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如令》遇木成林

6、破

　　天气渐凉，已是秋风萧瑟时。

　　几场秋雨后，杉城的躁气被彻底打扫干净。

　　距离考试已经过去了5天，每当爸爸问起官苓成绩的时候，官苓就答数学128，对于其他科是只字不提。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官苓就只敢大大方方的念他的数学成绩。
　　她班主任居然没发成绩在家长群？

　　那对于官苓这种“报喜不报忧”可是大好事。

　　这星期三的晚上，仿佛给自己一个决心要重头来过似的，官苓剪了自己的及腰长发，她从来不喜欢这么长的头发。

　　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她都更喜欢短发。

　　短发没有多短，刚好到锁骨，这是她最喜欢的长度，整个人显得干练。
　　要是把头发扎起来，也有一个小揪揪在后面。

　　最先知道官苓剪了头发的当然是刘奕啦。

　　毕竟每天早上的小区门口，刘奕都能看见官苓“唰”地一下穿过。与之前那个时候不太一样了，她见了他竟然会朝他招手，冲他笑。

　　刘奕自然也是微微一笑。

　　短发的她和以前一样。

　　真是个有趣的小丫头。

　　同学们见了官苓的头发都是好奇，有人问“为什么剪了那么漂亮的长发。”也有人夸她这样更好看了。
　　众说纷纭，但官苓都会回答“其实我更喜欢短发。”
　　秦妤觉得这很做法简直不要太“官苓”。秦妤可喜欢官苓的卷发了，每次上课都要摸摸她的头发，有时候拿来闻闻，有时候拿来编辫子。

　　不过无论是长发还是短发，官苓更喜欢扎着，那样更舒服？或者说那样更适合她吧

　　依旧是5点半的篮球场，二人一球，泼洒汗水。
　　“你短发的样子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看。”那人突然来了一句。
　　官苓抓住他话里的一些词，觉着有些好笑，纠正似的“我也觉得我短发好看些。

　　按你这么说，你还见过我以前短发的样子？嗯？”内心：好像你以前见过我短发的样子似的。

　　刘奕轻轻笑了一声，意味不明，看向官苓“或许吧。”

　　“你会唱歌吗”那人突然地就问官苓。

　　话题跳转得有些快，女孩还没反应过来。

　　一会儿才出声“嗯？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女孩有点疑惑。

　　“哦，国庆放假回来，我们学校有十大歌手比赛。”刘奕抛出手里的球。

　　是哦，之前音乐社社长就跟她说了这事，她忘了来着。

　　“我不会。”官苓毫不犹豫。像是怕被人发现什么。

　　“我就随便问问。”

　　“你喜欢听歌？”官苓询问道。

　　“不算，我妈妈喜欢唱歌。”刘奕目光微动，不知想起来什么。

　　官苓像是察觉了什么，二人静默。

　　那人忽地又说“这周末和隔壁二中比赛，好好打，赢了请你吃饭。”

　　吃！！饭！对于干饭人官苓来说，是最大诱惑！！“好诶！！好诶！！说话算话哦，我要是赢了，肯定吃穷你！！”小女孩喜上眉梢，开心地在原地转圈。

　　“好了好了，别高兴地太早啊，赶紧练习，你输了，就是你请我吃饭哦”刘奕把球扔给官苓。“还有这几天要去学校训练，跟队友磨合一下。

　　去学校？顾不上社恐人的焦虑，只注意到“吃饭！”“嗯，我会加油，一定能赢！！”

　　官苓鼓起干劲，加油干！一切为了干饭！！！干饭人！干饭魂！

　　吃个饭都能这么高兴，换作是别人，刘奕就无语啦。

　　如果是官苓，他就觉得好笑带着点可爱。

　　一开始在刘奕面前打球都会瑟瑟发抖的小女孩，现在可是不一样了。

　　会耍他，还会嘲笑他。

　　就像是有些小猫咪一开始面对主人的样子，温柔乖顺，后来主人给了点甜头，慢慢就露出了小爪子。
　　官苓在很多人的“围观”下打球，动作还是会有点僵硬。刘奕告诉她打球是不用看别人眼色的。

