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00x你 大梦（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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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半梦半醒间，你剥开云雾，对上了十四岁的自己那双清亮的眼。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1】
你揉了揉被撞的有些痛的额头，被草壁哲矢轰下车，看他忙不迭一脚油门离开诊所，只觉得小小的脑袋里有大大的疑惑。
真是让人摸不到头脑。
不是上一秒还在夸你容颜未变这样就很好什么的么……？
这么快翻脸变卦真的好么？
口是心非言不由衷。
男人啊。
…………混蛋，跑的还挺快！就这么嫌弃你吗？！
你无可奈何推开门，接住喘着粗气飞扑上来的缪可，虽然草壁哲矢会定时来给他添粮，但一个星期没见，他都快想死你了。
你也想他。
你费力的抱起他，就像是在哄从前那个小不点，悠啊悠，转个圈，再亲几下。
缪可还是个孩子心性，见你这样陪他玩，简直开心到爆炸，尾巴扑簌簌摇着，一下下拂过你的胳膊。
痒痒的。
一路钻到心底。
【2】
好好哄了缪可一番，看他无力瘫在你脚边入眠，你轻轻揉揉他的头，不再吵他。
累了吧，小家伙。
睡吧。
晚安。
——我回来啦。
手机振动屏幕亮起，是网友次郎发来的简讯：“姐姐身体怎么样了？荤腥生冷都要忌口哦，特别是不要贪凉——”
你为他这份细致关怀微笑起来，手指翻飞：“收到，还好。”
次郎秒回：“现在的体温呢？”
你还真的就乖乖听他的，测了一下：“37℃。”
次郎：“还是有点烧，姐姐注意身体，今晚早点睡吧？不要熬夜开车啦。”
你正想发：“好好好。”，目光无意间扫过屏幕右上角的日期时，却缓缓定格在那三个数字上。
啊。
今天……已经是四月二十三日了呀。
又到了一年一度四处搜刮祝福词，静心编辑，删删改改，只为最后得到一句“谢谢”的时间了呢：）
葛优瘫。
【3】
这场病来的气势汹汹，走得浑浑噩噩，你耽误了很多事，这也算是其中之一。
时间这只死兔子，跑得可真快。
你动动手指，一字字删掉了那句“好好好”，回复道：“明天是我弟弟的生日，要守零点。”
次郎依旧秒回：“可以设定时短信啊？身体不舒服就不要熬夜了——你也是我的姐姐啊。”
你被他逗乐：“你这是吃醋么傻弟弟？哈哈哈哈哈你想要祝福的心情姐姐能理解，谁让你一直不告诉姐姐你的生日？”
不只生日，从年龄，住址，到身高，三围，理想型，还有windows xp。
好吧，最后一个不算。
你对他一无所知，他却对你了如指掌。
这孩子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没脾气没底线，一旦涉及什么他想瞒着的事，口风死紧不说，态度也是温和中透着一股子不容置疑。
没得商量。
——这么想有时候会觉得有点危险哈哈哈哈但是看在这孩子一片真心从未逾越，还有事没事给你定点好吃的送上门的份上，你就不和他计较啦！
而且你自认无财无色，也没什么能让他盯上的，索性不理。
吃货的自我修养之一，万事看开，肚子填满。
拇指笑。
（小孩子不要学习这个行为！很危险的！）
【4】
次郎又是熟悉的打哈哈敷衍过这个话题：“嘛嘛，我这不是怕姐姐守着零点太辛苦了么哈哈哈，睡眠不足不是女人的天敌么？姐姐，早睡早起才是健康的作息哦。”
话锋又转回了早睡这个问题上。
你摇头，猜测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便也不再纠结，只是顺着他：“知道啦小闹钟，一会儿提前一点，发完祝福就睡觉。”
次郎：“这才对嘛～”
次郎：摸摸头jpg.
次郎：“对了，姐姐住院期间，有没有碰上什么有趣的事呢？我猜你还是没遇到能治你人设的真命天子？”
你：“……”
会心一击。
这孩子说话好戳心。
你眼珠一转，得瑟的回了句：“刚想和你说，今天我和我们大老板求婚了哈哈哈哈他没拒绝耶——估计再过一段时间，你就会有个姐夫喽？”
脱单这件事，可不能瞒着亲友啊。
你：“不要藏着掖着了，夸夸团快来送上一波脱单祝福，转圈jpg.”
