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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

  •   亥时,落霞苑。此处位于凤懿宫以东,荒废了不少时日,离凤懿宫倒是颇近。
      ‘嘭’屋门被关上,屋里头摆着一长凳。江澈身后跟着两名内侍,各执一廷杖,廷杖粗且长,通体泛黑。今晚便是要挨上十杖,饶是知道自己活罪难逃,看到这廷杖,江澈不由的咽了咽口水。“安平侯,请!”今日是廷尉令孙启亲自带人行刑。江澈缓缓的趴在长凳上,孙启自衣袖内取出一麻布,身形微低,递到江澈嘴巴旁。江澈接过,道一句“多谢”,复而塞进嘴里。孙启站直身形,向两名内侍使了使眼色,行刑之前便让二人将十成气力卸去三成,两人点头明了。“行刑!”
      ‘啪’,第一声,江澈已是牙帮子咬的发酸,浑身如同散架,冷汗直冒。三声过后,泛出血色。麻布多久掉在地上,自己又是多久晕过去的,完全不知道。

      紧闭的屋门外,玉兰身后跟着一位医女,身侧是凤懿宫里的两个内侍。因为此处离凤懿宫较近,又担心冲撞了天子之气,于是关上了屋门,自屋门内传出了闷响,整十次。
      吱呀,门自内打开,孙启率先走了出来,微微点头以示无事,玉兰自袖口取出沉甸甸的钱袋递与孙启,开口道“有劳了”。孙启一拱手,带着手下离开。
      玉兰带着医女急忙走进屋内,丝丝血腥之气萦绕,当是伤的不轻。二指一并探过江澈鼻息,将参片送进江澈嘴里。一旁的医女,手脚利落的剪开江澈衣物,查看伤势,清洗,上药,裹上纱布。两人搭手再为江澈换好干净衣物,自始至终,江澈完全没有动弹。一切处理完毕,玉兰唤来屋外两位内侍,二人就着长凳,一前一后将江澈抬走,四个人经过另一条蜿蜒小道,向不远处的凤懿宫走去。已是亥时三刻,左右早已没人。

      江澈做了一个梦,梦里全身暖烘烘的,没有刺骨的冰凉与疼痛,甚至连鼻尖环绕的都是好闻的熏香,她想睁开眼睛看看这是哪儿,可怎么都睁不开。
      凤懿宫寝殿内的龙榻之上,江澈安安稳稳的趴着那儿,身上覆着锦被,锦被之上,金凤腾飞。坐在床沿的百里稷望着江澈,双眸定格,“可有大碍?”开口问道,“回陛下,并未伤及内里,但还是需要好好调理,夜里可能会温烧,奴已经备好药了”立于下首的玉兰恭敬道。
      “退下吧”
      “是”。
      内殿里,仅有百里稷与江澈两人,玉兰一直守在外殿,期间百里稷不时查探江澈额头,当察觉掌心有些发烫,便唤来玉兰,给江澈灌下汤药,折腾了大半宿。见江澈有了好转,百里稷才蜷在另一方软榻上,与江澈两两相望,睁眼就能看见江澈,这才安心的合上眼。
      快到卯时,因汤药里有安神的功效,江澈尚未醒来。玉兰轻声唤醒百里稷“陛下,该早朝了”。百里稷一边梳洗着一边吩咐玉兰将江澈送回侯府,诏命江澈禁足一年,足以养好伤势。与此同时,百里稷也好厘一厘聂家与江家那些丝丝缕缕的关系,聂氏倾覆,江家还是不要牵涉过深才好。聂氏对江澈怕不会善罢甘休,若到侯府寻仇,便正好落在百里稷手里,一网打尽。

      正午刚到,江澈悠悠醒来,眼前便是四喜放大的脸,“醒了!醒了!”疯似的跑出去,江澈:。。。不一会儿,院里传来匆忙的脚步声,来人进屋,竟是江浩!他身旁是薛岚!“哥!”江澈身形一动,倒吸一口凉气,冒着冷汗,失声痛呼。见此一幕,江浩和薛岚不由的红了眼眶,老天保佑,一家人总算无事了。
      端午那日,江浩送完信,马车还未驶出一里地,他与四喜便被一群蒙面人截住,再打晕。江浩再次被带到凌风别苑,而当四喜醒来,不见江浩人影,四处找人一无所获。甫一回到侯府,便见郎中令赵清月押解着江浩和薛岚,还带来了圣上诏谕,关闭府门,不得外出。至此江家兄妹断了所有联系。

      直到今日辰时,宫里头的掌事姑姑玉兰亲自将人送了回来,才知道江澈挨了杖刑,褫夺少府,罚奉三年,禁足一年。同时,玉兰还带了诏谕,责江浩、薛岚择日离开芮城,而侯府外也解了守卫。江澈这一顿杖刑,便是百里稷不再追究江家了,也赦了薛岚。
      经过这一遭,劫后余生的三人,稍稍的舒了一口气。从薛岚那里,江澈得知了那一年随百里稷南下的所发生的事,也是她记忆中的空白。事到如今,薛岚自是不再有任何隐瞒,她的真实身份,与祁、佑二人的密谋,乃至刺杀。桩桩件件,皆为杀头之罪,而身为帝王的百里稷容下不可容之事,江家兄妹的力保,让她的复仇显得荒诞而可笑,曾经以为过不去的终究会过去。

