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辙》雨杭

5、生活在地下

　　又往上爬了六层，会议室的大门逐渐露了出来。透明的玻璃门，我探头向内张望，里面似乎正在开会，观众席坐满了一群穿着黑西服的老头，全部都是“地中海”发型，再看台上讲话的人，是一个清瘦的少女，染着一头樱花粉色的头发，身上披着一件浅黄色的斗篷。门没有多厚，可我却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正努力听着，观众席那边突然有几双眼睛朝大门这边瞟了过来，他们发现了我。少女也停止了讲话，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向我，她的嘴是咧着的，像是在笑，但如果不看她的嘴，我发现其实她根本没笑，这一点很恐怖。
　　正发愣着，菀柳扯了扯我的衣角：“快走！”
　　我被他拉着踉踉跄跄地往楼下跑，不知跑了多少层才停下来，我叉腰喘着粗气抬头一看，头顶悬挂的红色标志牌上写着大大的数字二，看来是二楼。
　　“怎么跑这么快？”我皱眉问他。
　　“我们被发现了。”菀柳无奈地摇头，“没有别的办法，被他们盯住，下场往往都会很惨。”
　　“他们，谁呀？”
　　“你刚才不是看见了吗，那个穿黄斗篷的女孩，她的笑容……”
　　“看见了，好奇怪，可她为什么要那样笑？”
　　“每个空间都有一个造物者，就像我们所存在的空间，造物者是你一样。”
　　“我不是造物者，我只是误入了你们那里，又呆了两年罢了，你怎么会认为我是造物者呢，我仅仅只是……创造了一个替身而已。”
　　“我以为你不会忘掉这些的。”他看着我，叹了口气，“是我想的太简单了，铅鸽果然诡计多端。”
　　“铅鸽是谁？”
　　“抹去你记忆的人，这个空间的造物者。刚才那个女孩就是他的手下，你看她笑容很怪对吧，其实她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个人偶娃娃，铅鸽偷用了空间实验室的一种药水，把人偶娃娃弄活了，并让她帮助自己做事，成为自己的手下。”
　　“如果她不听铅鸽的呢？”
　　“她不敢不听，因为凭铅鸽的手段，足矣折磨的她支离破碎。刚才她是认出我们来了，这事儿怪我。我本来是想去会议室找我之前落下的东西，谁知道她会在里面，那群老头也是铅鸽手下的人，可别小看了他们。他们可不是老头，只是统一披着一层外皮伪装而已，都是二十岁上下的年轻杀手。空间法律规定，每晚七点之后城市所有街道不许出现行人及车辆，这些杀手就是专门负责杀死那些不遵守法律的人的。”
　　“怎么会有这么残忍的规定？”
　　“如果你真正认识了铅鸽本人，你就会觉得这些都算不上什么。哦，其实你们认识的，只是你忘了他罢了。嗯，但是我希望，你最好不要记起他。”
　　“那些杀手为什么要伪装呢？”
　　“他们是铅鸽手下的一个重要组织，但诡异的一点是，他们都不是普通人，而是铅鸽自己画出来的。不过不知道他用了方法，把他们变成了真实的人。他们很怕光，所以白天是不会出现的，如果有事非要出门，就必须得伪装保护自己才行。至于伪装成老头这件事，可能是铅鸽规定的吧。”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说了半天，我才反应过来这个重要问题。
　　“唉，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当时为了救你，我混进这个组织干了一段时间，但最后，我被发现了。”
　　“救我？”
　　“你会自己想起来这些的，姊妹。”他盯着我的脸看了一会儿，又转头看向楼下，“天快黑了，先找地方住下吧，或许我们要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的。”
　　“可我不喜欢这儿，我想回家。”
　　“如果你回得去的话，当然可以。姊妹，你有没有发现，离了我，你什么都做不了。你还记得，那扇门在第几层吗？”
　　“第几层……”这话问的我一愣，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我离不开他的帮助。
　　“呐，你看是吧。不过没关系，你跟我走就好。现在回去的话，太可惜了，好不容易来一次的。”
　　“我是不是欠了你很多？”我小声问。
　　“嗯？”他愣了一下，“没有，你欠我什么？”
　　“没什么。”我摇摇头，“我们现在去哪？”
　　“地下城吧，有房子住，很安全，也没有杀手。铅鸽只管地上的事，地下的不归他管。”
　　“他为什么不管？”
　　“死人的事情活人哪能管。”他小声嘟囔了一句。
　　“你说什么？”
　　“没事，走吧。”他拉着我的手下楼，“再往下走两层就是了。”
　　跟着他又往下走了两层，面前出现了一扇紧闭着的巨大黑色铁门，门锁旁安装着一个小屏幕，我走上前去，刚打算研究一下，就见菀柳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张卡，贴在了屏幕上。
　　“ID：cyl237994580，卡号识别成功，欢迎回来。”大门“吧嗒”一声弹开了。
　　“这……”
　　“不好意思哦，姊妹，忘了告诉你。”他把卡重新装进塞进兜里，“我在这里，有一套房子。”
　　“哇，挺厉害啊！”我冲他笑道，“那你在这里是没有生人了吧。”
　　“地上的不好说，但地下的基本都认识。”
　　“这样啊。”我点点头，“咱进去吧。”
　　地下城的建筑比地上的要更加宏伟漂亮些，因为地下没有阳光，所以几乎每栋楼的顶部都会安一盏霓虹灯，照亮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到饭点儿了，我请你吃饭。”菀柳笑着对我说，“想吃什么都可以，我请得起。”
　　“我不饿。”我摇摇头，“先去你家看看吧。”
　　“好啊，不过得再往下走两层。”
　　观光电梯来到地下三层，因为没有繁华的商业区，所以氛围明显比一层冷清了些。
　　“这里虽然都是小区住宅，不过环境很好，植物比较多，你要不要参观参观？”
　　“先不了，以后再说吧。”
　　“你，就这么想回家？”菀柳眯着眼笑道，“就算这样，你去的也是我家，你难道不怕我会害你吗？”
　　“我只是对这里不熟悉，所以不想多走动罢了，这不奇怪。况且，你不会害我。”
　　星赫小区五号楼四单元二零一，他的“新”房子。房子不大，但收拾的很干净，完全不像是许久未住的样子。南窗正对着小广场，小广场上有四盏极亮的霓虹灯，所以客厅的采光不错。
　　“我不在的时候会有人定期来打扫，所以房子很干净。你不知道，这房子可空了七八年了。”
　　“人总这样见不到阳儿，会生病的。”我严肃地说，“为什么要住在地下城？”
　　“因为……”菀柳犹豫了一下，“因为有些人不喜欢阳光。”
　　“那你为什么住在这，你也不喜欢阳光？”
　　“从前不喜欢，但是现在喜欢了。”
　　“那是为什么？”
　　“不想告诉你，所以最好别问，关于我的一切，我说过的，我希望你自己记起来。”
　　“哦，好吧。”我无趣地翻了个白眼，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结果差点儿没把尾巴根儿坐碎。
　　“我操了，你这沙发……”我想骂人。
　　“不好意思哈姊妹，那个沙发坏了好几年了，我一直忘修。你没事儿吧？”
　　“放心，有事儿也算你的。”
　　菀柳：“……”
　　“那说好了，我且就暂住在这，至于你要玩什么花花，我配合就是了。反正我不相信你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儿来。”
　　“你能跟我来我已经很高兴了，姊妹。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吧。”
　　“什么好地方？”
　　“就是你说的，见阳儿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