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白墨1999

5、第五

　　白楚凡的高考和择校就这么虎头蛇尾地结束了。然后就是一个闷热无比让人心情也变得有些焦躁的暑假。这个暑假是他上学以来唯一没有任何功课的假期，这让时间显得拖沓且乏味。他怎么都没想到，这单调无趣的假期竟然是一场纯美甜蜜的爱情的序曲。
　　白楚凡性格孤僻没什么朋友，许多高中同学打趣他说那是在耍酷。现在毕业了同学们也是各有安排:出去旅游的、老家探亲的、狂睡补觉的……并且因为考上了不同的学校他们就天然地出现了交流的障碍，所以白楚凡这段日子过得百无聊赖。
　　这天黄昏时分，无事可做的白楚凡来到商业街的音像店闲逛，墙上密密麻麻挂满了各种流行歌曲卡带。正版的滚石音像卡带要十元一盘，他平时没什么零花钱，父母这次却给了他二十元让他出去散散心。音像店里挤满了追星的少男少女们，驻足在摊位前精挑细选。平时很少接触这些的白楚凡确实没什么歌坛偶像，家里墙上只挂着两幅海报，一个是公牛队23号乔丹扣篮的精彩瞬间，另一张却是初中时候爸爸给他买的唯一的礼物—一双3515部队军靴的宣传图片。此时面对花花绿绿的卡带，他就像一个呆子一样。突然间，耳边传来了一首节奏感很强却又充满无奈味道的歌曲“谁说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唯一结局就是无止境的等... ”这种强烈的反差让歌曲无奈和反抗两种情绪竟毫不违和。音乐与爱情，就像洪流一样涌进了这个19岁少年的内心。仿佛这个时候的他内心深处也是这样的声音：无奈和反抗。他买下了这盘卡带，封面上面容清秀的少女涂着浓重的眼影，纯洁和成熟并存。她，叫王菲。
　　家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白楚凡走到老式的皮沙发前坐了下来，揭开盖在话机上白色的手帕。来电号码他并不认识。这是谁呀？他挠了挠头，拿起了听筒。
　　“喂~”是一个干净的女孩子的声音。
　　“啊--你好，你是……”
　　“你猜猜我是谁？”
　　“呃……我不知道呀。”
　　“哈哈哈，我是叶紫姗呀。听不出来啦？”
　　“哦，还真听不出来呢，你的声音在电话里不一样了。”
　　不知道为什么，白楚凡的脸瞬间涨红了起来，手脚也无处安放。
　　“记不记得我借过你的高三物理书啊？你毕业了，我抓紧还给你。”
　　那是一个普通的傍晚，下午的课程上完，晚自习还没开始。教室里有人在吃东西，有人在聊天，还有几个同学更是追着在教室里打闹。白楚凡正在班级里看书，突然一位同学走过来拍了拍他:“有人找你。”并留下了一个维纳斯般的神秘微笑。
　　“哦？”平时很少交朋友的白楚凡顺着同学的手看到了教室门口只露出一个头却把身体藏在墙后面的女生。
　　落日橘红色的余晖照在她清秀干净的脸上，纯洁且温暖。那画面白楚凡一辈子也忘不掉。
　　那女孩儿是叶紫姗。
　　“噢~~”教室里突然爆发出整齐划一的起哄声，然后就是寂静。好像刚才的喧闹都是为了现在这一刻而进行的铺垫。
　　刚刚站起身来的白楚凡和门口的叶紫姗被这突如其来的起哄声直接染成了红色。
　　白楚凡快步走出教室门口，身后又传来了同学们起哄的声音。面对叶紫姗，他感觉后面的门像被关上了一样，起哄的声音留在了教室里面一点没有传出来。他耳朵里听到的只有叶紫姗那干净悦耳的声音。哦不，还有，就是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他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小鹿乱撞。
　　“那个，我来找你，不会影响你吧？”
　　“哪有，不会。额，没事儿，没事儿……”他极力掩饰着慌张，想装出一副经常和女孩儿聊天的老练的表情。可是偏偏脸颊却热的厉害，他甚至感觉得到自己的耳根都是热的。
　　她微微仰着头，灵动的眼睛望着白楚凡:“你高三物理书上册在不在？我们要提前学，老师让我们借一下。你的，还在吗？”
　　“嗯，在呢。你要用啊？好啊。”白楚凡几乎毫不犹豫地答道。
　　看到白楚凡这此地无银三百两般矫揉造作的样子，叶紫姗忍不住掩嘴笑出了声。她那笑起来弯弯的眼睛让白楚凡更加不知所措。
　　后来当他们俩一起回忆起这第一次见面的场景时，叶紫姗还笑称他当时傻得很可爱。
　　说起叶紫姗，其实这个女孩儿他从小就认识，他们以前住在一个大院，在白楚凡九岁的时候他搬进了现在住的这个职工小区，从此就没再见过她，在他的印象里，叶紫姗还是那个满身是土的八岁的假小子。甚至对于叶紫姗是他低一年级学妹这件事，白楚凡还是从那次借书才知道的。现在在他眼前的叶紫姗个子不高，皮肤很白，留着一头齐耳的短发，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微挺的鼻梁，配上颇有几分英气的眉毛显得干净又漂亮，十八岁的她出落得亭亭玉立，显得格外可爱。
　　那天晚上在高三物理课本的第一页，白楚凡夹了一张小纸条。纸条上写下了自己家的电话号码。至于为什么这样做，他也不太清楚，可能是源于一种天然的想接近叶紫姗又羞于启齿的复杂心理。
　　白楚凡的思绪在短暂的小差之后又飞了回来:“啊，你不用了吗？没事儿，不行你留着吧。”
　　白楚凡不知道他这句因为心慌意乱而近乎敷衍的话差点断送了自己的幸福。
　　好在叶紫姗继续说道:“还是还给你吧，我还要当面谢谢你呢。”
　　“哦，好啊，那我们什么时候见面？”
　　“明天下午吧，在商业街口的冰淇淋店。三点，你有空吗？”
　　“嗯..应该没事，好，那就到时候见。”
　　“好的，呵呵，那就这么定了，我挂了，拜拜。”
　　“好，拜拜。”
　　直到电话听筒里传出了嘟嘟的声音，白楚凡这才回过神来，轻轻地把听筒放回到话机上面。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这时候他才有时间细细地品味他们刚才说的每一个字。
　　虽然两个人除了上次借书之事以后再没什么交集，但这通电话却让白楚凡的心里晕起了一抹涟漪。
　　第二天下午三点，商业街口的冰淇淋店。尽管白楚凡刻意提前了一点，但是还是隔着玻璃窗看到了里面正坐着的叶紫姗。
　　“对不起，我晚了。”白楚凡慌忙停好自行车，进店来到了叶紫姗面前。
　　“没事儿啊，是我早了。”叶紫姗说着递来一抹微笑。
　　两个人点了两小碗冰淇淋，边吃边聊。窗外的人流像快放一样留下残影，店里对面坐着的两个年轻的生命却好像定格了一样。时间在他们身边缓缓地流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