　　“一个人无论做什么，都有人对他评头论足，众说纷纭，你不用在这些说法中找到自己，只需要做好你自己。”

　　周六的下午，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秋天，温度刚好，打球很舒服的天气。
　　比赛还没开始，官苓在热身。
　　表面冷静得一匹，仿佛势在必得，而心里已经慌死啦：怎么办怎么办好多人看 要是失误了怎么办啊啊啊。
　　小女孩投会球，又回到观众席上拿水喝。

　　她已经来回好几次了，周围的人都专注练习，压根没注意到官苓来来回回，坐立难安。
　　在官苓不知道第几次喝水的时候，“不用紧张，记住我说的话，和我交给你的那些，像昨天那场对内赛一样发挥稳定就行。”刘奕递给她一个口香糖。

　　“我其实…… 还好，不是…… 特别紧张”官苓扯起嘴角，接过糖。

　　刘奕真的会被她这样子逗笑，“好，我知道你不紧张，待会把敌人当成我来打就行。”

　　无语，把她们当成刘奕是什么鬼，哪有人这样安慰人的！！！“哦哦，那我必须往死里“打”。

　　160的个子，她不擅长组织，好在她投的准，分卫自然就是她的位置了。

　　刘奕没在观众席上坐着，而是站在场边，双手交叉，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那女孩身上。

　　即使是秋日，下午的阳光也还是那样刺目。落在那女孩身上，仿佛与她本就是一体。

　　马尾高高扎起，女孩跳跃灵动的样子不只是落在那球场上，也落在那人心上。

　　她就是那束光。

　　他又想起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不断浮现。

　　现在这人就在眼前，却是那样的不真实，可一切却又被引力一直牵引着。

　　比赛还剩最后2分钟，双方差距不大。球场上“战火硝烟”，观众们也继续加油打气。

　　前面两节，因为官苓疯狂得分和队友的默契配合，棉山一中大比分领先。
　　然而后面的两节，对面已经摸清官苓，改变了战术。

　　官苓一直被包夹，球只能传给其他队友。

　　双方都没有人得分，最后的5秒，球落在官苓手上。此刻仿佛世界静止，她侧目，那人右手握拳放在左胸上：相信自己。
　　最后一秒，她相信她自己，眨眼，球已经离开官苓的手。那球直奔篮筐，“进了！绝杀”“牛逼！”场上欢呼不断，官苓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官苓看着刘奕笑了，闭上眼，感受来自四周的欢呼声。
　　原来真的有人生而为王，原来刘奕一直感受到的是这些。

　　或许他对这些已经习以为常，又或许他的每一次感受都前所未有。

　　那一刻她终于知道什么是前所未有的感受。

　　全场的人都为她喝彩为她欢呼。

　　她做到了。

　　刘奕欣慰地笑了。

　　与此同时，远处也有一道目光一直在着小女孩身上。那神情似是感叹也死是有些许惊讶。

　　不多时，就到了男生的比赛。刘奕蓄势待发，往观众席一瞥，官苓身旁坐着一个男生，两人距离不近。

　　女孩神情自若，像是在释然什么，也在等待什么。那男生很久才开口。

　　“苓，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你没有做错什么。”官苓语气淡然。

　　“我那时候说的话真的只是一个玩笑，而且……”

　　官苓打断他“穆然，以前的事情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不管你说的是玩笑还是什么，都不重要了。我现在过得不是好好的吗”

　　“好，我不说，就问一个问题，你喜欢过我嘛？”穆然直直盯着官苓。

　　“也许吧。”

　　“嗯”

　　答案仿佛是意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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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是压抑太久的释然，小女孩眼眸湿漉漉的。
　　却没有流下一滴泪。

　　她以为再见到他时她会狠狠地痛骂他，揍扁他。怎么都不会想到是这番情景，因为她真的不在乎了。

　　比赛结束了，场上欢呼声不断“一中最棒！”“一中！一中”。

　　刘奕缓缓朝官苓走去。瞧见那女孩泪光闪闪，眼睛红红的。

　　没等他开口，那女孩就先冲上来了。头顶正好贴住刘奕的下吧
　　抱紧他，“谢谢你。”

