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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程修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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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孟浮生,是这间茶馆的老板娘。”仙子如是说道。
蔡珀点点头。仙子冲旁边招了招手,“阿苟,过来。”灰衣侍者上前,仙子双手提起桌上的茶壶,“去打一壶清茶来。”
孟浮生对着蔡珀笑了笑,“可看清了?”蔡珀愣了愣,“看清了。”蔡珀笑了起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意外的懂得她在说什么。会等的,无论多久都会等他回来,因为,我心悦他啊。
时承武十五年七月,深夜,一阵急速的马蹄声响起,来人一身黑色夜行衣,脸上是棱角分明的坚毅,居高临下对着面前的参领丢出令牌,参领接过忙诚惶诚恐的令人打开城门。
朱漆大门上‘程府’两个字格外刺眼,男子面无表情的迈进门槛,径直朝着清澜院走去,换了身白色常服,一副清俊贵公子的扮相。博古架上摆件转动,是一间暗室,架子上束着各种各样的兵器,长案上笔墨纸砚齐全,并有一张小塌。半蹲下来摸索,又一道暗门打开。长桌上摆着密密麻麻的灵牌,男子直直的跪在蒲团上。
如此一夜,男子起身换上飞鱼官服,清晨的风已经慢慢浮起了燥意。站在金銮大殿上,听着众臣争吵不休,便越发心火,他从来不是一个性子好的人,至少现在不是。
颍州数几十年难得一遇的大旱,大片耕地干裂庄稼枯死,饥荒遍地流民激进,受灾严重的村落人口骤减恐有鼠疫。瞧瞧这一群贪生怕死的家伙,说什么要开仓放多少粮,筹备多少善款,说来说去就没人提出谁来赈灾,呵也是,在京城里养尊处优的放大话不好吗。
“程爱卿以为呢?”高座上的帝王不辨喜怒,怕也是不耐烦了吧,又恐世人不再对其歌功颂德,努力摆出一副勤政爱民的样子。
恭敬谦和的嗓音,“回皇上,微臣以为,应钦定官差,即刻赴任。”霎时朝堂上鸦雀无声,男子勾了勾唇角无声嘲讽。
“程爱卿以为应派谁出任钦差?”
死对头刑部尚书握着象牙芴板上前,“回皇上,此事既是程大人查案时所遇,想来程大人对其中是非缘由更为熟识,微臣以为程大人自是不二人选。”呵老东西,不过是大家同行查案,互不相属罢了。一个刑部尚书竟然有妇人之仁,真是可笑。
有人带头,底下的众臣纷纷附和,“程大人年少有为当得大任。”,“程大人忧国忧民自该当仁不让。”,“程大人得皇上信重,理应为皇上分忧。”……嗤。
“程爱卿以为呢?”皇帝看下来。
“回皇上,微臣定当尽心竭力万死不辞。”
一步一踏衣衫浮动间,其上紫藤花花瓣随着裙摆渐次飞舞,冰蚕银丝布料柔顺的贴附在身前,勾勒出姑娘曼妙的身形。
如果说这宫里谁最受宠,那就不得不提当今的四公主,嘉慧,因为性子讨喜又格外会撒娇,又只是女儿身,上到皇帝宫妃下到宫女太监没人不喜欢嘉慧,何况正值十六岁妙龄,生的美丽端方,好几个宫妃都想把自己娘家侄子塞进宫里相看。
看到迎面走来的男子,嘉慧眼前一亮,忙整了整仪容,快步走过去,规规矩矩的在身前站定,“程大人。”
男子躬身行礼态度疏离,“参见公主。”
“说了不用行礼,”嘉慧下意识的伸手,又收回手冲身后的宫女摆摆手,打量四周无人才去扯对方的袖口。
“公主请自重。”“安啦安啦,又没人看见。”“公主找微臣可又要事?”“没事不能找你么。”男子沉默,嘉慧撇撇嘴,“嗯父皇又给你指派了什么任务?”“颍州大旱死伤无数,皇上命微臣即刻启程。”“啊?”嘉慧大惊,“你先等等,就站在这里。”说着转身快走几步,又回过头来奶猫凶凶,“你不许走,不然我我给你家的马喂巴豆。”
宫墙的阴影下,男子迈出脚步向宫外走去,他可没有时间陪着小公主无聊的游戏,无论是查案还是复仇计划,可惜了,多么天真烂漫的小公主啊,却是流着那样的血。
