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柴阿远

28、下坠（一）

　　早晨，原鸮是被电话声吵醒的。

　　他一点都不想接这个电话，只不过不得不去接，谁让这个铃声把怀里的迟行吵醒了呢？

　　“原鸮，电话响了”困得睁不开眼睛的迟行，动了动，忽然他意识到原鸮正亲昵地抱着他。

　　昨晚他好像躺下就睡着了，那原鸮一定是在他睡着后，轻轻从自己身后抱住自己的。

　　迟行红着脸推开他：“快去接”

　　“嗯”原鸮起身，咳了几声，又恢复到以往冷清的声音。

　　迟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鸮刚刚的声音简直就是在和自己撒娇，一边的原鸮接起电话，打开免提。

　　一个女生的声音传来。

　　“你好，是原先生吗”

　　“对，你是？”

　　“我听说原先生可以回到过去，是真的吗”

　　即使是透过电话，也可以听出女孩的声音有些哽咽。原鸮看了看迟行，发现迟行也在看着自己。

　　“抱歉，我以后不会再接这些活了。”原鸮想了想，又继续说“我知道你可能经历过很多痛苦，但是怎么样都不应该以暴制暴”

　　迟行看着原鸮说出这些话，心里不自觉的开心。

　　“不是这样的……”女孩哭了出来“求求你们帮帮我吧，不是我，是我的朋友，我真的希望你们能救救她”

　　原鸮想了想，这时迟行看着他，用嘴型说着帮帮她吧。

　　“你说一下具体情况吧”

　　“好，我的朋友叫王芊芸，在一周前，在b市跳海了……今天我听说你可以回到过去，我真的求求你可以救救她，她那么善良的一个人……”

　　女孩哭的泣不成声。

　　“我可以了解她为什么跳海吗”

　　“……”女孩沉默了一会，“对不起……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跳海……但是她在跳海之前整整消失了一年，短信还有电话都不接，最近不到一个月才有了消息。我之前拜访过她的妈妈，但是她的妈妈也只是说她去国外发展了。”

　　“嗯”

　　“但是我觉得根本不会是这样，芊芸不会这样一声不吭地就消失的，况且她一周前还见了我一面……她戴着口罩，但是走路都一瘸一拐的，我觉得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肯定和她妈妈有关，请你救救她吧，多少钱都可以，她之前明明那么善良，还说要做个女侠，我出事了她都会一直陪着我。怎么她现在就……”

　　女孩哭了出来，电话里只剩下呜咽的声音。

　　迟行攥了攥拳头，接过电话：“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把你的朋友救回来的，别哭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女孩停止了哭声，试探的问：“你是……？”

　　迟行愣住了：“啊，我是……我是原……先生的搭档，我们一定会让你们再重聚的！”

　　“谢谢你……”

　　电话挂断，迟行叹了口气，原鸮见此便问：“怎么了？”

　　“就是觉得好可惜，一个女孩就这么跳海了”

　　“嗯，我们会把她救回来的”

　　“嗯。现在就出发吗？”

　　“好”

　　原鸮和迟行整理好装备，相视而笑，原鸮拿出流沙。

　　请带我们回到一周前，B市海岸。

　　两人到这个时空时，已经是大概晚上九十点钟的样子，每到晚上便会涨潮，况且一直吹着陆风，鲜少有人在海滩上。

　　迟行拽了拽原鸮的衣角“这里好黑啊，那个叫王……什么的女生，她到底在哪啊”

　　原鸮拽住迟行作恶的小手：“应该就在附近，我们先找她吧”

　　“好”

　　今天月亮格外圆，但是海岸依旧黑的看不清脚下的礁石，海浪拍打着海滩，噬人般的响声带来凉意。

　　突然，迟行看到了远处有着一个身影。

　　“原鸮！”迟行轻声地喊着：“你看看那边的人，是不是那个女生”

　　原鸮随着迟行示意地方向，看到了女生。

　　“我们过去吧”

　　“好”

　　等两人过去，发现女生就坐在浅滩的一块礁石上，大概是涨潮涨到了这里，女生就这样背对着岸看海。

　　“你在干什么啊？”迟行小声地问。

　　女生像受到惊吓一样猛的回头，显然没想到这么晚会有人到这片海岸。

　　“你们是谁？”声音嘶哑地问着。

　　“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迟行说完这句话自己都问自己，哪里有坏人会直接说自己不是好人的？

　　“你们别过来！”

　　“你是王芊芸，对吗”原鸮问。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们是受你朋友的委托来帮助你的”

　　“我不信！你们都是骗子！”王芊芸声嘶力竭地喊着，眼睛被月光照的发亮，红通通的。

　　“你的朋友说，你以前明明想要做个大侠，大侠怎么会来这里跳海呢？”

　　原鸮说完这句话，王芊芸愣了愣，转眼间就哭了出来。

　　“你先下来，我们坐下聊”原鸮指了指一旁的小礁石：“可以在那一边过来，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女孩擦擦眼泪，慢慢地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原鸮转头看迟行，迟行正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己。原鸮趁着女孩低头走路的功夫，抬手摸了摸迟行的头。

　　两人坐在海岸边的长椅上，而女孩坐在旁边的小秋千上。

　　原鸮先开了口：“怎么会来跳海啊”

　　王芊芸这回没有哭出来，像是麻木了一样，摘下口罩。

　　迟行和原鸮一同看了过来，迟行瞪大了眼睛，忍住自己没有骂出来。

　　女孩的左脸上全是刀痕，一道一道深地清晰可见，嘴角向外扯着，即使是这样嘴微闭着，也会露出缝隙。右脸上也是凹凸不平，已然没有了正常人脸该有的弧度，还有印痕清晰可见，看上去不是磕碰而生的痕迹，而是牙印。

　　人的牙印。

　　原鸮也被这一幕吓到，一时说不出话来，而这时他也才看到，女孩的右手也没了小拇指，本是完整的手指从中间截然消失不见。

　　迟行看到这些，一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而女孩早已见怪不怪，又戴上口罩无声地哭了出来。

　　月亮好像比刚才更明亮，只不过海浪拍打海岸比刚刚更加凶猛，月亮圆的让人找不到边际，好像世界都被这圆月照亮。

　　女孩轻轻荡着秋千，吱嘎吱嘎的声音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