      直到日头渐西,房门被敲响,江浩去开门,是玉秀送汤药来了,将人引入内室,床榻上的江澈见来人眼生,看了眼一旁的薛岚,薛岚道“这位是宫里来的玉秀姑娘,照料你杖伤的”。玉秀,绝非一个医女那么简单,江澈暗忖,“见过安平侯!”玉秀倒是有礼有度地奉上汤药。江澈微微抬眸,望着玉秀的身后的江浩,江浩摇摇头。
      兄妹之间的默契,江澈自是明了,此人身份不明。接过药碗,江澈一饮而尽,玉秀复又为江澈把脉,“安平侯还需好好调养,伤口方可好的快,不然,玉兰姑姑又要苛责奴了”不愧是宫里的人,独自一人在这偌大的侯府,也不见任何慌张,“有劳姑娘了”江澈淡淡开口道,“若无它事,奴先告退”。仿若只是来送送药,看看伤。

      因为身体不便,江澈只能一直趴在床榻上,晚膳是四喜送来的,期间江澈向四喜问起了玉秀,四喜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作为侯府里的管家,府里头来了生人,又值聂氏的事刚过,他当然不敢掉以轻心,可是几番观察,见那玉秀没什么可疑之处。主仆二人絮叨了大半天,江澈便叫他退下了。
      过了几日,江澈总算可以起身了,四喜扶着她,稳稳的站了起来,可是不容易。伤口虽然结痂,但还是得小心,生怕裂开。终于可以下床了,可把江澈憋坏了,这是遭了什么孽呀!立在院子中央,舒展双臂,任由暮夏的阳光照彻全身,嘴角止不住上扬,真好呀!

      “梓君”江浩疾步走了过来,“你怎么下床啦?!”“哎呀,哥,我都快憋死了,天天在那儿趴着,今儿个日头这么好,总不能辜负了”江澈道,看着江浩依旧不喜,“唉,哥,我真的没事儿了,我特意问过玉秀的,可以下床了”。院子里,兄妹二人并肩而立,能够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小时候经常玩在一起,后来江浩跟着江广富做生意,一年到头也难得一见。
      看着江澈身体慢慢恢复,江浩也放心了,原本得了百里稷诏谕,择日离开。想来在芮城也是不能久呆的,他与薛岚决定这几日就离开,先回蜀地,再做打算,江澈虽然不舍,但圣命难违。只可惜,她被禁足,不能亲自相送。三日后,江浩与薛岚离开侯府,对江澈再三叮嘱,好好养伤,记得给家里去信,江澈自是认真应下。

      原本不太热闹的侯府,更加安静了,人总是很奇怪,以往一人在侯府习惯了,后来江浩、薛岚的到来,总算有了些家的味道,如今二人离开,难免心头寂寥,可,总会习惯的。
      亥时三刻,侯府书房里的烛火依旧明亮,这几日,江澈让四喜将账本寻来,毕竟江家本就是商人出身,每年江家的账目往来都有记录,江老爷总会差人送到江澈手上。提醒她不要‘忘本’,朝堂‘混不下去’那就回来‘继承家产’啊!嘁,江澈无奈,却也不想‘辜负’江老爷一片苦心。殊不知,江老爷总会未卜先知!

      而此刻,侯府院墙外,出现两个鬼鬼祟祟身影。仔细一看,一男一女,女子四下张望着,复又朝后边的男子招招手,那男子哼哧哼哧的扛着一木梯,稳稳的搭靠在墙上。同一时间,屋檐下的暗卫自墨黑的夜色中剥离,靠近。翻墙,呵!
      “你先上,然后在那边接住我”女子率先开口道,男子点头,登上木梯,翻过墙头,“嘭”一声闷响,男子摔了一个屁股墩儿,急忙爬起来,墙另一头的女子身形轻巧,蹭蹭翻过墙头,被底下的男子接住,扶稳。目睹一切的暗卫:。。。。随即几个腾挪翻飞,跟着那两人接近书房。
      啪嗒,书房的窗门被打开,陡然的一声,吓得江澈一个激灵。抓起身前的砚台,正欲呼叫,看着探进半个身子的,一脸灰扑扑的,吴子若!艰难的翻进来,伸出手将身后的多兰拉了进来。
      江澈:。。。
      暗卫:。。。
      江澈:“你们怎么来啦?”
      吴子若:“当然是来探望你呀?”
      多兰:“我们都跟陛下求了好久了来看看你,可陛下说你被禁足,不准我们来!”
      江澈:“那,你们怎么进来的?”
      吴子若:“翻墙啊!”
      随着聂氏的覆灭,瑞朝内部的大患也算有了了结,原本多兰随哥哥颜戈王子来瑞朝,是该同他回去的,可是江家出事,多兰执意留了下来。江澈于多兰而言,是儿时的玩伴,抑或是年少的倾慕,但她想要是两情相悦、水到渠成。多兰,就像她名字的寓意,是明媚的豁达的。颜戈来访,便提出了两国可以建立长久邦交,并设立官署,官署所要配备的人员,百里稷问过吴子若,不曾想他竟然毛遂自荐,更是坦荡的表达对多兰的倾慕,愿意同她一道去那木什,百里稷准了。二人深夜来访,也是特意来道别。

      直到子时,书房门被打开,多兰先悄悄的跑了出去,吴子若被江澈拉住“好好待多兰,等你们的喜酒”,吴子若脸颊绯红“我知道的,到时候记得来那木什看我们”,两人道别,“后会有期!”
      眼看到了院门,吴子若向院墙跑去,多兰呆呆的立在原地扭头看着他,‘这人想干嘛!’吴子若见多兰没有跟过来,又跑到她跟前,“咱们梯子在墙外头,怎么出去啊?”
      刷啦,多兰抬手打开了院门的门栓,拉开门走了出去,‘这人上辈子是猪变的吧’。
      吴子若:。。。
      暗卫:。。。
      次日,凤懿宫,书房。百里稷纤细的手指打开密信‘侯府深夜访者:吴子若,多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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