次郎这次没有秒回，你等了一会儿，猜他又是被什么公事绊住了，也就没再催促，只是静静发呆。
诊所没开门，你本来是想给自己放个假，心灵放空，做做自己想做却一直没时间做的事。
比如看书，比如整理顾客资料，比如写小黄文（x）。
但真的闲下来，你又发现其实除了呆坐在那儿，你什么都不想做，连刷手机都刷烦了。
——什么兴致都提不起来，莫名就很颓。
你摸开音乐APP，选了首高雅的古琴专辑，便丢下手机，继续望天。
【5】
“昔圣人之作琴也，天地万物之声皆在乎其中矣。”
此言有理。
琴音与万物相通，沟通天地，宁静悠然又旷远深长，转调悦耳舒缓，犹如山间流水潺潺倾泻而下，挽清风拂山岩婉转流畅。
一时间高山流水万壑松风幡涌动燕雀啁啾，万丝万缕寄于弦上，泠泠奏响。
听的人若动了情，顿悟物我相忘意境超脱。
——而你除了“卧槽好听，真她妈好听”以外，竟然想不出别的词儿来。
到底是个焚琴煮鹤的俗人。
执念太深，悟不出，看不透。
只觉这一曲清音喂了狗，无奈又可惜。
你就这样惋惜着看天边夕阳坠落，云层腾烧着火焰，赤色顷刻席卷半边天，瑰丽又明艳。
大自然的美永远让人移不开眼。
——好看。
——真她妈好看。
咳。
是真的，用言语形容不出来的好看。
【6】
寂静雾霭般袅袅扩散蔓延，风停树止，银轮高悬，月色裹上纱衣般朦胧婉约。
是难得的满月之夜。
你没有开灯，只就着这月光，脑子空空荡荡的，又想回忆又是抗拒，最终全当自己这异常的颓废是最后一场单身夜的仪式感。
——你了解云雀恭弥，他这个人的话，不能全信，最好从反面理解。
没拒绝，其实就是他能做出的，最好的回应。
你当然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他对你有什么异样的感觉，这又不是什么言情小说霸道总裁爱上我的世界。
大老板他啊，八成是被搭讪的烦了，又看你还有点剩余价值，人也不让他讨厌，和云豆小卷关系不错，才对“终身保姆”这身份有点意动。
只相当于劳务合同从十年签到一辈子罢了，除了挂个名号，以后有了个法律上的依靠，你俩的上下级关系不会有任何改变。
至于情啊爱啊性（x）生活啊，统统扯淡，就此绝缘。
——他那个人，一看就是“挥手给你张支票，想要啥自己买，鬼混也随便你，聊天让哲陪着，没事不要烦我，有事更不要烦我”的形象好么。
你心如明镜，明天要是真带上户口本去找他，这男人肯定二话不说丢给草壁哲矢，直接过户改姓。你从此就能过上衣食无忧、想养几个小白脸就养几个、点两份奶茶喝一杯还能扔一杯的富婆生活。
还可以养很多很多的猫猫狗狗！
这么想，简直捡了个大便宜耶！
可是要给大老板打一辈子的白工，看他一辈子的脸色啊啊岂可修——
卑微。
这买卖，到底是赔了还是赚了啊？
【7】
而且……
走到今天这一步，你真的，什么遗憾都没有了么。
【8】
你揉了揉长时间保持一个姿态而僵硬酸痛的脖子，打开手机，发现次郎半小时前就回复了你：“虽然姐姐忘记我们的十年之约了，但我还是要说句‘恭喜脱单’——”
“姐姐，一定要幸福啊。”
你为他提到的“十年之约”愣了愣，艰难在大脑中翻找着，总算寻到了点蛛丝马迹。
大概是刚认识不久时候吧。
挺早以前了。
寡王虽寡王，但你仍然会磕cp上头，遇见绝美的爱情会流泪，听闻纸片人的故事会心碎。
你仍然渴望着如小说般“甜甜的恋爱”。
一次你又被相亲对象放鸽子，例行吐槽“我的爱情为什么被贼老天钉死在了十字架上”时，这孩子突然就来了一句。
“姐姐，我们也做个十年之约吧——我未婚你未嫁，十年后，我说什么也要去找你。”
你当时以为他受了什么刺激，突然青春疼痛起来，只不以为意敷衍道：“那我们也太惨了吧。嗯嗯嗯好好好，十年后的事，十年后再说。”
这记忆太过久远。
早就被你丢在了角落，接近落灰时才再次拾起。
啊……
