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爱一粒尘埃》陆鸣之

58、侍郎府刀光剑影3

　　“郭侍郎人呢？”
　　太子知道要坏事，额头青筋暴露，便拉着秦万的袖子低吼道。

　　“郭，郭大人被踢到水里了！生死不知！”
　　秦万被眼前愤怒的太子吓坏了，结巴地说道。

　　“你们这又是怎么回事？”
　　太子看一一眼水榭里的洛朝言和林熹，脸色铁青，秦万将二人身份说出，太子听后默默放开秦万，脸色深沉，冷漠地抬手。

　　“放箭！”

　　弓箭手得令，纷纷搭弓上弦，转瞬间漫天的箭矢便如雨点落下。

　　林熹和洛朝言心道不好，各自跑回水榭，躲在柱子后面。

　　但更多的纨绔是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直到箭矢插进了自己的胸口，他才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胸口的箭矢，随后便直挺挺倒了下去。

　　霎时水榭里惊恐的尖叫声，哭喊声传来，有纨绔优伶吓得就要往水下跑，但没跑两步便被带破风声的箭矢射倒在地，接着更多的箭矢插在了他的身上，许多人一旦倒地，便再也爬不起来。

　　林熹见此喊道：
　　“都不要乱跑！躲在柱子后面！”
　　见一个靠得近的纨绔就要被射杀，林熹上前一剑将箭矢挑开，火星四溅，他又拉住那纨绔的后领，将其一把提了回来。

　　那纨绔心有余悸地靠在柱子上，同林熹死死地挤在狭小的地方。

　　突然一只箭矢射在柱子上面，钉住了那纨绔的衣袖，那纨绔吓得大叫一声，身体下意识地往另外一边挪，却把林熹给挤了出去！

　　林熹心道不好，一出来就看见一只箭矢朝着自己射来！
　　“叮！”

　　火星跳动，一声闷哼响起，林熹惊魂未定地抬头，却发现是洛朝言挡在自己身前。

　　洛朝言一脚将那纨绔给踢了出去，骂道：
　　“他救了你，你却想加害于他？”

　　那纨绔吓得只哭，眼泪鼻涕横流：
　　“我不是故意的！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洛朝言呸了一声，再烂得管他死活，只是疲倦地靠在柱子上，额头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林熹看见他身后插的箭矢皱眉道：
　　“你受伤了？”
　　洛朝言喘了口粗气骂道：
　　“放心！小爷我穿着软甲还死不了！要不是你这混蛋乱发善心，小爷还不至于此！”

　　还能骂人，那肯定没事了。

　　林熹笑道：
　　“没办法，谁让我是个医生呢？洛兄你放心，这次破案我向皇上说明，记你头功！”

　　听见这句话的洛朝言锤死林熹的心都有了，但他现在没力气骂，只想多喘会儿气，毕竟待会儿可没有喘气的机会了。

　　箭矢雨没有再落下，水榭里尸横遍野，殷红的鲜血混杂着美酒在地板上流淌。

　　方才还在饮酒高歌的一群人现在要么没了声音躺在地上，要么身上插着箭矢无力地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侥幸活下来的几个，已经快要吓傻，躲在柱子后面抱头发抖，小声哭泣。

　　“林熹！我知道是你！你出来！”

　　太子的声音响起，林熹知道是方才自己的声音让对方认了出来，当下也再无伪装下去的必要，他便一下撕掉了脸上的人皮面具，从柱子后探出了一个头出去喊道：
　　“太子殿下别来无恙啊！没想到你我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事到如今，林熹自然什么都明白了，此次科举舞弊后面的最大黑手，就是太子！

　　此时太子站在一队军士面前，气势凌人，背后的弓箭手早已搭弓，将弦拉如满月，只要太子一声令下，就会再次射出箭矢，将他们穿成刺猬。

　　“我问你！为何你非得与我过不去不可？我明明已经这般待你了！你可知道母后要除你，是我保你下来！为什么你非得和我作对？”

　　说道后面，太子已经颇有些咬牙切齿了。

　　林熹倒是没想到太子竟然这般说，他沉默了片刻，说道：
　　“太子殿下，我也不想和你过不去，可是，你操纵了科举舞弊。”

　　“你身为一国储君，日后不如意外，是可以成为这个国家真正的主人的，但是为何你这般着急，拉拢各地地主，非得通过这样的手段将自己的亲信安插到朝堂，让他们听命于你？”

