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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夜戏 ...

  •   快乐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
      柯红今晚还有夜戏,更何况他临时收到剧组通知,由于薄宴家里需要处理点事,剧组把有关薄宴的戏份全部往前调了。这也意味着和薄宴对手戏比较多的他能提前杀青了。
      作为朋友,柯红马上发了一条消息关心薄宴。
      柯红:二哥,我看了下剧本,剩下的戏份不多了,到时候你就能空出时间来好好处理家里的事情。如果有需要帮忙的话,记得和我说哦^v^
      二哥:好,谢谢你的关心啦。这边没什么大事,我完全能处理。
      收到消息的薄宴温柔地笑了笑,只觉得心里温暖。随后咬牙切齿地想,当然没有大事,完全是薄凌这个小鬼难缠而已。
      从小就这样,靠近他的人,薄凌会用钱或者权把人赶走;他靠近的人,薄凌不会没有理智地瞎针对,怕和他结仇吃力不讨好,而是限制他的自由,让他学乖。
      此时的他坐在薄凌休息室的床上。
      薄凌这个粘人精强制要求门开着,说想时刻看到哥哥,很久没见太想哥哥了。
      薄宴反对无效。
      一个下午办公室来了一波主管,好几次不同的助理秘书。
      他从最初的羞耻、无所适从到现在的自由自在、无所事事,状态转变没花多少时间。
      因为薄宴发现休息室位于那些人的视线盲区,他怎么动那边都不会投来诧异的目光。
      估计也是薄凌御下甚严的缘故,那些中青年主管在他面前规规矩矩,视线都不怎么乱转,从头至尾专注讨论工作。
      刚开始他以为薄凌会时不时回头看他做什么,结果完全没有,小少爷不愧是那老头看重满意的继承人,一直在兢兢业业地处理工作。
      在收到柯红那条消息之前,没事干的薄宴先玩了会手机,刷刷舆论,看看剧本,后来他被薄凌不自觉地吸引了注意力。
      连薄宴自己都没发现,他盯着小少爷起码盯了三十分钟。
      薄凌工作时的姿态如同冷静的盘旋天空的鹰,话不多却一针见血,压迫感极强,那张天生的面瘫脸更是在这得天独厚,喜怒不形于色。
      而且声音也不是在他面前故意黏黏糊糊的那种,而是如刀剑般干脆利落。
      不能叫他小少爷了,应该叫老爷才对。薄宴恍惚地想,原来粘人精已经是个成熟男人了啊。
      收到柯红的消息后,薄宴收回自己的想法,偷偷瞪了外面和殷助交待工作的薄凌一眼。
      就是个爱撒娇的粘人精、不讲理的小少爷。
      之前是他出的幻觉而已。
      薄凌还是那个不折不扣的讨厌鬼。
      今晚的夜戏又是场文戏,很需要情绪的浸入。
      柯红用手接住水龙头的水往脸上拍,抬起头,直视镜子中那张脸,短发、挂满水珠、张扬的笑容。
      这是他。
      柯红双手撑在洗手台上,长呼了一口气,沉淀情绪,下午刚发泄过,现在的他更能和荀诫共情。
      毕竟荀诫也在戏里生存。
      虽然柯红戏崩了,只会被卡;而荀诫戏崩了,是会丢命的。
      “柯红,柯红,人呢?过来换装了。”
      “来了,来了。”
      荀诫只觉得膝盖刺痛,双腿酸软,可他一下都不敢动。
      他已经奉命在龙床边跪了一个时辰。
      烛光微微,光亮黯淡,只在龙床前有个夜明珠稍微亮一些,满室药味和龙涎香混杂,如同老皇帝一样一股子垂暮之气。
      “德胜,扶朕坐起来。”相较几个月前,声音明显苍老、沙哑了,间杂几分咳嗽。
      老太监挥了下拂尘,从一边的阴影中走出来利索地半弯腰站在龙床边把老皇帝慢慢地扶坐了起来。
      老皇帝坐稳后,才慢悠悠地说:“起来吧。”
      荀诫刚站起来差点又跌回去,但他硬生生忍住了,只是双腿在长裙中不住地颤抖。
      老皇帝阴晴不定,他在来之前想了很多种可能性,但万万没想到一来就是跪了一个时辰。
      老皇帝复杂地看着自己的三子,他虽然老了思维迟钝了,但仍然感受到近几个月朝堂风气有变,争斗得过于猛烈了。
      一双埋在皱纹里的眼睛满是清明,他问道:“你知道你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吗?”
