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Chapter 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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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农场？”
朱晨光惊讶地环顾周围的动物。
他本不是乡村人，长这么大，也从来没进过农场，只在纪录片里看过几集。
“是我哥哥搞的农场。他对蛋奶肉类比较挑剔。最开始只有几头牛，之后越做越广，就形成现在规模的农场了。”
“我小时候还在后山放过牛呢。”
朱鸿岱边轻车熟路解下一头健壮纯色黑牛的牵引绳，边和朱晨光说。
朱晨光颇为惊奇。
身为普通人，他从来没有近距离摸过牛，而含着金汤匙出生富贵人朱鸿岱小时候竟然做过放牛娃。
“来，跟黑珍珠打声招呼吧，它没有见过你，生疏的话它是不会让你靠近的。”朱鸿岱挠挠黑牛的下巴。
“我该怎样打招呼？”
“就是简单的自我介绍，再喂他一些草，摸摸他。牛很聪明，也通人性，它要是接受了你，是不会回避你喂他草的。”
朱鸿岱抱来一捆草给朱晨光。
“摸它的时候稍微带些力气，带些指甲。力气太轻会让它以为是赶不走的苍蝇蚊虫在叮咬骚扰它，它会跺脚哈气。”
朱晨光紧张起来，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进班级和坐在小板凳里的小朋友们打招呼的情景。
“你……你好，我……我叫朱晨光，今年二十五周岁，未婚，彭城人，毕业于XX师范大学学前教育专业，学士学位，有继续深造的意愿，打算考XX大学的在职研究生。在校表现： 20XX——20XX+1年度学校二等奖学金、学校第九届XX杯辩论赛三辩、社团“开心斗地主暨王者联联看”大赛团队赛优胜奖；职业证书有：英语四、六级证书、雅思7.5、全国计算机二级证书、幼儿园教师资格证、特许金融分析师level 2、初级会计资格证、证券从业资格证、普通话一级乙等；实习经历……”
朱晨光头一次面对高壮活牛，声音不禁有些紧张发抖，下意识一秃噜，做了个面试用的口头简历。
古有公明仪对牛弹琴乐，今有朱晨光对牛报简历。
黑珍珠“哞——”长叫一声，不知它是听懂了还是没明白，嫌他嘚啵嘚啵忒烦。
“你考了不少经济金融方面的证书啊。”朱鸿岱道。
“现在是经济社会，多考考相关证书也是好的。以后即便不做本行，换了其他工作，好歹能过个保底门槛。”
大学四年与经济金融专业的人住在一块儿，耳濡目染，学前教育专业的他也知道一些金融领域的门槛了。
他不是豪门公子、富家娇儿，有家庭背景、人脉关系做金踏板，小门小户出身的孩子得自力更生，通过证书履历来为自己贴金加瓦。
“你的普通话一级乙，挺好的。”
普通话等级证书，对于从事播音主持或语文学科教学以外的职场人士来说没多少实际作用，但也算个人综合能力的一种，考个好成绩还是受人赞赏的。
朱晨光就知道封登这家伙，某年心血来潮跟风去考，出结果后惨遭“滑铁卢”，封登气急败坏，大骂考试仪器垃圾，评分机制更垃圾，垃圾中的“战舰圾”。
“嗯……这个考得比较幸运。”朱晨光实话实说。
“这也可以‘幸运’吗？”
“我不是播音主持专业的，考试之前一直在‘摸鱼’没怎么训练，打算裸考，考到哪级算哪级，然后得了个一级乙。”
全班四十来人，只有朱晨光一举狙中一级乙。
有上进心强的姑娘邀请他分享一下考前练习经验，他说不出什么所以然，只磨磨蹭蹭憋出一句：“摸鱼和运气算经验吗？”
唬得姑娘们大眼瞪小眼，一愣一愣的。
“那你是真的幸运。”
朱鸿岱嘴上虽这么说，但他心里还是觉得朱晨光这个人好会“隐匿”。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个人在其生长大环境中长期浸淫，乡土口音慢慢沉淀养成，刻入潜意识，不经过训练，没那么容易完全隐去，转换成官方标准的普通话。
封登就是最典型的反例，他的普通话“滑铁卢”就滑在了儿化音和地方方言上，在潜意识不经意间的驱使下，他随口就说，根本改不过来。
黑珍珠嚼着朱晨光喂给它的草。
青紫色的舌柔软地舔着他的手。
