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青瓷白若云》慕容筱萱

5、四

　　上云国云府

　　最近的天气真是多变得很，刚刚还艳阳高照，顷刻间便下起了瓢泼大雨，沐雪音本来在院子里好好地打扫卫生，这会儿却只得像只落汤鸡似的狼狈地跑到院子边的长廊下避雨。

　　雨水顺着屋檐流下，滴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滴答声，就好像是一首歌曲，雨中的歌！

　　“雨中的歌……雨歌……雨歌……”沐雪音喃喃地念道。

　　已经有八年没有见到姐姐沐雨歌了，就连姐姐的样子也有些模糊了，但她仍然记得姐姐那双冷漠的眼睛，仿佛丝毫不带有任何感情，看什么都是冷冰冰的。可是，在她不听话挨娘打的时候也会露出心疼与不舍，真的好想再见到她呢！

　　“雪音？”沐雪音的思绪被一声清脆的女声所打断，她转过头，是小莲，夫人的丫鬟，她们见过几次，也还算认识。

　　不等沐雪音应答，小莲早已一脸兴奋地跑过来，语气里充满了欣喜，“雪音，你知道吗？明日就是七夕了！”

　　“七夕？”

　　“对啊，上云国的七夕可热闹了，比起西邪和南疆，上云国的民风更加开放，所以到了七夕，大街上全是一对对儿的男女，月老庙还要举办庆典呢！”小莲的脸颊兴奋得通红，她喘了一口气，又接着说，“听说啊，这次夫人准备宴请各府达官贵人的小姐们，这里边呀，还有倾云公主呢！”

　　沐雪音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倾云公主就是当今皇后，也就是云大将军妹妹的女儿天倾，才艺绝伦，名满云城，甚至被百姓们誉为“上云国第一美女”

　　“这一次呀，夫人有意在这些个公主小姐中间为两位少爷挑选少奶奶，谁要是被选上可就幸运喽！”小莲的语气里依然掩饰不了兴奋，但更多的却是深深的羡慕。

　　“这么快？”沐雪音有点惊讶，语气中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不快了，大少爷已过十九，而二少爷都快十八了！”

　　沐雪音小声地“哦”了一声算是回应，心中却有小小的失落，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难道我也想当少奶奶？疯了吧！沐雪音甩甩头，怎么可能呢？自己只不过是丫鬟的命，能有口饭吃就不错了，还能奢望什么呢？不过，那云家的大少爷云青瓷可真是一表人才啊！我要是嫁给他……

　　“哎呦！”沐雪音有些失神，走路都心不在焉的，恍惚间就撞上了个不明物体，额头也撞得有点痛。

　　有淡淡的檀香味幽幽地飘入鼻中，这个味道？沐雪音猛然抬头，发现云青瓷正微笑地看着她，没错的，这个味道就是她那天不小心闯入“青瓷別苑”时闻到的味道。

　　“嗯……那个……我”沐雪音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支支吾吾地站着。

　　“哈哈哈哈，脏丫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害羞了？”一旁的云若白幸灾乐祸，“你不会是喜欢上我哥了吧？”

　　听到这话，沐雪音早已窘得满脸通红，手也不知道要往哪里放了。要是以前，她早就冲上前教训这小子了，可今天却不知道怎么了，这么拘束！

　　云青瓷见了，心里有些怜惜，于是笑着替沐雪音解围，“若白，不要乱说，我与沐姑娘也只见过一面，何来喜欢之说啊？”

　　“欸！”云若白丝毫不买云青瓷的帐，依然嬉皮笑脸地说，“可是，也有一见钟情的说法啊！你们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

　　“云若白！”沐雪音满脸通红，不知是被气的，还是羞的，“你再不闭嘴，小心我把你每天去艳香楼的事情告诉夫人！”

　　“你敢！”云若白一时气结，这要是娘知道了，她还不打死我啊！

　　“那你就试试啊！”沐雪音有些调皮地说，语气中却是不容拒绝的。

　　“艳香楼？是什么地方啊？”云青瓷疑惑地问，“若白去了很严重吗？”

　　沐雪音有些晕了，难道堂堂云家大少爷，都十九岁的人了，还不知道艳香楼是什么地方吗？

　　看来不止沐雪音一个人奇怪，云若白也满脸惊讶地看着云青瓷，“哥，不是吧，你真的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云青瓷无辜地摇了摇头，抱歉地笑笑，此刻的他，就像是一个纯真的孩子。

　　“哥，你不要这么清纯嘛！搞得我多风流似的！”云若白激动地大喊。

　　云青瓷叹了口气，无奈地说，“若白，你也知道，娘她从来不让我去外面乱跑，就连寝室也远离你们啊，我怎么会知道呢？”