所以……
这孩子，是认真的啊。
你撑脸看着满月流浆，不知该回句什么了。
即将脱单时被认识了五六年一直当弟弟从未当成男人看的沙雕网友告白……么。
你揉了揉太阳穴，没有半点喜悦，只觉得脑仁生疼。
【9】
那行字删了又添，添了又删，你犹豫好久，最终还是只发了句“谢谢。”
对方，已读不回。
你松了口气。
虚拟的陪伴终究只是虚拟，隔着网线，对面是人是鬼，又有谁知道呢。
网友再好，也只能是个网友。
你拎的很清，自然从没打算搬到现实上来。
这份心情点到即止，定在这儿最好不过了。
以后……
还是稍微保持些距离吧。
早就不是发梦的小姑娘了，你用指尖点点桌面，理智到近乎残酷的想着，在泠泠琴音中关闭了聊天界面。
【10】
夜色掩映之下，皎月愈发撩人。
钟表时针缓缓停在了“十”这个数字上，预示着四月二十三日晚十点整。
你编辑了很久的生日祝福也终于成型了。
“阿武，二十五岁生日快乐。愿你往后风平，柳暗花明，三分惊喜，七分尽兴。”
自己写的么？
当然不是。
某乎上抄的。
你每年都会花很长时间编辑祝福短信，到最后想来想去，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写的要么太肉麻，要么太啰嗦，要么平淡无奇，要么引人误会。
烦。
到底还是一个字一个字删掉，只留下那句“阿武生日快乐”，然后再抄上几句官方又看着好看的祝福词。
草草应付上，算是交差。
只有零点整这个习惯没变。
你点开通讯录里因为在名字前加了个A，所以永远高高置顶的头像。
【11】
A山本武。
这是你的私心。
【12】
你们两个上次联系，还是在过年时，他那一看就是群发的拜年短信。
“祝您新年快乐万事顺心 ——山本武敬上”。
你也故意空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回他：“谢谢，新年快乐。”
没有下文了。
看上去很冷淡吧。
你自嘲的勾起唇角，第不知多少次往前翻阅记录。
千篇一律的群发拜年短信，群发节日短信，你给他的生日祝福，他永远回的都是“谢谢”。
疏离客气。
你们两个的交集止步于他走上意大利，此后甚至再没有见过面。
他当然不是没回来过。
竹寿司就在不远，老板山本刚平时就很照顾你，前些天还特意放下手中活计去医院看你，陪你聊聊天。
你也承他的情，逢年过节就会去看看他，平日也会去竹寿司坐坐，点一份寿司。
而回家过节的山本武，却总会在你路过竹寿司时，悄无声息的没了踪迹。
多巧啊。
有你在的地方，一定没有他的身影。
你发给他的短信也如石沉大海，很少情况才会有一两个字的回应。
你最开始还强迫自己，为他找各种理由，什么学业繁重，什么异国压力大，什么私人空间。
——直到一次亲眼见你的“好弟弟”的那群总在一起玩的朋友们，齐聚在竹寿司，而你在附近遛缪可时，巧之又巧的、听到了独属于山本武的、爽朗轻快的笑声。
【13】
“阿武回来啦？”
那时的你，哪还记得什么矜持，只知道扬起笑脸，失礼的推门而入，下一秒却见着一群青年与你面面相觑。
缪可因为闻到了熟悉的气味儿，兴奋不已的朝着后厨叫唤。
而你熟悉的“好弟弟”，早就没了踪影。
……哈哈，这算什么。
瞬移么？
就在那一刻，你还有什么不懂的呢？
啊。
这样啊。
在躲你啊。
在你不知情的时候，被人家讨厌了么。
……怪不得。
真相血淋淋的摆在你面前，现实强硬的按下你高昂的头颅，折弯你的脊背，逼着你，正视它。
别傻了，宁钰。
【14】
那群青年愣愣看着你，不知该说些什么，灼热的目光看得你越发不自在。
——在他们眼里，你是不是，一直以来，就像个笑话。
死缠烂打的笑话？
你憋着一口气，忽略那些视线，费力的牵动着面部肌肉，在刚先生迎上来时强行扯出笑意，故作轻松。
“刚先生，缪可想吃寿司，我来帮他点一份鲔鱼肚带走。麻烦您啦。”