“黑珍珠接受了你，它在舔你手上的盐分。”
“牛舔盐分也会辨别人吗？”
“别家的牛我不知道，但我们家是认的。哥哥和我做过实验，用黑布蒙上它的眼睛，只让它舔我们手上的盐分，它竟然能分得清我们俩的手。”
朱鸿岱经常放牛，待得久了，与牛牛们熟悉亲昵起来，黑珍珠对两人的哞叫明显不一样。
对他的哞声比对哥哥的要长很多，次数也多。
“封登你还记得吧，就是前段时间在面馆遇见的那个人。黑珍珠就非常不喜欢他，不仅从不舔他手上的盐，还会用角顶他。”朱鸿岱粗略估摸一番，“好像我们家农场的牛都不怎么喜欢封登，包括小牛犊。”
有的牛犊脾气暴躁胆子还大，趁封登不注意，从背后奔过去就犁他，把封登顶了个有弧度的脸贴地。
“尼玛！朱八百！今天吃烤全牛！就拿这个牛崽子下刀！”
成年的封登爬起来狼狈抹鼻血，扶着倒霉的腰，愤愤不平地吼道。
好在家里没有吃牛犊的传统，顶封登腰的小牛犊幸运躲过一劫。
“黄牛性格挺温顺的吧，它们为什么都不喜欢封登？”
“呃……”朱鸿岱尴尬地摸摸鼻子，“封登小时候特别皮，手还欠，喜好猫着腰躲到牛的背后捏公牛的蛋蛋，然后被牛追着跑。”
“牛牛们在内部一传十十传百，封登在牛界的名声就臭了。”
正如封登的自嘲：咱在人界混得人模狗样，在牛界还是混得“人模狗样”。
“万物有灵。”朱鸿岱笑道。
黑珍珠似乎听懂了“封登”这个禁忌名字，“嘶唔”摇头哈气。
朱晨光在聪明的牛牛面前想努力憋着笑，但最后还是没崩住，笑出声来。
他摸摸黑珍珠的头：“咳，对不起，其实我不想的，除非忍不住。”
“现在后山封了一段保苗育林，我带你去没封的地方转转吧。”朱鸿岱牵出牛，捎上草帽，望望天边，“应该能在天黑前回来。”
朱鸿岱牵着绳子，与朱晨光一左一右走在牛的两边。
突然，他们停了，朱鸿岱问道：“你上过牛背吗？”
“啊？”
“上牛背吧，坐在牛背上很舒服的。”
空空的牛背，也没有鞍。
朱晨光有种没见过世面的羞愧：“呃……我没有上过，就……不知道怎么上。”
“那我抱你上去吧。”朱鸿岱毛遂自荐。
“我其实蛮重的，你不一定……”
还没等朱晨光的话说完，朱鸿岱将他拦腰抱在牛背上。
黑珍珠特别聪明，非常符合事宜地没有乱动。
“坐稳了。”朱鸿岱嘱咐。
朱晨光挪了挪，找到了合适的位置。
黑珍珠安然自若地低头嚼草。
朱鸿岱观察黑珍珠的反应，放心道：“还好，没有闹脾气。”
“你不上来吗？”
朱晨光见朱鸿岱站在下面，没有与他同乘的意愿。
“不了，我在下面引路就好。两个成年男人的重量，黑珍珠恐怕承不住，就不为难它了。”
见他坐稳，朱鸿岱把牵引绳也给了他。
“牵引绳也给我吗？我不大会骑牛的。”
朱晨光第一次骑牛，神情有些慌乱。
“没关系，不用害怕。黑珍珠蛮温顺的，你牵着绳子控制它方向、走停，让它不要乱走就可以了。”
“骑牛的人牵着牛绳子，牛就会认人、认感觉了，下次再骑，它就知道是你骑着它，也就不会排斥反抗。”
“是么，骑牛很有学问啊。”
“也不算什么学问啦，只是了解自家牛的品性，从小到大骑出经验了而已。”
黑珍珠愿意让朱鸿岱骑，不过，朱宏启摸它、喂它倒没什么，只要一骑，它立刻不乐意了，哈气跺脚乱晃就想把朱宏启甩下来。
原因可能是它看见了朱宏启和封登关系要好吧。
爱屋及乌，恶其余胥。
朱鸿岱沿着山路走。
黑珍珠也沿山路一路吃草。
朱晨光新鲜道：“我看过人飙车、飙摩托、飙马，也知晓有人骑驴、骑骡子、骑骆驼，现在还有成年人骑牛的。”
山水画的描摹里也只是小牧童吹笛骑牛。
“嗯？两千多年前就有大佬骑牛啊。”
“谁啊？”
“老子，有个典故是老子骑青牛西出函谷关。”
听罢，朱晨光倏地发觉他们也在往西走，在上山。
“夭寿了，我们也敢碰瓷道家圣贤。”
他浑身不适应，想下来。
“安心坐着吧，我从小到大放牛经常骑牛往西走，早就把老子碰瓷百八十遍。老子能紫气东来得道成圣，是因为他生前著经立传，辩‘天道’哲思，述‘自然’精要，而非规定某种行为、举动只能由自己所用，不容他人类似。”
“若是因此真惹得老子不快，夭了我们的寿，那我觉得老子也不过尔尔。”
朱鸿岱直言不讳。
朱晨光轻笑一声：“你的嘴巴也锋利得厉害。”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Chapter 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