　　云青瓷的语气中满是可怜，看着他满脸失落，沐雪音忍不住地朝云若白喊道，“你本来就风流嘛，喊什么喊啊？大少爷他这么正派，怎么会知道那种地方呢？”不过也真奇怪，为什么夫人要把大少爷搞得像个姑娘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呢？

　　云若白点了点头，眼中又闪过一丝惊喜，“哥，今天我带你出去，开开眼界！”

　　云青瓷听了，顿时高兴得像个孩子，但眼中的兴奋之色一闪而过，转瞬又满脸担忧地说，“可是娘不让我出去呀！”

　　“哎呦！”云若白大叫，“哥，你都快十九了，又不是九岁，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再说了，我们悄悄出去，娘不会知道的！”

　　沐雪音听出云若白是想拐带他老哥跟他一块出去，顿时坚决地说，“不行！云若白，你怎么可以让大少爷和你一起去妓院呢！”

　　“哈哈！”云若白得意地一笑，“怎么样？有种你和我们一起去呐！”

　　“你！”沐雪音被气得说不出话，但转念一想，不如就和他们一起去呗，见识见识！

　　于是，沐雪音换上一副开心的表情，笑着对云若白说，“好啊，你等我换衣服！”去那个地方嘛，总不能穿着丫鬟装去吧，嘻嘻！

　　艳香楼

　　“喂，我说，你什么时候把我的衣服窝藏起来了？”云若白无奈地质问一袭白衣，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的沐雪音，她这个样子，倒还真有点翩翩公子的模样。

　　沐雪音“哗”地打开折扇，一脸得意地笑着，“你不是说衣服小了吗？我看好像没穿过几次，就收起来了，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

　　云若白郁闷地低下了头。

　　来到这里，云青瓷就像个好奇宝宝似的一直左看右看，似乎对一切都很感兴趣。可千万不要让他像云若白那个臭小子一样啊，花心大萝卜！沐雪音担忧地想。

　　“各位客官久等了！”楼上传来了谄媚的女声，沐雪音连忙抬起头。

　　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浑身散发着浓烈的脂粉气味，一脸谄媚地看着楼下的各位客人们：“感谢各位今日来到我艳香楼。”

　　“这位应该就是鸨母了吧？跟你前些天研究的那《山海经》上的妖怪好像哦！”沐雪音笑着嘲笑云若白。

　　云若白皱了皱眉头，有点不高兴，“去，什么妖怪啊，人家艳妈妈可是艳香楼的大老板啊！”

　　这个臭小子，居然替一个鸨母说话，哼！沐雪音扭过头，不再说话。

　　艳妈妈依然一脸恭维地看着楼下的客人，脸上的皱纹似乎也在笑，“今日，我们艳香楼特意请来了花魁采薇姑娘出马，保准让各位客官玩儿得尽兴！”鸨母的一句话顿时使得楼下的各位客官议论纷纷。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云青瓷缓缓地出声，“看来这采薇姑娘是个饱读诗书的女子。”

　　“是啊，大哥，我每次来到这里都是和姑娘们吟诗作对，可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儿。”云若白笑着说。

　　沐雪音一脸不相信地嘀咕，“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才不相信呢！”

　　“听说这采薇姑娘琴棋书画样样在行，而且饱读诗书，颇有大家闺秀的气质。”

　　“是啊是啊，可是就是不常见啊！这一次，应该是采薇姑娘第一次在众人面前亮相吧。”旁边的一群人的议论引起了沐雪音的注意，奇怪了，为什么不常见呢？不常见还怎么做生意呢？

　　“现在，就请出采薇姑娘！”鸨母的一句话又把大家的目光重新吸引到了楼上，众人都紧紧地盯着楼上，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看漏了。

　　“北方有佳人

　　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

　　再顾倾人国”门外忽然传来一阵优美的歌声，仿佛从遥远的地方缓缓传来，却又觉得近在咫尺，像是月光穿透云层的空灵，众人连忙朝门口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绛红色纱质衣裙的少女翩翩而来，以纱遮面，她“咻！”地甩出一根红色的绸带，甩向艳香楼的楼头，鸨母所站的位置，然后轻盈地一翻，脚踩着那根红色的绸带翩翩地“飞”了起来，不费吹灰之力便飘到了楼头。

　　继而，她又缓缓地接着唱道，“宁不知倾国与倾城，佳人难再得！”一曲终了，她取下面上的红纱，微笑着鞠躬，“各位客官好，采薇有礼了。”声音温柔得像是要滴出水来。

　　沐雪音看着楼上的美人，瞬间明白了“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意思。看楼上的佳人，不施粉黛，却肤如凝脂，面如白玉，有着倾国倾城的面容。柳叶眉下目光流转，含情似水，面如桃色的瓜子脸尖肖精致，唇若红樱，笑靥如花。

　　“怎么会是她呢？”耳旁传来了云青瓷疑惑的声音，沐雪音连忙把视线转到云家两兄弟身上，不止云青瓷，云若白也满脸惊异之色，“表……表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