      荀诫还是装着软弱的姿态,惶恐地跪下,疯狂摇头道:“父皇,儿臣的弱点你明明知道的。二哥他……”说着,浑身无助地抱紧自己。
      这几个月老皇帝时不时召他,下棋、画画、写字,一切附庸风雅的事干了个遍。
      荀诫恨荀瑾已久,在每次荀瑾找老皇帝汇报事物进展或者表明孝心时不动声色,在他走后就故意表演出应激性的颤抖和害怕。
      他有把握老皇帝肯定会注意到,不管最后老皇帝追不追究,他都不亏。
      不追究,荀瑾在父皇那君子如玉的外壳就会破损,对兄弟不仁不爱这一点就足以让老皇帝对他的品行考核待定。
      虽然老皇帝自己也是腥风血雨中登位,但哪个老人家喜欢自己的儿子斗得你死我活。
      而且没有圆好自己的形象也是能力不行的表现。
      追究了那更好,提前借势出了这口恶气,荀诫压抑已久的心中能稍微畅快些。
      听闻荀诫的回答,老皇帝叹了口气:
      “你的缺点就是太能忍了。忍常人不能所忍,换在别的皇子身上,朕会欣慰多了一个继承大统的人。但是你,你还不明白我为什么让你穿女服吗?”
      荀诫停住了颤抖,震惊地看向了那个坐在帷幕中朦胧的黑影。还未来得及震惊完,就被他的下一句话掀起汹涌的怒火。
      “因为我把你当公主养啊。”
      老皇帝似是不知道自己的话多么过份,往昔浮现在他的脑海,他就像普通人家的父亲对一个宠爱的女儿般,语气亲和地对着荀诫叙述过去:
      “安贵妃是朕此生最爱的女人。可惜啊,朕遇到她时,她仍年轻靓丽,朕却已然中年。但她却不嫌弃,既热情似火又落落大方。我们过了一段琴瑟和鸣的日子。”
      老皇帝的声音低了下来,一字一句的跟酷刑般凌迟着荀诫的耳朵:
      “朕的记性不太好。最近看到你才想起来,是朕杀了她。”
      荀诫被这字字句句的轻描淡写折磨得目眦欲裂,几欲崩溃,鲜血从攥紧的拳头下一滴一滴地打在地上。
      他一直以为母妃是因他而难产而死,原来不是啊。
      可笑的是他不知,甚至为了大业穿着母妃的衣服对杀母仇人莹莹欢笑。
      枉为人子。
      “朕发现她藏着一副画像,是别的男人的。朕乃九五至尊,岂容这般挑衅。
      可是朕是如此爱她,舍不得揭发她让她受苦。只能痛下杀手。”
      想到那些痛苦的回忆,老皇帝轻轻捶着胸口,似是发泄胸中郁闷,眼神阴沉沉地盯着跪着的荀诫,随后大笑出声:
      “没想到你倒是命大,毒没有把你毒死,就是身体病弱了些。应该是朕这些年治国有方的福报,你长得和她极像,垂暮之年能得最爱的女人服侍朕。朕也算了却一桩心愿。
      传朕旨意,三皇子诫自即日起随侍龙床。”
      让他乖乖地伺候老皇帝,笑话。
      荀诫几乎要将牙齿咬碎,踉跄地往龙床走去,拉开帷幕,小刀夺袖而出,正横在老皇帝的咽喉,一双浸满仇恨的眼眸死死地和老皇帝轻蔑的眼眸对视:
      “我是能忍,但不是什么都能忍。”
      一旁的德胜吓得抱住荀诫的腿说道:“三皇子呀,有什么话好好说,何必动刀呢?”
      老皇帝只是生理性地发凉了一下,面不改色,眯了眯眼往下看那锋利的刀刃,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笑着说:
      “可惜了呀,我已经拟好圣旨了。你杀了我,不过是为他们铺路而已。”
      思忖片刻,荀诫放下了刀,但眼神依旧不加掩饰,明晃晃地仇视着胜券在握的老皇帝。沉默许久,终是问了句:
      “当今几位皇子中,六皇子草包,五皇子鲁莽,四皇子怯弱,二皇子阴狠,太子固执。我比他们都优秀。为什么,凭什么?”
      老皇帝难得柔和了面容,如慈父般拍拍荀诫拿刀的手,像在安慰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说道:
      “就凭朕高高在上。想让谁登位就是谁登位。”
      随后他推开荀诫的手,轻蔑地说:“至于你,朝堂三派,保皇党、太子党、二皇子党,有你立足之地吗?还是回去学学怎么侍奉朕吧。”
      荀诫垂下眼,似是认命般,松懈下肩膀,低眉顺目地道了声“是”。
      老皇帝满意地点点头,挥挥手然后他退下。
      深夜中,宫内凉风习习。
      阴影隐住了荀诫嘲讽微勾的唇角。
      狗皇帝,怕是死也不知道是他的二儿子下毒所致吧。
      真是恶心的一脉相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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