“哦哦，好的好的，小钰你先坐，大叔马上完事。”店主笑着回你，也装作无事发生，体贴的带你在远离青年们的位置坐定。
鲔鱼肚很快端了上来，你放下钱，也不管刚先生那句“不用啦这个当叔叔的心意！”，道了句别，就加快脚步离开了竹寿司。
仓皇而逃。
你这个人啊，也许是一无是处，但基本的自知之明，总是有的啊。
你不会死缠烂打，没皮没脸的上去……攀亲戚，让他难做。
自那之后，你不再时不时发消息骚扰他，那点微末的期冀在一条条群发短信中消失殆尽。
你究竟，还在奢望些什么呢。
故人已去，一去不回。
有些人和事注定只能留在回忆里。
多说无益。
人总要学着抛下过去，向前奔跑。
对吧？阿武。
【15】
你睫毛颤动着，头一次没有为他守零点，而是提前了两个小时，发出了那句祝福。
“阿武，二十五岁生日快乐。愿你往后风平，柳暗花明，三分惊喜，七分尽兴。”
“对方已阅”。
许是琴音太凉，月色太冷，心里那点遗憾附骨之蛆般黏连而上，太难缠。
没等他回“谢谢”，你便运指如飞快出残影，只凭一时冲动支配身体，快速打出了一段话。
还是那样故作轻松的若无其事。
粉饰太平。
“阿武，告诉你个好消息，你要有姐夫了哦——是云雀恭弥，你当年的校友。你觉得他人怎么样呢。”
这是你自从察觉到他有意疏远你后，第一次主动挑起话题。
说实话。
你发完就后悔了。
说什么废话呢你，这点屁事儿还同人家阿武汇报，烦不烦啊你。
上天保佑，他没看到。
你抖着手正想撤回，几个大字就直愣愣闯进视野里。
“对方已阅”。
【16】
你缓了口气，索性破罐子破摔，一边痛骂着自己怎么虚长十岁半点进步也无，一边却又忍不住的想象这个曾经的“好弟弟”会怎么回。
他也许会回复：“恭喜您，祝您感情顺利，生活愉快。”
又或许会回复：“对方人很好，请您放心。”
总之怎么样，都会是那副官方到令你讨厌的态度吧。
你撑着脸，顿觉无趣，听着冰凉的琴音，再次看向窗外。
月光皎洁，月华如练。
你仿佛看到了一只雨燕腾空而上，影子被月色投映在你眼里。
转瞬即逝。
好快——
唉？
泛着蓝光的雨燕？
【17】
呃。
雨燕的习性……
动物行为学……
都什么和什么来着。
唉，书到用时方恨少。
你总觉得那只凌空略过的雨燕有哪里不对劲，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过去了。而在你拼命回忆课本里的知识时，手机突然振动起来，打断了你的沉思。
你被吓了一跳，目光定在了来电人的名字上，突然就方了。
“A山本武”。
……………………阿武？！
打电话过来？！
山本武在给你打电话？！！！！
【18】
他的来电如同山洪咆哮，将你用理智堆成的大坝冲散成了碎片。大脑当机的后果，就是抵达神经中枢的信号无法顺利的沿传出神经到达效应器。
——怎么开始背反射了？！
你手指颤抖着，点上了红色按钮。
电话被挂断了。
你：“…………”
艹你干嘛呢你个智障！！
你忙不迭拨打回去，轻咳一声，深呼吸，将手机举到耳边。
他接了。
他的声音没有多少变化。
让人听了就只能想到阳光。
浑身都暖洋洋的。
“晚上好。”
——真好听啊。
【19】
咳，又走神了。
你不自觉咽了咽口水，轻声应下：“晚上好——”
后面接着的那句“阿武”如鲠在喉，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这么叫是不是太亲密了。
可是直呼全名的话……是不是有点故作陌生。
你还在纠结名称，青年的声音已作涓涓细流，沿着耳朵辗转入你全身，如同情人间的低语，还掺着不易察觉的、异样的嘶哑：“姐姐，开门。”
像是极力克制着什么的语气。
“姐姐”。
他在叫你，“姐姐”。
那一刻，轰震如擂鼓的强烈心跳不断击打，甚至好像下一秒就要穿透鼓膜，而除此之外，天地无声。