“停车。”面貌精致的白衣少年立于车前,掀开车帘自来熟的坐到对面,用手帕擦着额头上的薄汗,出口却是女子清甜的嗓音,“嘻还不是被我赶上了。”
嘉慧从袖子里掏啊掏,掏出副圣旨拿给他,“父皇让我跟着你去赈灾,便于近处观摩学习。”“胡闹。”“没办法呀,圣旨在上嘻嘻嘻。”“赈灾可不是游山玩水。”“我知道呀,你太小瞧我了,小时候什么苦日子没经历过,而且我好歹也懂些医术,可以帮到你。”嘉慧说着又笑起来。
客栈,嘉慧抱着水壶灌水,程修对着属下如是吩咐,递来帕子,“小姐在外还是注意形象的好。”“什么小姐,我叫小遥是你的贴身小厮。”男人不置可否,“小姐也看到了,行程艰苦,现在回去还来得及。”“你想抗旨不尊。”“在下不过是劝小姐迷途知返。”嘉慧狠狠的放下水壶,“你闭嘴,我是你小姐,我说了算。”
沿途渐渐路过流民,饥荒遍地,骨瘦如柴,有人走着走着就倒下去了。马车里的气氛也不在活跃,嘉慧一言不发的看着街上的行人,程修扫了眼对面够了勾唇角。
颍州太守毕恭毕敬的站在官衙前,嘉慧像模像样的侍立在左后方,灵动的大眼睛打量着眼前的官邸,又向四周看了看。额头被不轻不重的敲了下,摸了摸脑袋,忙跟在后面迈进大门。
深夜,一个纤细的身影窜出房门,向城西方向疾行,行过几里总觉得有些毛毛的,不过不管了,墙下阴影里有人对话声,“不能再等了,几时运货?”“嘘,钦差刚到,你不要命了。”“可是…”“行了,再等两天。”两人分道扬镳。
犹豫了下追着那个’不能再等了’的人,直到眼前人拐进一处院门,记下门旁的编号。深巷里的道路蛛网一样密布,又有黑夜的掩护,一时间无从下脚,静寂里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唔”男子惊恐的脸上拍着一只手,耳边是冷厉的语气“闭嘴。”贴着墙听到脚步声停顿片刻又渐行渐远,才长长出了口气,看到身旁男子眼神示意的眨着。
娇小的身影活动着手腕,微微扬起下巴,“深更半夜不着家,说。”“冤枉啊大人,鄙人就住这。”少年这才注意到芳草华亭,是一处花园。
“哦,”少年自我调解尴尬,“这左邻右舍,你了解多少?”“鄙人平日就写写话本,很少出门。”少年揉了揉眼睛,又露出一个凌厉的眼神,“今晚的事…”男人露出君子端方的笑容,“鄙人今夜只是赏月,顺便在花亭打了个盹。”
少年灵巧的翻出院墙,身后的男人摇了摇头小声嘀咕,“好好的姑娘家,做什么学人家采花。”
七拐八拐终于见到了希望的曙光,天间也泛起鱼肚白,少年感动的几乎落泪,头顶就被重重的拍了下,“好玩吗?”
嘉慧捂着头,眼角泛着泪光,“唔,好痛,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嘛。”程修瘫着脸示意,嘉慧笑嘻嘻的,“我查到一些东西。”“回去再说。”男人转身,嘉慧小跑着跟上,“哎你慢点,等等我嘛。”
早间的清风几分燥,有素面青衣的姑娘在门前施粥,“排好队,慢慢来,都有。”有面黄肌瘦嘴唇干裂的灾民走着走着倒了下去,却没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停车。”嘉慧跳下马车,挤过人群来到倒下的灾民面前,蹲下检查眼皮和口腔,还好还好,只是脱水了。青衣姑娘走来,“他怎么样了?”“他脱水了,劳烦给他喂点生盐水。”又向周围的人普及,告诫遇到倒下的人要即时上报,若是生病了可能会传染的。
程修站在不远处看着人群里的姑娘,如果她不是那个人的女儿…不,他们卫家向来天性凉薄,父子手足相残,再是亲厚的帝师也抵不过一点猜忌就满门被灭…程修握紧拳头。
面前飘过姑娘的笑颜,“你走不走呀?”扯过衣袖,看到对方握紧的拳头惊呼,“快松手,都流血了。”程修大力的收回手走向马车,“别招惹我。”
嘉慧困惑的挠头,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就生气了,难道是我让停车耽误他的事了?嘉慧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