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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你最好再晕一会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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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大的日子,海水暗沉且混浊。白里鸣低估了海水的阻力,没跑几步,便一脚踩空扎进海里。
混浊的海水就如同猛兽一样向他袭来。先遮挡了他的视线,然后入侵了他的口鼻。被呛到条件反射张口,反而让更多的海水趁机灌了进来。难受的挣扎,不会游泳的四肢胡乱的挥动无法把他送出海面。
“完了!”他想。
不是第一次到海边,也不是第一次做离开的心理暗示。但他完全没想到,会在这种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好难受!”不管如何渴求氧气,吸入口鼻的永远都是海水,肺部开始炸裂般疼痛。这种疼痛比生病还痛苦好几倍,白里鸣崩溃,在意识消失之前,他想,如果可以,他再也不想体验这种痛苦了。
……
席陆声到海边的时候,看到全身湿透的辛磊正一脸狼狈的拉着白里鸣往岸上拖。
他甩开安全带,钥匙都没拔就跑了过去。
“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好好看着吗!”
把白里鸣推到沙滩边,给他捶背的辛磊看到好友出现,一脸着急的说到:“这我哪知道,这家伙看到我就往海里冲,追都追不上!”
“我来。”席陆声从辛磊手中夺过人,用膝盖顶住白里鸣的腹部,按压控水。白里鸣身体抽搐几下,吐出的海水溅湿了席陆声半条裤腿,他眉头都没皱一下,把人放平,捏住男孩的鼻尖,低下头。
辛磊眼睁睁看着好友捏着白里鸣的鼻子没有半点犹豫准备人工呼吸。心里突生异样,条件反射想抬手拦住,却被“咳咳”两声巨响打断。
白里鸣自己恢复呼吸了。
席陆声定在那里,从辛磊的角度看去只能见到好友的头顶,也不知道两个人有没有碰到,但毕竟人已经能喘气了,他推了一把席陆声道:
“行了,死不了,你离他远点。”
席陆声被推的顺势抬起了头,擦了擦因为距离过近溅到脸上的水。他沉默的确认了一下身下男孩的状况,暼了辛磊一眼,把人抱起来说到:“去医院。”
白里鸣恢复意识的时候,先是感觉自己的肺像是炸了一样的疼,然后就听到耳边有人在模模糊糊的讲话。
等到更清醒的时候,他认出来其中一个人是席陆声。
白里鸣指尖一颤。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在这里。对,他好像刚刚溺水了,没死?自己被救了?可是追自己的人巴不得让他给席父偿命,怎么会救?
……还叫来了席陆声?
席陆声。
一想到那个人也在屋里,白里鸣觉得肺都没有那么疼了。想看看他,又害怕男人看到他醒了就转身离去,犹豫了两秒还是决定继续装晕。
房里的两个人没发现白里鸣醒了,仍在谈话,先开口的是辛磊。
“你告诉我,那张照片真的是他撒酒疯误亲的?”
“是。”
“我不信任你。”辛磊说道: “刚刚路上,我仔细回想过,咱俩从认识开始,你就没对任何女孩表现出兴趣。你一心全在事业上,连别人表白的机会都不给。但对这人态度很微妙。葬礼的那天,还有刚刚,你…”
“辛磊,你对他敌意太高了。”席陆声出声打断:“他才十九岁,家里还发生变故。”
“如果是普通人我当然会同情!但他…啧这不是重点。”辛磊语气粗暴到:“席陆声,你和老子这么多年兄弟,席老师半个土木工程的领军人物,就因那么张破照片走了。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到底是不是gay!”
白里鸣呼吸一滞,这话题过于敏感,就连当年席陆声对他表示好感的时候,自己都没问过。原本他默认席陆声性取向不正常。但自从席陆声结婚后白里鸣又不确定了。
他…
“不。”
白里鸣屏住了呼吸。
低沉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像是再次强调般,席陆声重复了一遍道:“不。”
“我不会找同性做伴侣。”
……
辛磊和席陆声没聊几句就到病房外面去了。病房的隔音特别的好,门一关,白里鸣就完全听不到两人的谈话声。
他睁开眼,看着雪白的天花板不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原本也不喜欢男人。最初席陆声表达好感,且逐渐越线的时候,他也有些排斥。
那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两个人既然都不喜欢同性,当初相识后,为什么没做成普通朋友?