那一刻，你什么都听不到了。
……这感觉，才叫真的耳朵怀孕好吗。
被这句恍若隔世的“姐姐”激得浑身战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只觉得连手指都控制不住的又痒又麻。
同时一跃而起的，还有腾啸裂岸、惊涛骇浪般的狂喜。
——阿武，时隔多年，终于又肯叫你一声姐姐了。
真的太好了。
有生之年，还能听见这声“姐姐”。
真的太好了。
你，没有遗憾了。
【20】
这声“姐姐”剥开了你心底压抑多年的厚重云朵，顷刻间引得天光乍泄。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
弥散在你记忆中无处不在的迷雾缓缓消散，你重新记起了那些你以为早就忘却的回忆。
最美好鲜亮的回忆里。
眼睛淬着璀璨星河的少年，跨越过时空，回眸朝你笑：“姐姐。”
声音缓缓重叠。
你已经完全不记得是在回应记忆里那个少年，还是在回应电话那头的青年。
只是全凭本能，低低应了声：“我在。”
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又像是怕从这场美梦中惊醒。
“姐姐！”
“我在。”
阿武，我在哦。
——我一直在呢。
【21】
电话那头的山本武被你没头没脑的答复逗乐，低低笑开，好听得让人腿软。
他很有耐心，笑过以后，又重复了一遍：“姐姐，开门。”
你终于听到了“姐姐”之外的话语。
啊，是开门啊。
开门。
等等。
…………开门？！
你忍不住看向诊所的大门。
——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吗？？！
【22】
像是听到了你的心声，山本武“嗯”了一声，与此同时，你听到了三下叩门声。
咚，咚，咚。
低而沉，不急不缓。
缪可被叩门声吵醒，闻到了熟悉的气味，瞬间来了精神，叼着你的裤脚，努力将你往门口拖拽。
你只好一手持着手机，连挂电话都忘记了，被动的来到大门前。
——拧锁，逆时针旋转，锁舌弹动。
今夜一连串的事，发生的太快了，将你打的措手不及。你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做梦一样，茫然无措，全凭本能的行动。
结果就是，你朝他敞开了大门。
“姐姐，开门。”
山本武，你总是无法拒绝他的。
夜色泼墨般将青年笔直的脊背吞没，一席正装衬得他俊美无俦，线条流畅。借着月色掩映，你只能看到那清亮的一双眼，从见到你开始便牢牢盯住你，片刻未离。
他和你一样，手持电话于耳边，骨节分明的手好看极了。左手拇指上还戴着一颗白玉扳指，严丝合缝，正正好好。
他朝你微微一笑，开口了。
【23】
“姐姐，好久不见。”
【24】
砰砰砰砰砰——
你的左右耳同时被来自空气与电话的低哑嗓音占据，失控的心跳炸裂开来。
今夜未知缘由的那颗空落落又疲惫不堪的心，突然就这样，被完全填满了。
——原来，你所有的不甘，所有的遗憾，所有的踟蹰，所有的失落，都牵系在山本武一人身上。
你恍然大悟，费力的牵起笑，却不知这笑像极了哭，着实算不上多好看。
但在山本武眼睛里，你做什么都好看。
迎上他骤然晦暗的一双眼，你笑着回道：“阿武……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终于，等到你了。
【25】
万事开头难。
打过招呼，之后的事也就顺理成章了。你撂下电话，请山本武进门。
……有些局促不安。
因为你现在身着睡衣，素面朝天，实在算不上得体。
缪可围着青年的裤脚开始打转，虽然转了一会儿就累的喘气，但真的好久没见他这么疯过了。
是啊。
你懂。