　　谢谢你做的一切。

　　刘奕心跳忽地漏掉一拍。她没意识到手箍得紧紧的。
　　“你先放开。”刘奕微微拧眉。

　　“哦，……不好意思哈太激动了，别在意别在意”官苓以为是自己的举动让刘奕不悦了，连连撒开了手。

　　那爪子就被人抓了回去，“我的意思是别抱这么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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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苓面红耳赤，她只是一激动就抱上去了，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子？！虽然说她真的挺享受的，嘿嘿，贴贴。果然是口是心非的女人嘛！！！

　　刘奕和官苓认识快一个月了，两人居然没有微信好友？离大谱！今天比赛完，刘奕才以请吃饭的理由加了官苓的vx。

　　官苓最喜欢把别人的朋友圈翻个遍了！！刚通过刘奕的好友申请，就兴致勃勃。

　　啊好无聊，就两条朋友圈。最底下的一条是分享的一首歌《我的歌声里》，官苓微怔。这首歌？

　　最上面的一条：两只小肥猫，下面有两张配图，一只可爱的软软的橘黄色的加菲猫，在刘奕怀里。不得不说，刘奕还真是帅哈，五官没得挑，身高也没得挑。
　　另一张：一个女孩的背影，还挺好看。这张像是偷拍。官苓觉得这女孩好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官苓：？？？哪里来的一股醋意

　　瞄了一眼发表时间，两条都是一年前发的。

　　不对呀！？秦妤之前不是说她加了刘奕的微信吗？居然没给她心心念念的帅哥点赞？！

　　好像有点问题，秦妤看见这张照片估计都舔屏了。

　　（秦妤：……哈秋！谁在骂我）

　　官苓还在不解，屏幕上方弹出一个消息：在

　　官苓见是刘奕，就立马回了个表情包。

　　万能表情包！！！没事发表情包，有事发表情包。
　　刘奕：？
　　刘奕：晚上7点吃饭，位置发你。

　　现在是周六的晚上6点，我丢，就只有一个小时了？看了眼他发来的位置：云湖公园附近的一个小餐厅。从她家到这只需要10分钟，还来得及。

　　官苓：好，我会准时的。
　　官苓：就我们俩吗？有没有其他社员一起？！
　　刘奕：大家都一起。
　　官苓：哦哦

　　她好像有点失望？！大家都一起的意思不就是整个篮球社吗！！？一想到那个美女学姐温尹梦，那大长腿，那小脸蛋，她就感觉自己分分钟被秒杀，默默落泪。
　　害，好像这种感觉她也不是第一次？！但总有种说不出出来的感觉。

　　秋天，夜晚有丝丝凉意。

　　官苓想到还有其他人在一起吃饭，就没想着怎么样给自己好好打扮打扮，反正主角也不会是她。她也不喜欢浓妆艳抹，就涂了个浅浅的口红。
　　糟糕没有衣服穿！！！官苓翻遍了整个衣柜，除了规规矩矩的校服，衣服要么是太幼稚穿出去不合适，要么就是衣服不合适！救命！

　　只剩一条卡其色连衣裙，还是去年时瑾和尤末冉一起给她买的，只是官苓不爱穿裙子，就放衣柜了。
　　可是她也不想穿裙子啊！！但也不能不去啊！几番纠结，终于还是穿上了裙子，披了件薄风衣，挎上小包。

　　到了餐厅门口时，官苓打开微信。“叮”
　　刘奕：直接进来 14号桌
　　官苓：好
　　刘奕视线还落那手机上，听见脚步声随即抬起头。
　　小姑娘脸很白，嘴唇一抹浅浅的红。简约的装束，披着及肩短发。

　　刘奕看着出神。

　　“？嗯就我一个人先到了嘛？其他人呢？”爪子朝刘奕挥了挥。

　　“嗯，他们有事来不了。”刘奕轻笑。

　　官苓：？？？！大爷逗我玩呢，大家一起有事不来了。她知道又被刘奕骗了……“哦哦，那就我们俩啊”这种有点失落又有点开心的感觉是什么鬼！？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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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苓轻轻拉开椅子坐下来，对面那人忽地“你穿裙子也好看。”
　　“啊？哦……，谢谢。”官苓小小羞涩。什么鬼，夸她好看？还不会是暗恋姐？！官苓自己都服自己的内心戏真多！！不过他说我穿裙子好看诶~
　　二人吃牛排，过程零交流，官苓小心翼翼的，时不时抬起眼皮望对面那人。

