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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膏肓溃 ...

  •   香菊阁。

      张永德睡至夜间,突感尿溺,遂披了外袍,透过纸窗,见吕喆房中烛光微明,不由心中暗想:此时此刻,他怎有兴致……随即萌生了与之促膝相聊的念头,但又想:他是主,我是客,喧宾夺主未免失礼……

      张永德更衣回房,脱下长袍,倒头欲睡,而睡意竟失了七八成。

      正辗转反侧,忽而隐隐听得有人泣声抽涕……坐起来细听,仿佛是从壁间传来……

      于是轻轻下床,也顾不得披上长袍,走到门前,望向院内。

      果真,那忧忧泣音乃是从吕喆房内传出……

      张永德颇感蹊跷,自言自语道:“雪夜更天,这吕喆怕不会是病中吟吟吧?”

      不再多想,拉开房门,蹑步来到吕喆厢房外,贴耳窥听。

      刚想叩门,总觉不妥,忙假作跺脚,又轻咳两声,这才边敲边细声唤道:“吕公子、吕公子,你是身体不舒服吗?”

      吕喆一时惊慌,颤微地叫了声:“谁在外面?”

      “吕公子,你莫怕,我是张—永—德。”张永德一字一句地缓缓讲出。

      “张……”吕喆更是满面不润,跳下床榻,立于房中,“你究竟是谁?”

      “吕公子,是我,张永德。”张永德又说了一遍。

      吕喆这回听得真切,心说:驸马爷……张公子为何在此,莫不是身处梦境?

      “你开开门,我……有话想跟你说。”张永德贴门低语。

      吕喆将信将疑地打开房门,只见一个男人抖抖索索立于门外,果真是驸马爷本尊!

      “驸……驸马爷怎会在此?”吕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张永德手搓双肘:“能让在下先进去吗,外面太……太冷了。”

      吕喆这才将白衣白裤的张永德让进屋内,重新掩好房门。

      只这一会儿工夫,差点没给冻出眼泪……

      咕哝着,不由自主将目光投向吕喆,只见对方左脸还挂着泪珠。

      “你……有伤心事?”张永德试探地问。

      吕喆半红了脸,擦擦脸颊,仍旧问:“驸马爷怎会在此啊,还这般模样?”

      张永德上下打量自己,故意说:“我……今夜来此‘当值’。”

      “在此……当值?”吕喆更为不解。

      张永德倒也不客气,直接往床榻边沿一坐:“咱们还是床上说吧。”

      吕喆无法,只得“主随客便”。

      谁知人刚坐下,那张永德便将小长袍披在他的背脊之上:“快上来,暖和些……”

      吕喆将后背靠向床头,怔怔地盯着张永德的脸问他:“你说在此‘当值’……”

      “顽笑了,我是特意过来感谢二位公子的。可偏不巧,吕公子你不在。”

      “感谢?为何事?”吕喆催问。

      张永德笑笑,托起披在吕喆身上的小长袍一角:“为这。”

      吕喆先是一愣,尔后半笑道:“感谢也不用留宿吧?”

      张永德假意叹气:“我拿了肉菜和好酒,本欲与二位彻夜畅饮,不曾想……短了一位,实在没尽兴啊!”

      吕喆如梦初醒:“原来如此。可……可也不该在此留宿啊,让公主……独守空闺……”

      “公子有所不知,我虽为驸马,但也有职责在身,偶有夜勤当番。”

      吕喆咧嘴纳罕:“即便是驸马爷也不开例?”

      张永德双手抱拳敬天:“我深受皇恩,幸娶公主,怎敢多求啊……”

      “求与不求,外间又如何知晓,一并看作赏赐。”吕喆假意气恼。

      “大丈夫行事,磊落光明,不与小人论长短。”张永德憨憨道。

      吕喆扑哧嗤笑出了声:“你这个人倒蛮乖律的……”

      张永德见吕喆有了笑意,便又问:“公子适才何故不悦而泣?”

      “这……”吕喆收住笑颜,“只因……想起幼年之事,不觉悲由心中起……”

      “公子幼时,也是在爹娘身边长大的?”

      “早已……不记得爹娘的样子……”

      “噢。”张永德感同身受般淡然道,“那我们有相同的经历……”

      “驸马爷也……”吕喆侧目动容。

      “我也不是双亲俱在。娘亲早逝,幸有爹爹时时身边耵聍。”张永德不无遗憾地叹息。

      “驸马爷到底是富贵之人啊。”吕喆反过来安慰张永德。

      “吕……你……不是让你往后别再叫我驸马爷的么,叫不惯张公子的话,可以叫我抱一。”

      “抱一?为什么?我又不是您……你的家人……”吕喆含笑追问。

      “以前不是,但现在……现在你我二人有了‘一半’相同的经历,也算是半个家人吧?”张永德语不成序地解释说。

      “这委实不妥。我若是驸马爷的半个家人,那……与公主岂不是……与皇上岂不是也……”吕喆歪头问道。

      “公主如今下嫁张家,是张家的人,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犬随犬……至于皇上,皇上与我不过君臣之礼……”

      “即便如驸马爷所说,乐师我也不敢高攀啊。”吕喆怯生生地说。

      “我不过是借着家里的荫泽,才多得几分福禄。实不相瞒,我打小便没个要好的玩伴,更别讲交心之人了。”张永德急急而语。

      “你现下与公主不交心?”吕喆故意逗问。

      “我与公主,无非是绸缎上的鸳鸯罢了。”张永德直抒胸臆。

      “那……驸……你可曾有过心上人?”吕喆焦急追问。

      “从未有过!”张永德怅然应声。

      吕喆听对方如此说,佯装打个哈欠:“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睡下吧。”

      张永德忙直起身:“那我这就回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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