因为你也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山本武却并没有第一时间进门，他蹲下身挠挠缪可的头，看这个云团子舒服的直哼哼出声，笑容扩大了。
他自下而上，抬眼看你。
这个角度让月光直直坠入他眼里。
——当真是个被上天眷顾，眼盛着星河的清俊青年。
他开口，笑容蒙上雾霭，让你有些看不透：“姐姐，三更半夜，轻易放男人进家门，这样被人看见可不好。”
【26】
你还在纠结要不要扎起头发，这样看上去更有精神，被他这么一说，只当他是在提醒你独居在家的注意事项。
突然被关心了！
有点感动呜呜呜。
你摆摆手毫不在意：“你我问心无愧便好，不必在乎他人流言蜚语。”
况且……
若是别人，深夜造访肯定不合适。
但你不同。
——你是我弟弟啊。
傻阿武。
姐弟之间，哪儿来的避嫌？
你并未看到山本武被你这话染黑的眼，只一心沉浸在臭弟弟终于肯认自己，而且叫了那么多声“姐姐”简直赚大发的喜悦中，轻盈转身回屋。
“阿武，快进来。我给你泡茶驱寒。”
这份欢快很快被青年低哑的一句反问冲散。
你的脚步一顿，身体停滞。
……什么？
【27】
山本武似笑非笑，无论是眼神还是语气，都是你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饱含着侵略性：“……若我，问心有愧呢？”
你的笑容缓缓僵硬在了脸上。
【28】
从这一刻起。
你这个六年未见的弟弟山本武，说的每一句话，你都听不懂了。
【29】
山本武起身迈过门槛，关门落锁，步步紧逼。
他将领带扯松，露出了锁骨的轮廓，左右活动几下僵硬的身体后，便带笑平平静静盯着你，随你进了客厅。
而你不知为何，在他高大迫人的身影中步步后退，直到——
脊背被冰凉笼罩。
身后是墙，退无可退。
他垂头看你，比你高了足足二十公分的个头很轻易的完成了“俯视”的动作，眼神像极了在盯着已经落网，又垂涎已久的猎物：“姐姐，违心的‘恭喜’和‘祝你幸福’，我实在是不想说第二遍了。比起这个，我更想问你——”
你：“……？”
这距离是不是……
太近了？
直觉告诉你有什么不太对，你出自直觉，强行忽略那句有些不妙的“若我问心有愧呢”，顺着他试图转移话题：“……什么？”
山本武更加靠近你，直到你能感受到他外衣上的寒气，细细密密钻进你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
好冷……
这绝对不是正常的温度。
他在外面……站了多久？
【30】
青年咧嘴，笑得意味深长：“姐姐，疏远你、伤害你的人是我，今日的结果，也都是我自作自受。”
“我已经没有资格干预你的幸福。你大可直接将喜帖发给我，我立刻接受，绝无二话。”
“只是为什么……”
你们的距离，太近了。
你大脑当机，仿佛复读机上身，机械的重复着他的话：“……为什么？”
山本武的额头抵上你的，言语似有蛊惑人心的魔力，低低哑哑，散落开来：“为什么，姐姐的喜事会单独告知并询问一个，与她六年零三月未见的弟弟呢？”
“除了一年一次的生日，你不是，早就不愿意与我主动联系了吗？”
“这一次，为什么破例了呢？”
“我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啊。”
你被他一连串的话问的一愣。那时连自己也不敢深究的心思，如同脆弱的肥皂泡，被他直白的问话轻易戳破。
青年咬牙隐忍着几欲疯魔的欲望，只是盯着你，低低的唤着你：“姐姐，我的好姐姐。”
“我唯一能得出的，只有一个结论——”
“姐姐，你是不是，也喜欢我啊？”
【31】
你：“………”
啊？！
你的大脑轰鸣，偏生山本武低低的笑声如他的人，利刃般穿透你所有伪装，迫人的战栗直达心脏。
