年级落下进度。
“同学们，下节课上语文。”语文老师捂着腰，强撑着又站了一节课。
有同学举手：“老师，下节是体育课。”
虽然怨声载道，但四十条胳膊拧不过老师一条腿，班长被赋予重任，下楼找体育老师请假。
有校领导特许，二年级在阶梯教室上语文大课，阶梯教室在行政楼，可以容纳一个年级的学生。
浩浩荡荡三班队伍进发，颇有攻打学校的阵仗，但队伍被狭窄的走廊挤碎，很快就没了整齐的模样。
叶绍瑶半路折返取语文书，再回来时，已和一班隔了人海，只能跟着三班步伐徐徐前进。
上课位置按照入门顺序两两入座。
叶绍瑶混迹在三班，但和三班同学并不熟悉，只能和别人换了座位，坐在季林越旁边。
“猜猜我是谁？”她从背后捂住眼睛，喉咙挤出滑稽的音色。
季林越想也没想：“叶绍瑶。”
他似乎眨了几眨眼睛，睫毛扫在她的指缝里。
她松开手，有些败兴：“你怎么又猜出来了。”
上课铃打响，语文老师准时走进教室，虽然仍是一副虚弱模样。
座位距离黑板太远，叶绍瑶很容易就开始走神，托着下巴左瞧右看。
阶梯教室外的风景和一班教室大不相同，她看见远处塔吊正在移动，那里将建起新楼。
季林越一直跟老师的思路走，握着铅笔勾画生字词。
“好，我们把这些词语齐声读两遍。”
孩子们以手作笔，扫过正在朗读的字词，教室里的童音伴随着轻微的摩擦声。
叶绍瑶保证，她一直在认真听讲。
那只站在窗台上的喜鹊只是特别偶然地飞进余光。
“季林越，”她用手肘轻轻挨了挨身边人，小声说，“你看那只鸟。”
季林越回头看她，嘴里却没停下：“喜欢，喜欢*……”
听到刺耳的词汇，叶绍瑶对上季林越坚定且不解的目光，微不可查地挪了挪屁股，终于肯拿起书好好读。
凭着顽强的毅力和三天占两节体育课，语文老师终于在考试前进入复习。
“芍药，你的英语又差点不及格，”同桌兼英语课代表聂心发到她的卷子，难免多问，“附加题不是只考字母默写吗？”
叶绍瑶把卷子抽走，瞄了眼分数便塞进桌洞。
除了几种跳跃的名字，她至今认不全二十六个字母……不对，她压根记不清字母有多少个。
“大家的测验成绩有进步，尤其表扬叶绍瑶同学，所有竖式都计算正确，”班主任就昨天的模拟考试做出点评，“但验算还有小问题，继续加油。”
“我只得了九十六分，有道题看错符号，”孜美函没得到满分，心里有些自责，“怎么就看错了呢。”
聂心没有上赶着替她惋惜，和叶绍瑶说悄悄话：“孜美函又在骄傲了。”
叶绍瑶习以为常：“她一直都是尖子生嘛。”
只要孜美函不整天扬着脑袋颐指气使，她都可以当她是在散发无处安放的优越感。
谁都想拥有优越感。
“三年级要选大队委了，”聂心在叶绍瑶的左臂比划了三道杠，“你说我有没有机会？”
“大队委，那是什么？”叶绍瑶只见过季林越两道杠的塑料牌。
原来还有比中队长更大的官。
“应该和班长差不多吧。”
聂心今天的话格外多。
叶绍瑶终于在收到一包旺旺仙贝后发现端倪：“你以前没这么大方。”
聂心支吾说：“就是，我妈妈给我报了学校的课后兴趣班，但我实在不擅长，你可不可以替我去上课。”
原来是想抓她顶包，叶绍瑶面露难色。
聂心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拒绝的话说不出口，但她是个正义的小朋友，绝对做不出比耍小聪明更严重的事。
“我也没有擅长的。”她委婉说。
“是啦啦操，你之前不是领操员吗？应该很会跳舞吧。”
聂心又塞了包雪饼，双手合十：“帮帮我吧，芍药。”
叶绍瑶把双手递出去，她铁下心准备拒绝。
但……
“我帮你写英语作业。”
她是在给的太多了。
叶绍瑶被成功诱惑：“好吧。”
虽然不了解啦啦操，但都是操字辈，应该和广播体操差不了多少吧。
叶绍瑶迈着脚步找到教室，谁想十分钟后便叫后悔了。
难怪连小气的聂心都愿意付出零食的代价，这节啦啦操课要考舞蹈基本功。
简单如小跳、并步跳、弓步、踢腿，她尚且能轻松应付。
平时她没在冰场偷懒，这些也是上冰前的基本热身动作。
后面的走向就逐渐奇怪了。
劈叉、体前屈、涮腰、搬腿，她站的位置不利好，心虚的眼睛经常和舞蹈老师对上视线。
头一回庆幸自己跑冰场勤快，基本功居然能在这里浑水摸鱼。
但等一排排同学等着撕腰时，叶绍瑶有些无力地撑在地上。
聂心没告诉她还有这么残酷的环节啊！
恐惧随着其他同学的嘶吼升腾，看一个个哭相代替笑脸，自己的腰也像被对折般疼痛。
她可是被教练点过名的腰比嘴硬。
动画片里，此刻该有救世主出现。
但现实显然不是动画片。
那谁能来救救她！
零嘴还没吃，家庭作业还没写，她叶绍瑶不能年纪轻轻折在这里。
砧板上的鱼在度秒如年中等待救赎。
一串滚轴声划破遍地哀嚎，舞蹈室的窗户被推开，窗口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老师，英语老师让我来找人。”
舞蹈老师停下动作，亮声询问：“你找谁？”
“二年级（1）班的……”
“我！我叫聂心！”叶绍瑶心中雀跃，差点闪了舌头，“我是二年级（1）班的聂心。”
“是她？”舞蹈老师确认。
“嗯。”
“有急事？现在是上课时间。”
季林越点点头，嘴里张口就来：“好像是卷子批错了，老师怕她离校，找得很急。”
理由头头是道，舞蹈老师将信将疑，只给叶绍瑶开肩就放她走了。
“你去吧。”
五秒钟走完别人半分钟的流程，还没反应过来，“咔咔”的骨头响已经从后背传到耳朵。
叶绍瑶有些迷茫地站起来，小步奔向等在门口的季林越，一直到背上书包，痛感才延迟传来。
她倒吸一口凉气，试图让咬紧的牙分担痛楚。
“英语老师真在找我？”她挤出一句。
季林越老实回答：“我路过这里，发现你居然在里面，猜是不是帮同学上舞蹈课。”
他强调：“我没有故意等你，是看你好像很害怕，就骗了老师。”
叶绍瑶的注意力还停留在他的借口上。
要是英语卷子真被批错就好了。
现在她面临着新的难题：如何当着家里高中英语老师的面，把试卷掩饰过去。
等等，今天好像没有英语作业？她后知后觉。
再也不要相信聂心了！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家庭会议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