初遇时,白里鸣很敬佩席陆声。同样是技术类的工作,自己的绘画技能是父母砸下无数金钱,在十几个老师的培训下,硬灌出来的。
而席陆声不一样。没有人给他课外指导,也没有人指捷径。他仅靠自学,就一手创建了NIN科技公司。
没有人不爱和优秀的人做朋友。这个男人温和沉稳,博学多才。虽然有年龄差,聊天却没有障碍。不管是做朋友,做老师还是做偶像,白里鸣都愿意。
可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相处的氛围变了。究竟是因为什么,让席陆声开始拉着他坠入暧昧区,然后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不停的不停的让他困扰,最终甚至让自视甚高又口是心非的他,做出错误的决定,毁掉了一条命。
席展来。
国家一级结构工程师,客座教授。这要付出多少努力,积累多久的学识才能走到这个地位。如今这条命就毁在自己手里,让他怎么赔。
白里鸣眼眶发红,他按住眼角,阻止眼泪落下。心口绞痛难忍。那三年席陆声斩断关系,结婚生子。白里鸣没有意见。
但为什么要重生。
光是听到男人声音,就心跳加速的自己该怎么办。
为什么又被救了。
他真的不想再痛了。
……
病房门再次打开后,耳边只传来一个人的脚步声。白里鸣不知道进来的是谁。只知道那个人脚步停在床边之后,久久没了动静。
感觉有视线落在自己的脸上,他忍不住微颤着眼球,下意识的确定站在床边的是席陆声。
想看看,又怕被发现自己在装晕。就在犹豫不决时,床边的人又动了起来。
白里鸣静静听着,那人先拿起了病床旁边的热水壶,嘣的一声拔掉了塞子,然后咕噜咕噜倒了一杯水,把盖子滋滋的塞回去,再把水壶放回地上。然后端起杯。
以为那人是要自己喝,床边人却没了声响。十几秒后,那个让他熟悉到令人心跳的低沉声音,淡淡道:“眼角都红了,哭什么。”
白里鸣睫毛一颤,默默睁开眼,望向说话的男人。
精致剪裁的西装沾上了污渍,袖口的地方还有些湿。这和一惯干净整洁的形象有些不搭。席陆声不是很在意,他晃了晃杯子,仿佛情绪并不高。看向床上的人问道:
“你就那么不想活?”
“……哥。”
刚开口,白里鸣发现嗓子嘶哑的厉害,可能是溺水喉部痉挛引发的后遗症。咳了咳嗓子,想重新说点啥,男人却突然弯腰靠近,把倒了半杯水的杯子递了过来道:“喝。”
白里鸣不渴,溺水的记忆还残留在身上,肺疼还犯恶心。
摇了摇头,表示拒绝。男人却没立即把杯子收回,他把杯移向自己,先抿了一口,然后转头把杯子放在桌子上。
下一秒,男人弯腰低头,抬起白里鸣的下巴,把口中的水渡了过去。
嘭!
白里鸣大脑瞬间炸开了花,全身僵硬,瞪大双眼看着近在咫尺,却压根无法聚焦的脸,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在渡水?可是渡来的水份量少的可怜。甚至吞咽都有些干。男人没有离开。就算没了水,依然紧贴着。他的手有些粗暴的从白里鸣侧发穿过,然后插在头发中揉搓。
白里鸣情不自禁哼出声,从头皮麻到了四肢。僵硬的被舔舐,憋着气,直到肺和喉咙疯狂叫嚣,才放开。
对面的人直起身,声音淡淡的说道: “没有吸管,凑合下。”
吸管…?
脑子里循环着吸管俩字,根本无法理解男人为什么要提吸管。白里鸣快速的喘着气,只觉得那人刚刚的动作,并没有话语那么平静。
刚刚…在做什么?
白里鸣一点点找回思绪。其说是渡水,不如说是…
接吻。
有些粗暴。
就算在重生前,除了那张一触而分的照片,他也没有和男人接过这么深的吻。
可是,这不合理啊。为什么…?
直起腰的席陆声擦了擦床单上溅到的水渍。他一边擦一边无事发生一样说到:“辛磊,就是打过你的人。办住院手续快回来了。”
“我建议你再假晕一会儿,等他回来再醒。毕竟…”
“你现在嘴唇有点红。”
“如果被他看出些什么,不是很好交代。”
明明说着暧昧的话,语气却平淡的让人抓不到情绪。躺平的视野里并没有席陆声,白里鸣直直的看着天花板,三秒后,听话的闭起了眼,心跳如鼓。
……
辛磊其实离开了很久,久到心跳平复都没回来。白里鸣没有再睁开眼睛。他感受着席陆声手在自己的脸上流连,想不明白这个男人究竟要干什么。
重生前并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细想,其实从重生第一次见面这个男人就有点不对劲。
席陆声变得琢磨不透。语气和动作变得割裂。上一秒说着不会找同性伴侣,下一秒就亲了上来。上一秒让白里鸣觉得他行为过激,下一秒那人又恢复了平淡。
白里鸣糊涂了。不明白为什么这人记忆中变化那么大。
“难道是自己在灵堂哭的太惨?可…”
这也不是在父亲过世没几天,就和间接犯人吻在一起的理由。
从脸颊滑至脖颈的手,突然离开。之后就是咔次咔次的开门声。
辛磊回来了。
席陆声和对方聊了几句,最后在那句:“你至少回去看看你妈吧。”里结束了话题。
席陆声接受了这个建议起身离开,把白里鸣交给了辛磊。而一直清醒的白里鸣最终没有选择和辛磊打招呼,他闭着眼,带着对席陆声的不解,沉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