“姐姐，我给过你机会的。云雀不同于之前那七十九个男人，我动不了，也不能动。”
“如果你铁了心想与他结为连理，那我就只能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这是你最后一次摆脱我的机会啊——可是姐姐。”
青年的呢喃如同絮语，轻悄悄散落在你耳边，打下的呼吸轻而易举的染红你的耳廓：“自投罗网了呢。”
【32】
名字叫“理智”的弦绷得太紧，竟断开了。你的大脑彻底宣告罢工，思维混乱，将身体完全交付于直觉。
全凭直觉的后果，就是你胸膛那只年迈的老鹿突然迸发活力，四处冲撞起来。
——这从未有过的压迫感，来自你的“弟弟”。
他现在贴着你的额头，与你呼吸交融，你只能嗅到一身潮湿的雨气，视线一错开，便落入了青年因弓起身而暴露出的锁骨与脖颈。
再往里看，就是若隐若现的胸膛。
每一寸肌肉都恰到好处，足以窥见其爆发力，线条是惊人的、诱人的流畅。
你红着耳根，错开视线。
妈妈妈妈耶。
搞黄色多年、自诩老司机的你，就是个纸上谈兵的假把式，哪儿还有半点开黄腔时的从容不迫：“阿武，你先……”
先往后稍一稍，你的心脏有点受不了。
壁咚。
顶额。
耳语。
喉结锁骨脖颈。
低音炮。
胸大肌。
你捂脸，试图用散发掩住烫的能蒸蛋的脸颊，心跳的快要蹦出胸膛，诚实的告诉你它的迫不及待。
你可以了——
你知道你不对。
你就是馋他身子，你下贱！
可……
朝气蓬勃的肉（x）体又有谁能不馋呢？！！
这样的山本武。
真他妈的是该死的勾人。
【33】
虽然很欣赏你窘迫的表情，但还有很重要的表面工作要做。
山本武喉结滚动，遗憾的后撤几步，回到正常距离，声音也不再是漫着情（x）欲的哑。
他敛了笑，正色看你，态度诚恳的像拾金不昧的少先队队员，说出的话却和“正经”半点也搭不上边。
“姐姐，我要坦白。对你图谋不轨这件事不对，可我控制不了，很抱歉。”
山本武式直球怼脸。
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相隔着正常的距离，你艰难的恢复了思考能力。然而此时此刻，美色当前，凭你那点微末的智商，完全不足以支撑起你说一整句话。
你只能安静的听他说，瘫着脸，努力冷静，装作刚刚脸红成大番茄的那个人不是你。
——信息量太大，cpu爆炸。
容我缓缓。
山本武仍然操着一脸公事公办、交接工作的表情，严肃又认真，像在和你洽谈几亿的单子：“姐姐，我早该同你明说的。我喜欢你，从十五岁那年就开始了——”
“你想说什么我知道，雏鸟情节？恋母情节？都不是的，姐姐，无论是我的理想型还是性幻想对象，都是你。”
“有哪个正常的弟弟，梦里会是同自己的姐姐上床呢？”
“觉得恶心吗？这些年，你弟弟从没把你当过姐姐，他想爱你，也想艹你。”
你：“…………”
艹。
一秒破功。
【34】
这几年都在意大利学了什么鬼东西啊为什么会一脸正经的说这么下流的台词啊这男人真的是你认识的被摸摸头都会红了耳根的纯情少年山本武吗？！！
荤话来的猝不及防。
你咬牙错开视线，不争气的被他这句“他想艹你”烧红了脸，热气蒸腾而上，直逼大脑二次重启。
【35】
山本武眼里似有笑意，终究还是溺死在了极黑的长夜里。他抬手展臂直指大门，继续道：“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姐姐。”
“我给您十秒钟。只要推开那扇门，就算作是拒绝了。”
“我立刻离开，绝不纠缠，此后收起心思做您的弟弟。姐夫是谁，全凭您做主。”
“可如果推不开，那您就别想逃了——姐姐。”
青年的脸上没有你熟悉的笑意，只有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他言毕便靠墙闭眼，干脆利落，脊梁挺直，身形瘦削，蜂腰窄臀，双腿笔挺。阴影顺着漂亮的轮廓打下，连背影都该死的迫人。
