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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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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当空,夏季的暖风吹得单薄的树叶轻轻摇晃脑袋,大片大片的阳光洒落在路面上,哄得脚底下暖暖的隐隐发烫。
在四周围观的人们因耐不住热而散去不少,但仍有很多。
因此,警员们花了颇长的时间去驱散群众。
抬着雕像的两位警员、两位化验师和一位督察站那等着,只觉得背后隐隐生汗,其中,体质较差的花满楼鼻尖已渗出了细小的汗珠。
“给。”工一乙体贴地抽出一张纸巾,递到花满楼面前。
花满楼淡笑着接过:“谢谢。”刚想问陆小凤需不需要,一转头,却发现那人已不见了踪影,奇怪地眨眨眼睛,也不及多想,便被叫回头去,发现驱散场地的工作已经完成。
“走吧。”不知道那人又跑去了那里,索性不再理会。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后,花满楼执着一把小铁锤蹲到雪白的雕像旁边,他不忍心看着别人将这样一件艺术品毁去,便决定由自己来下手。最后看了她一眼,他轻轻敲下了第一锤。
“叮叮”,“叮”,“叮”,“叮叮”。
雕像的脸颊碎开来,裂出一条条缝隙,光滑的身体不一会儿便变得有高有低凹凸不平。
不怎么温和的阳光照在她的皮肤上,折射出点点耀眼的光斑。
在大太阳下抡锤子的感觉并不好受,很快花满楼纤瘦的腰身背脊就被汗水浸了个透彻。水滴自他的额上流淌而下,滴落在长长的因动作而微微颤动的睫毛上,一眨眼,掉在维纳斯尚且完整的手背上,掉在一片面积不大却刚刚好挡住青年头顶的阴影中。
花满楼暗暗讶异,抬起头,却见那四条眉毛的男人翘着嘴角,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黑眼睛在眼皮的遮挡下眯一条缝,样子说不出的轻佻和可爱。
遮阳伞顺着他的蹲下而降低高度,将花满楼挡得更加严实。
花满楼轻轻一笑,秋水一样的眸子流露出影子浅淡的幸福感。他没有开口道谢的意思,而是低头继续自己的工作。
陆小凤也不打算说话,只是认认真真地看他一锤一锤地敲着,嘴角边笑意逐渐加深。
他们之间,本就不需要太多的言语。
理得,省得。
体贴已经成为生活的习惯,每一分钟的关心爱护都是出于这份习惯。
这或许就是爱情的火热燃烧过后,留在盘中的无数灰烬。
意味绵长而持久,见证那永不泯灭。
“啊——!”
约是十分钟的样子,花满楼的工作已接近尾声,石膏中的物体就要现出真容。
突的,人群中传来一声尖叫,除了陆小凤和花满楼,所有的人都看向她——那是个站在人群最前方的年轻女孩。她一脸的惊讶和恐惧,眼神中的不敢置信隐隐指着正在施工的人群中央——碎裂了的维纳斯。
很多人都觉得莫名其妙,唯一能够理解她的就只有陆花二人,他们才是真正的感同身受。
陆小凤不自觉地倒吸一口气,花满楼则是微微睁大了眼睛,可见他们俩儿此刻已经无法压抑心中的惊奇。而从他们的面目表情不难看出,眼前这东西绝对不是什么纸币纸钞可以随便代替的。
这是一个人。
一个女人。
一个睁着眼睛面目狰狞的女人。
她已经没有了呼吸。
花满楼当机立断敲开女人胸部位置的石膏,速度虽快却仍是小心翼翼。不想这女人竟是赤裸的!顾不得羞涩,他俯身去听女人的心跳,检查她的眼球成色,皮肤颜色。然后很高兴地发现:“她只是休克了,但还活着。”
他惊喜地看向陆小凤,眼中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对于他来说,有人能活下来是最好不过的了。
陆小凤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向远处挥挥手,大声道:“有伤员。”
“咕噜噜”,“咕噜噜”,很快,两个医护人员推着辆医用担架将她抬了走。
望着绝尘而去的救护车,花满楼舒了一口气,情不自禁地勾起嘴唇。
秀美的脸上绽开笑颜,厚薄适当的嘴唇微抿着翘起,如潭面般沉静幽邃的黑眸,此刻倒映着太阳的光辉,就如同在这潭水上撒下一大把金银,亮亮的好像快要从眼中溢出。
极尽美好。
将这一笑收入眼底的陆小凤也忍不住地微笑起来。毕竟,自己能够有幸成为这样一个人的伴侣,是怎样一件令人高兴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