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玺沉浮录：玺不缘》高桥崆

58、守宫颤

　　太平宫内。

　　“你可是去过淮阳王府，见了符彦卿？”太后抬眼看了看阶下的胞弟李洪信。

　　“回太后，臣的确去淮阳王府拜望过符大人，不过不为别的，只以庆贺佳节为由，献上歙州砚墨一套，劝他留用而已。”李洪信低头回禀。

　　“你做得很好！”太后甩了甩衣袖，“那符彦卿可有提起他那远驻边界的柴贤婿啊？”

　　“符大人对臣无非聊些云淡风轻之事，倒是不曾深提柴荣的事……”李洪信没有多想。

　　“哦？那照你所说，符彦卿对他女儿女婿之事，一点都不关心了？”太后追问。

　　“太后不是不知，那淮阳王老谋深算，面上却与世无争，凡事以皇上心意为重……如今，他更是乐得宅在府中著书消磨呢……”李洪信向太后诉说心中所想。

　　“眼下，符彦卿的两个女儿都在柴荣身边服侍，他若不谋划，反为可疑。”

　　“太后慧眼明鉴。只是，符大人的确殊少进宫面圣。”

　　“他贵为异姓王爷，若频繁入宫，必会招来口舌之嫌，索性闭门不出倒显高明……”

　　“柴荣现下虽身在隰州，但圣眷优渥，皇上恨不能早早召回京城来呐！”

　　“既如此，你何不奏请皇上，表明心迹，日后好与柴荣相交……”

　　“太后吩咐的是，臣又何尝不想，只是那……枢密使王峻兵权在握，在朝中事事争强啊！”

　　太后无可奈何，起身走下，伤感连连：“内无倚靠，外又无支援，哀家如同孤岛一座，若非为了李家子嗣着想，哀家只恨不能早与先帝九泉相见……”

　　“太后！”李洪信伏地全跪，“太后善自珍重，切不可生出亲痛仇快的念头呐！”

　　“你……你就没有半分之力，为朝廷……做些功事？”太后倍觉无助。

　　“臣……臣……”李洪信语塞，顿感心肺阻滞，“臣无能，不得圣心眷顾……”

　　“唉。”太后重声哀叹，“到底是哀家无用呵……”

　　“望太后垂怜李氏一门，保重玉体……”李洪信只是劝。

　　“生不由己，死亦不由己，哀家垂怜你们，谁又来垂怜哀家……”

　　“太后，”李洪信微微抬头，“臣想那北……”

　　太后未及听完，一个甩袖挥手，“前事不要再提！”

　　李洪信复又怏怏垂下头：“若太后恩准，臣愿前往西京洛阳，寻……寻一个人。”

　　“洛阳？谁？”太后急问。

　　“前朝太子太傅卢文纪！”李洪信掷地有声。

　　“前朝？糊涂！”太后深觉无趣，“如今大周天下，你身为大周堂上官，怎可妄动私结朋党之心，与那卢文纪来往？”

　　“太后勿忧，臣不过有此想法，不得太后恩准，绝不敢自作主张动身前往……”

　　太后心下稍安：“嗯。只是哀家听闻，卢文纪久居深宅，不问世事，寻他又有何益？”

　　“太后有所不知，臣前日做客王殷府上，岂料迎面撞上了卢文纪之子，卢龟龄。”

　　“既是卢文纪之子，怎会与王殷私相来往？”太后满面疑惑。

　　“回太后，臣也向王殷旁敲侧击，原是那卢文纪惦念侄儿卢弘，故遣其子前来东京探寻，顺至王殷府上拜望。”

　　“惦念侄儿？卢文纪此举究竟用意何在？”太后更加一筹莫展。

　　“太后难道忘了，”李洪信起身走到太后近前，低语道，“这个卢弘，乃是前朝李从珂的……”

　　“什么？原来如此！”太后凤目圆睁，恍然大悟，“那你的意思是……”

　　“臣愚见，卢文纪想必早就知道侄儿卢弘的下落，所以让儿子去试探王殷……”

　　太后闻言摇了摇头：“据哀家所知，自李从珂坠楼后，随侍御前的卢弘便下落不明。”

　　“太后还请细想，若卢弘身死，那卢文纪为何特意来寻，可见卢弘未必……”

　　“话虽如此，但此事不可轻信呐。”太后捉摸不透，退回卧榻前坐下。

　　“所以……”李洪信走近一步，“臣请太后恩准，允臣走一趟西京，亲见卢文纪！”

　　太后沉忖片刻，举目再问：“若他矢口不认，你待如何？”

　　“此事非比寻常，关乎当今天子威严，若臣能探得一二，日后也可在皇上面前挣些功劳，为李氏一门增添荣耀啊！”

　　“哀家本不欲过问朝堂之事，可……”

　　掌灯时分。并州阳曲张府。

　　“太夫人，老爷，夫人，驸马爷回来啦！”老家奴踉跄地边喊边往后院疾走。

　　张府众人正在花厅里用晚膳，闻听此言，太夫人放下手中汤匙，站起身来，慈善地追问同桌之人：“谁？谁回来了？”

　　“娘，想是驸马爷回来了！”张颖继妻刘氏走过去扶住婆婆，藏不住事地笑答。

　　“真是德儿回来了么？莫不是奉旨归家？”张颖哪还坐得住，起身领一家老小走出花厅。

　　“爹，爹，哥哥真的回来了呀？”张颖手边的小女儿咏馨，紧跟着父亲往外边走边问。

　　张颖朝女儿点点头，拉着她加快步子，不觉把老母和妻子抛在身后。

　　父女俩先一步赶到前厅，果见张永德一身便装，带着吕喆姗姗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