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青瓷白若云》慕容筱萱

4、三

　　“太子殿下，玄冥石亮了！”南将军欣喜走上前禀告，语气里也难掩兴奋。

　　“嗯，知道了。”暗夜轩辕一脸的平静，美丽的淡红色瞳孔里似乎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十六年过去了，他变得让人更加看不懂了。

　　“那接下来……”

　　“静观其变。”轩辕冷静地回答，之后就不再说话了。

　　南将军问道，“那我们何时才可以把公主殿下接回来呢？”

　　轩辕没有回答，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砰！”的一声，像是碗碟打碎的声音，瞬间在整个大殿响彻开来，打破了殿内的沉重。

　　南将军神色紧张地朝殿门口望去，“何人在门外偷听？”轩辕依然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刚才的声音。

　　殿门打开，由于年代久远而发出了“吱吱呀呀”的声音。一袭红色宫装的少女胆怯地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跪在轩辕的面前时还在微微的颤抖。

　　“你是何人，为何躲在殿门外偷听？”南将军的语气里充满了严厉与质疑。

　　少女立刻被吓得瑟瑟发抖，声音里也被恐惧所占据，“回将军的话，奴婢……奴婢是香沉宫的宫女，是太子妃殿下……让奴婢送……送燕窝来的。”说着说着，瘦小的宫女哽咽了起来，“可……可是……奴婢不小心……打翻了。”又马上使劲地磕头，“请太子殿下恕罪！”

　　轩辕美丽的眼睛里依旧冰冷，只是淡淡地说，“你回去吧，让燎香不要再派人送东西了，我今晚就过去。”

　　宫女低着头答了一声“是”之后就准备退出去。

　　“等等！”

　　听到轩辕的声音，宫女的肩膀颤抖了一下，停住了脚步。

　　“你叫什么名字？”轩辕的声音很冰冷，却又充满了磁性，让人忍不住想要仔细听他说话。

　　宫女谦卑地躬下身子，答道，“回太子殿下，奴婢叫沐雨歌。”

　　“下去吧。”

　　宫女这才轻轻地退了出去。

　　沐雨歌小心地关上大殿的门，把刚才弯得酸痛的腰杆挺直，脸上又恢复了冷漠坚毅的表情，和刚刚那个胆怯的小宫女判若两人。她轻轻地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唇边浮起了一丝了然的笑。

　　夜凉如水。

　　月光静静地打在香沉宫门口花园的凤凰花上，粉红色的凤凰花飘落一地，风一吹，漫天飞舞。

　　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身着粉白色的纱裙，头发顺滑地披在瘦弱的肩膀上，只留一小撮用翡翠的簪子挽起，透明的衣裙露出漂亮的锁骨，清纯之中又不失妖娆妩媚，脸上精致的妆容衬托着她娇艳的五官，她盈盈一笑，仿佛令那美丽的凤凰花也黯然失色。

　　“雨歌雨歌，我这个样子太子哥哥会喜欢吗？”燎香自从听到太子会来的消息就一直欢欣地打扮自己，仿佛太子就是她的全部，不禁应了那句“女为悦己者容”的古话。

　　沐雨歌看着眼前这个还是个孩子的太子妃，嘴边挂着笑意，“太子妃殿下倾国倾城，太子殿下怎么会不喜欢呢？连奴婢看了都忍不住会动心呢！”

　　燎香娇羞地一笑，嗔道，“就你嘴甜！”

　　沐雨歌咯咯地笑了。

　　两人正说笑着，一名小宫女忽然匆匆地跑过来，朝燎香行了个礼，又为难地看了一眼燎香，迅速爬起，悄悄地在沐雨歌的耳边说了什么。沐雨歌本来还笑着的脸上瞬间变得有些僵硬，她朝小宫女摆了摆手，对还在凤凰花中跳舞的燎香说，“太子妃殿下，刚才……”

　　燎香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停止了跳舞，焦急地问道，“怎么了？”

　　“刚才……喜公公来报，他说……”沐雨歌有些犹豫，她不想伤害到燎香。

　　“你说啊！”燎香急道。

　　“太子他……今晚不能过来了！”

　　燎香听了，精致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她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沐雨歌很奇怪，她并没有像从前那样大哭大闹，只是静静地坐着，一动不动。

　　“太子妃殿下！”沐雨歌唤道。

　　“我知道。”过了好久，燎香才平静地叹了口气，流着泪，语气中的失落令人可怜，“太子哥哥不喜欢我。”她低下头继续道，“我从十三岁嫁给他，到现在已经两年了，可是他从来就没有特意来看过我。”

　　“不是的，可能是太子殿下政务太繁忙……”

　　“不用说了，你不明白的。这就是命啊！”

　　沐雨歌看着眼前失落的燎香，心里有些不忍，这就是宫廷女人的命运，一辈子都不可能有幸福，但她马上打断了心中的不忍。不行！她怎么可以对南疆国的太子妃产生不舍，作为上云国精心培养的密探，她绝对不能对任何人产生感情。于是，她朝燎香行了个礼，安静地走开了。

　　她来到房中，用上云国独有的墨水写上今天所打探到的消息，虽然绢布上仍然一片空白，但这种特殊的墨水只有沾上逸云王府特制的逸云酒才能显现出来。

　　写完之后，她小心翼翼地包好，从笼子里取出一只鸽子，把密信绑在鸽子的腿上，放飞。

　　她的脸上是冷漠的决绝，却有一丝不忍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上云国亦云王府

　　年过四旬的亦云王爷站在亭子内，若有所思地看着石桌上的绢布条。

　　多年的征战已经使他昔日挺拔的身躯变得有些佝偻，脸上长长的刀疤似乎在诉说着沙场上的惨烈，为了替他的皇兄保住这上云的江山，他已经做了太多了。

　　“爹，雨歌的消息中提到的玄冥石和公主是怎么回事？”天曦恭敬地站在身后，不解地问。

　　天逸摇了摇头，“本王也不清楚，只能等待雨歌的下一步消息了。”

　　“哼，那暗夜轩辕算个什么东西！”天曦不服气地道，“我们何需费这么大的周折？还把雨歌也派过去了。等我纠集军队，铲平南疆皇宫，让他太子也做不成！”

　　天逸冷笑了一声，斜眼瞪了天曦一眼，“就凭你？”

　　天曦不解，疑惑地看向父亲。

　　天逸抬起石桌上的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缓缓地说，“暗夜轩辕从小救就聪慧过人，虽然只有二十四岁，却城府颇深，心计过人，别看他现在只是个太子，但他从六岁起就开始插手宫中事务，直到现在可以说有大半个南疆国都掌握在他的手中。而那年老体衰，久病于床榻的老皇帝根本不足为提。”

　　“城府颇深，心计过人？”天曦忽然大叫起来，“那雨歌岂不是很危险？”

　　沐雨歌是天曦十二岁时和父亲出游捡到的，当时，她被人群挤在角落里，却没有一丝恐惧，眼里的冷漠看得天曦一惊，为何一个小小的女孩竟然会有看厌世俗的眼神。后来父亲便收留了她，并告诉他，这样的丫头将来一定能成为一个好探子，因为她有一双冰冷得看透一切却让人看不透自己的眼睛。从此以后，父亲就精心培养沐雨歌成为上云国的顶级密探，自己和雨歌从小一起长大，渐渐地被她吸引。

　　“雨歌小心谨慎，不会被发现的！”云逸看了一眼满脸忧虑的儿子，笑着说，“小子，本王知道你的心思，等这次雨歌立了大功，我就把你们两的事情办了。”

　　天曦欣喜地朝父亲鞠了一躬，高兴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