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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你到底忘了多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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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嘉闹腾了很久又说要去隔壁同学家打游戏。
余朝把妹妹的作业检查完了才放小姑娘出门。
“外面死热,小孩就是有活力,根本不怕晒。”胡杨看着余嘉的背影评判了一句:“你妹黑了。”
余朝盘腿坐在地上扔了一个游戏机给胡杨没有说话。
余朝的爷爷怕凉,他举了个黑框的放大镜躲开空调在看家里这个月的支出。
“余向阳这个月给家里寄了多少钱?”余朝突然抬眼问他爷爷。
“到底是你爸,别整天余向阳余向阳的叫。”余朝爷爷放下放大镜吹吹胡子说:“钱倒是寄得勤,就是人不回家让咱们一老一小也没个盼头。”
“我不盼他。”余朝纠正道。
他爸去了华都工作已经连续四年没回过清沪。
“那个……”余朝把这个话题开始得很突然:“那个叫柏崇岛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早就想问了,柏崇岛是个什么样的人?
为什么会这么奇怪?
余朝不喜欢这种未知且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想仔细研究却又无从下手。
“你对他一点记忆都没有?”余爷爷伸着脖子询问余朝:“……你这么高的时候好像还挺黏他的。”
说完爷爷用手比划了一下。
余朝不想跟他爷爷把话题扯远了:“他妻子怎么死的?”
老人家总是喜欢谈些这种话题,余朝爷爷故作神秘的拍了一下桌子:“这就是一段佳话了……柏崇岛跟那女人结合的时候那人已经不行了。那个女的说是叫静和,姓什么就没人跟我说过。不过听你姨奶说当时得了肺癌还是肝癌就靠药水掉着命。就这柏崇岛都肯娶……你说是不是佳话?”
余朝爷爷没什么别的爱好,就喜欢算账打牌说人闲话。明明是个老头,但却成天扎堆在老太太堆里嗑瓜子然后混成了50后奶奶们的妇女之友。
“要我说得了癌查出来的有几个是早期?晚期的又有几个能活?”余爷爷一会儿凑到余朝面门口说一会又把胡杨也招揽过来参与群聊:“你们猜猜那个叫静和的是咋勾搭上柏崇岛的?”
胡杨原本想问“咋勾搭上的?”可惜被余朝按住了。
余朝就是想看他爷爷能忍几分钟。
果然,余爷爷最后还是碎着嘴继续讲:“你们柏叔家里人死得早,他一个人上了西交大的法学专业一路读了上去想跟人合伙创业。后来是那个叫静和的哥哥给了他机会这才成立了律师事务所。结果谁知道让人妹妹看上了……”
“奥。”胡杨放下游戏机:“然后他俩看对眼了?到底是什么姑娘能把柏崇岛那样的人间尤物收服了?”
余朝眼皮跳了一下,他确定以及肯定胡杨当初跟着自己读理科是正确的。不然就他这种遣词造句的架势念文科迟早得凉。
“我是没听说他们俩之前有什么苗头,倒是那个静和得癌之后小柏两三个月就跟人结婚登记了。”余朝爷爷分析道:“这种感情少有咯!”
“那是报恩,也算不得感情深。”胡杨不是很赞同:“是吧,余朝。”
余朝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他一直不太能把感情分门别类。
“你们太年轻,现在的真爱都得瞎猫碰上死耗子,能长久一生过日子哪怕没有爱也很好了。”余朝的爷爷无不感慨。
“去。”余爷爷从房间最里头提了两条腊肉腊鱼放余朝手里:“去给邻居送点东西,祝一祝人乔迁之喜。”
“……哪个邻居?”余朝嫌腊肉滴油太腻不愿意上手。
“给柏崇岛。”爷爷解释道:“他现在把律所给合伙人管了,说是要来清沪开书店,现在跟咱打隔壁住。”
余朝隔壁的屋子也同样不存在他的记忆里,那是柏崇岛闲置的老屋子……它就如同主人一般在余朝的脑子里消失得很干净。
余朝一手提了腊菜另一边撑了把黑伞往隔壁院子里走。
柏崇岛显然还没把自己的院子收拾好,所以把那辆大奔停在了余朝家院子里。
余朝上前敲了门,只在外面呆了三分钟汗就已经黏住了他的T恤。
好几分钟后,柏崇岛才开门。
余朝距离柏崇岛很近,他抬头刚好够到柏崇岛的下巴。
大概是因为在收拾家里,柏崇岛把袖子挽了两圈,手臂的肌肉很漂亮的鼓胀着。
他是一个看着很有力量的人。
“爷爷让我来送东西。”余朝提着腊菜步入柏崇岛的家。
柏崇岛的屋子地面是木制的,这种建筑材料在海岛上是在不讨好所以被人浸了防水涂层。
在清沪能有一间房子透露着实木的气息实在是难得。
余朝愣住了,又是这种感觉,大脑告诉他这不是自己第一次站在这个位置。
……他应该以前就来过这里。
余朝看着柏崇岛给自己倒茶的背影。
柏崇岛的脖子,他侧过身来喉结的剪影,被衬衣包裹的胸膛……
余朝不是太礼貌的看着柏崇岛因为逆光而有些模糊的五官再次问自己他是谁?
余朝最后才发现柏崇岛的茶是给他自己泡的,他给余朝的是冰箱里的一罐汽水。
“你知道我喜欢喝汽水?”余朝问他。
柏崇岛没有因为余朝的语气而不满,只是不紧不慢的解释:“你这个年龄的都喜欢喝汽水。”
汽水因为冰镇过所以罐壁凝结了一层细小的水珠。
“……柏崇岛。”余朝喊了一次这个名字。
柏崇岛语气很平的纠正:“我比你大一辈 。”就像是在帮一个小孩改正英语的语法错误。
“那……你多大了?”余朝坐在了离柏崇岛不远不近的位置。
他觉得柏崇岛这个人不管干什么都因为那张脸夸张的好看而变得不干净起来,就像是勾引,又或许他实在是一个有心机的人。
“大你十岁。”柏崇岛递给了余朝一张干净的纸来擦拭水珠:“以后叫叔叔。”
“柏崇岛。”余朝第二次喊柏崇岛全名的时候柏崇岛挑眉看了他一眼。
“……你只是给我开过家长会吗?”余朝还是问出了口。
或许他该迂回一些,只是余朝实在不懂什么技巧。
柏崇岛不再喝茶,他的手指修长但有力量,此刻一个纯铜的佐罗打火机在柏崇岛戴戒指的那只手上翻转。
沉默了多久余朝忘了。
他只记得柏崇岛看向自己开口问:“我挺好奇你这几年到底忘了多少东西?”
继而又是长久的沉默。
忘了的人自然也不会知道自己忘了多少东西,他只能在日后一点点找寻和摸索拼接。
黄铜的翻盖打火机有金石的脆响,以前余向阳送过一个差不多的给余朝的爷爷,要价六七百。
“还是说……”柏崇岛掌握了话语的主动权:“你觉得我还跟你做了什么别的?”
柏崇岛的眼眸不是纯黑或者纯褐,而是混了一点浪漫的浅色。这也使得他整个人看着更加冷静,甚至可以说是禁欲。
柏崇岛的反问让余朝始料未及,他良久才说:“不知道……我并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