计时开始。
“十。”
【36】
你只是大多时候不想花心思读空气，又不是智障。
他话都说的这么清楚，但凡大脑有点沟壑，也该明白了。
害你七十九次相亲失败的幕后主使，不是贼老天，是山本武。
与云雀恭弥有联系，甚至可能是草壁哲矢口中的“守护者”之一的，也是山本武。
恐怕那位与你定下“十年之约”网友“次郎”，也是山本武吧。
现在想想。
“次郎”出现的时间，与山本武前往意大利求学的年月正巧吻合呢。
——也正好是你因被他无理由疏远而手足无措，中二病爆发，沉迷网络的时候呢。
你就说嘛。
刚走一个弟弟，就又来了一个弟弟，各方面都这样合你心意。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呢？
他真的，从来没有讨厌过你吗？
那些疏远，果然是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吗？
——山本武，喜欢你。
这结论如同平地惊雷，你垂眸与他擦肩，着实不知现在应该保持什么样的表情才是正确的，只能瘫着脸，向前再跨几步。
潮湿的雨气越离越远。
青年的声音随之响起。
“九。”
【37】
他喜欢你啊。
相差十岁，你几乎看着他长大。
而他现在告诉你，九年以来从没当你是姐姐。
十五岁的阿武让你心生欢喜。
二十五岁的山本武让你面红耳赤，贼心渐起。
……而你，是怎么看山本武的呢。
是弟弟。
还是，一个男人？
你不断拷问自己，眼神闪烁，脚步却不停，向大门迈近。
“八。”
【38】
过往岁月，只在这几步间悉数展开。
你隔着时空的洪流，又看到了回眸向你笑着，比太阳还热烈的少年。
又听到了那一句句亲昵依赖的、你心心念念的、做梦都想再听一遍的“姐姐”。
清脆透亮，尾音轻扬，声声入耳。
“姐姐好！”
“谢谢姐姐——”
“姐姐，救救他。”
“姐姐，叫他缪可好不好？”
“姐姐，快来啊。”
“姐姐，十年后的你是个大美人哦～”
“姐姐要照顾好自己，听到了吗？”
“姐姐——等我回来哦！”
“七。”
【39】
风烟与笑容灿烂的少年一同远去。
如今在你面前的，是身形拔高了一截，双眼锋锐如出鞘尖刀，下巴带疤眼底含笑，平平静静盯着你的青年。
挺拔如松柏，得体的正装下，是一身藏不住的矫健肌肉。
他微笑着，依然喊你“姐姐”。
尾音吞没在唇齿中，黏连稠密，透着一股子让你脸红心跳的情（x）欲。
“姐姐，开门。”
“姐姐，好久不见。”
“姐姐，三更半夜，轻易放男人进家门，这样被人看见可不好。”
“姐姐，违心的‘恭喜’和‘祝你幸福’，我实在是不想说第二遍了。”
“姐姐，我的好姐姐。”
“姐姐，我早该同你明说的——”
“我喜欢你”
“六。”
【40】
诊所的大厅不算大，步伐若迈的大又急，十几步就能走到门口。
你已经，摸上了门锁。
拧动，逆时针旋转，锁舌弹动。
随后就如同冻住了一样，迟迟无法迈开最后一步。
山本武的质询丝丝密密顺着你的耳蜗，爬上脊背，似乎他此时正在你耳边轻轻笑着问你，有温热呼吸掠过。
“为什么，姐姐的喜事会单独告知并询问一个，与她六年零三月未见的弟弟呢？”
你的手抵在门把手上，锁已经打开了，分明只要向下用力便能轻易完成的动作，因着这句低喃寸寸冻结。
满月消隐于云层中，空气湿润，似是要下起雨来。
你就保持着开门的动作，棍子一样杵在原地。
是啊。
为什么呢。
缪可困倦的打着呼噜，背对着你的青年悠悠的数着倒计时。
“五。”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800x你 大梦（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