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归路》荔言

48、亲事

　　周清如每天都有很多想法，虽然她现在已经虚弱到连坐起来都是件困难事。

　　她想要和导师说最近有了新的科研课题灵感，想要带爸爸妈妈出去旅游，多看看大好河山，想要在图书馆的历史分区看个三天三夜，把钱婉莹的这段历史好好研究透，然后多写文章，让更多的人知道她们的故事。

　　她一直觉得人生很长，现在又觉得，其实人生很短，所以想做什么就要去做，不要为以后留下遗憾。

　　看到小珍，周清如想和她说说白己的想法，但她又忘记了自己现在的身体弱，根本起不来，只能靠着小珍把她扶起来。

　　周清如自嘲："你看我现在，真的是弱不禁风，看来是真的快了。”

　　她只是说了几个字，就没什么力气，最后靠着小珍，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不是她的？

　　小珍把她的碎发理好，轻声说："我也说不清楚。但我不敢问，我想，只要姑娘在，娘娘就在。”

　　“傻姑娘，她一直都在呢。”

　　周清如想要拍拍小珍的手安慰她，但连这点力气都没有，想要让气氛活跃些，于是说起别的话题。

　　她笑着问：“听说，她在走之前给你定子一门亲事是不是？”

　　小珍吸了吸鼻子，点点头，说道："他在京城有几家铺子，听说是有些家底的。我相信娘娘，也感激娘娘。”

　　"真好。以后你肯定会安安稳稳生活，再也不用受苦。”

　　周清如想起沈宗诫应该是提起过，小珍的夫家姓李，想起在博物馆里看到的介绍，继续说："你们的缘分还在继续。”

　　其实周清如一向是认为，爱情，婚姻，不过是个很筒单的阶段，和去餐厅吃饭，在公园闲逛一样，只是一个普通的事情，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人生路还是一样走。可未多人把它们看得太重，总觉得，有了爱情，有了婚姻，人生会有大转弯，好的坏的都是。

　　可婚姻和爱情，不是人生问题的万能药，不能保证药效。

　　如果可以，周清如也想对这里的每个女子说，世界很大，有很多的美好在等着她们，但她知道，在这里，对于女子，最重要的确实是她认为没什么大不了的婚烟。

　　周清如轻声说："我给你做伴娘好不好？”

　　“什么是伴娘？”

　　"就是代替你家姑娘看你幸福的人。“说着说着，周清如哼起婚礼现场经常放的音乐。

　　这是她最后能为小珍做的事情。

　　小珍只是听，不说话。她想起很多年前，她拼命从打骂她的主人家跑出来，几天没吃东西最后晕倒在街头。

　　等到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躺着。她闻到了一股药香，稍微有些平静。

　　正当她要起身的时候，她听见一个女子高兴的声音，说："徐公子，她醒了。”

　　当时的小珍，还不叫小珍，被上一个主家叫做臭丫头。

　　看着面前的姑娘和徐公子，她害怕又好奇。她不会知道，眼前这个姑娘会成为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人。

　　钱婉莹写了好几个字，笑着问："你看看，喜欢哪个名字？”

　　她摇头，小声说："我不怎么认字。”

　　钱婉莹指着其中的一个字，说："那就珍字好不好，像珍宝一样。"

　　小珍不停地点头，看着眼前的姑娘，她想自己以后也是有亲人的了。

　　这时，脚步声传来。

　　周清如抬头一看，是沈华娴。

　　她努力地笑笑，轻声说："你来了。"

　　沈华娴站在屏风旁，只是看着，一句话都不说。

　　她站在那里，周清如看得有些恍惚，像是在博物馆里和石像对视。

　　等到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走过来，像往常一样坐在地上，然后伸手去抓住周清如的手，认真地问："我在这里说话，嫂嫂能听到吗？”

　　周清如安慰她：“她一直都陪着你。”

　　“嫂嫂，我也会一直陪着你和二哥的。我会带着茯苓玩，就像你们照顾我一样照顾她。”

　　周清如想起在博物馆里的石像，又看着眼前的沈华娴，点点头，想要仲手去摸一摸她的发髻。

　　沈华娴慌慌张张地抓住她的手，认真地说："这次你的手不会放下了。”

　　周清如睡不着，就在院子里来回走。小珍本想说什么，她挥挥手，让所有的人都去睡觉，不用陪着她。

　　她刚进院子，就看到沈宗诫背对着站在嫁衣前。

　　听到她的脚步声，沈宗诫感慨："当年她穿着嫁衣，是世间最好看的女子。"

　　沈宗诫和钱婉莹在街边看珠花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阵鼓乐声，原来是迎亲的队伍。

　　沈宗诫看着钱婉莹，问：“如意，你有意中人吗？”

　　钱婉莹立马转脸看着他，张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摇摇头。

　　她看了一会迎亲队伍，说：“我是个孤女，舅舅也只是个小官。我知道舅妈想给我找一门好亲事，确实很难。我没有什么想法，只想要好好孝顺他们，就这样一辈子也挺好。”

　　沈宗诫本想问她，如果可以让所有轻视过她的人对她恭恭敬敬，她愿意不愿意走这条路。

　　但他没有这样说，问：“如果我不是徐公子，你会恨我吗？”

　　钱婉莹疑惑地看着他，刚想问什么，沈宗诫就转身和摊主说着话。

　　沈宗诫知道，父皇很快就会召见钱婉莹。他不知道钱婉莹会如何，会不会恨自己，不再见他。

　　他想知道答案，却在最后的一瞬间迟疑。不管最后如何，就让他继续做着徐公子。

　　周清如也看着嫁衣，想到了梦境中掉落的匕首，不顾咳嗽，着急地问：”你知道她当年不是想要杀你
　　吗？”

　　沈宗诫笑笑，轻声说："可惜我们遗憾多。”

　　“你们会永远在一起的。你会一直抱着她，还有你们的孩子。”

　　想到博物馆里看到的复原图，周清如不再觉得害怕，也开始相信昕到的传闻。

　　沈宗诫转身看着她，似乎陷入了回忆中。等到他回过神来后，平静地说："我们都很感激你。”

　　这话倒是很让周清如意外。

　　她点点头，笑着说："也许我和你们的缘分还有后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