　　官苓很多时候都认为，刘奕是不是有点腹黑！

　　大家都觉得他温柔开朗爱笑，怎么到她这就画风突变呢？！老是喜欢骗他捉弄他还老吓人！！真是很烦！哼唧唧

　　二人静默，良久。

　　“下午你做你旁边那个男生是谁？”那人突然放下刀叉，神情似乎有些不悦。

　　“以前一个同学。”官苓淡淡回答。

　　“前男友？”那人又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不算。”官苓毫不犹豫

　　“不介意的话跟我讲讲你们的事？如果是让你难过的事就不要提了”

　　“那些事都是过去式了，难过也是以前的难过了”迟疑了一会，官苓还是开口了“他以前喜欢我，每天陪我一起回家，陪我一起上学，渐渐地，我也喜欢上了他，也准备开始接受他，
　　偏偏不巧，他跟他兄弟的对话被我听见了，他对我只是玩玩，他根本不会喜欢我这种母老虎，混在男生堆里打篮球，还凶的一匹，腻了就扔了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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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继续了，给我把这些事都忘了”刘奕一时间不知是改生气还是安慰。

　　“待会去公园走走？”刘奕语气散漫。

　　官苓瞧了眼手表，时间还早，“好”

　　半边天被月光照亮，云湖公园美丽而迷人。

　　沿着两旁的树木走，到了公园的中央。一眼望去，人头攒动。
　　有卖糖葫芦的，有卖烤串的，有表演的……形形色色，眼花缭乱。

　　二人没有跟随人流，而是沿着云湖走。月色下的云湖，没有风，波澜不惊，那样静谧、动人。

　　“真的很谢谢你，刘奕。”身旁的女孩认真地对他说。

　　刘奕有些诧异，还是淡淡地问：“谢我什么？”
　　女孩格外的认真，回答这个问题“我真的很感谢你。谢谢你，让我重新认识我自己，接受我自己。让我知道什么是前所未有的感觉。”

　　“嗯，也记得谢谢你自己。官苓同学”刘奕靠近了些，摸了摸官苓的头。
　　官苓呆呆地，两颊迅速变成红苹果。实在受不了这种摸头杀？她这一刻真的好像问他，他是不是对她有点意思？！
　　她好像也挺喜欢他的诶……可是面对这么帅的他真的问不出来这种尬得要死的问题诶，万一他对别的女生也是这样呢。
　　或许一切的一切只是她想太多了。

　　也许吧。

　　或许是触景生情吧，官苓鬼使神差就说了很多，像是在吐露心声。

　　“我想过很多，或许我应该更自私一点，多多考虑自己的想法。这样或许我会更快乐，既然我选择了打篮球，那我就应该意识到了，没有人会喜欢打篮球的女孩。”

　　“我喜欢”

　　语气不紧不慢，声音刚刚好，清晰地传入官苓的耳朵。

　　官苓的耳朵变得热热的，凉风也不能吹散。

　　“……你，这是……在跟我表白？”官苓直接把心里想的给说出来了。
　　等官苓反应过来已经晚了！她在干什么啊？要是人家回答不是，岂不是以后见面都尴尬，还误以为是她自作多情呢。

　　官苓欲哭无泪。

　　刘奕见这姑娘迟钝的反应和反差萌，又差点被逗笑。他刚刚这么正经的一句话，被她这么一问，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办了，扔下一句“随你怎么想吧。”
　　可是她只能这么想了呀，之前是夸她可爱来着，这次又是摸头，又是表白！！他不就是喜欢我嘛，这是什么答案呀喂！！虽然她也挺在意的来着。

　　官苓实在是摸不透刘奕的套路，进死胡同了。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她的大黑眼圈加深，不出所料，又开始了她的失眠旅途！！！人生就是这样的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

　　受过伤的小动物，害怕下一次的掠夺，也期待下一次的爱抚。

　　不能因为受过一次伤，就害怕别人向你伸出来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