　　太子听到林熹这句话后顿时沉默，指节攥得雪白，见太子不语，林熹便又追问道：

　　“除此之外，我还想问问太子殿下，秦重应该是你的人吧！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众人一听一愣，纷纷看向太子，太子也是一愣，他不曾想到林熹会这样说，但接着他便轻蔑地笑道：
　　“荒唐可笑！秦重死于过度服用五石散，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怎么又说是我害死了他？就算要说是谁害了他！此人也应该是你！林熹！那日若不是因为你，秦重又怎么会死！”

　　“那是因为你也没想到秦重会死于五石散吧！秦重身前的大片瘀斑，乃是一对大戟砸在胸口导致，而出手的人，正好是太子你门下的第一高手！”

　　那日林熹在秦府便认出了秦重胸前的瘀斑痕迹，并且十分确定就是刀疤脸下的手，因为至今为止他后背上挨的那记戟击，瘀血都还未消散，又怎会认错？

　　林熹此言一出，太子神色微动，但却在夜色下看不真切，但林熹却感觉到太子身上的气场更加阴沉了起来，良久，太子才幽幽说道：
　　“你这说法更是荒谬滑稽，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杀秦重呢？”

　　林熹听此无言以对，这也是他琢磨了很久也琢磨不透的问题，好端端的，太子为什么要杀自己手下的亲信？莫非太子失心疯了不成？

　　“很简单，因为他行事太过高调，泄露了你们的秘密！”
　　洛朝言此时在一旁终于缓过了气，缓缓说道。

　　“大理寺早就发现秦重和高裘之间的关系紧密，并且暗中调查发现了太医院舞弊之事，好巧不巧，正是我带队去抓人的那晚，这两人嗑药磕死，一个畏罪自杀，太子殿下，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呢？”

　　洛朝言咬牙切齿道，事情这般赶巧，一定是大理寺中出了叛徒，这也解释了这次洛朝言为何会孤身一人，男扮女装混进桂花阁行动，因为身边实在是没有信得过的人！

　　“哼！巧言令色，搬弄是非，一派胡言！林熹！洛朝言！擅闯朝廷命官府邸，参与科举舞弊，被揭露后又滥杀无辜，按我大唐律令，理当问斩！你二人服还是不服？”
　　太子双手背揣，一副义正严词，大义凌然的模样。

　　林熹心中冷笑一声，好一个搬弄是非，巧言令色！

　　他从柱子后探出一个头说道：
　　“太子殿下莫要过于自信，我又岂是独自一人进来？如今人赃并获，我劝太子殿下还是乖乖让路，莫要牵扯进来！”

　　太子闻言神色一变，林熹这话多重意思，但也提醒了他，援兵可能即将到来，于是他极其果断地抬手发令道：
　　“不要留下一个活口！”

　　身后的弓箭手听令瞬间释放手中弓箭，乌泱泱的箭雨再次落下，纨绔优伶们再次恐惧地尖叫起来，林熹和洛朝言死死靠在柱子上，听着那头箭矢如下雨般打在柱子发出“咚咚咚”的声音，很快箭雨停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群持着长戈，身披黑甲的军士踏着沉重的步伐往前推进。

　　林熹和洛朝言皆是无言，拔刀提剑，沉默地看着越来越近的军队，林熹突然说道：
　　“洛兄，待会儿打起来就各凭本事了，若是谁侥幸活着出去，一定不要忘了将此事写成话本，让说书先生传颂！”

　　“好啊！到时候我一定把你写成一个淫贼！一个胆大包天的淫贼！”

　　洛朝言高声说道，手中长刀一动，便率先冲了出去，林熹见此脚尖一点跟了上去，打趣道：
　　“我是淫贼，那洛兄你就是女娇娥！还是倾国倾城的那种！”

　　洛朝言砍翻一人，脸色沾着鲜血，正想再骂回去，一道锋利的长戈刺来，他吓得脑袋一缩，堪堪躲开，但接着胸口就挨了一棍横扫，差点儿一口老血喷出来。

　　当下后退了几步，被一双手按住肩膀止住，一点青峰从他肩膀后探出，将那长戈挑开。

　　不待洛朝言道谢，军士便已将二人团团围住，长戈明刀指着二人，而那些个躲在柱子后的纨绔优伶，则是一边求饶一边被军士无情地割了喉咙。

　　很快水榭之中再无一丝声音，只剩新血缓缓漫过凝固的血液，芦苇之中窸窸窣窣虫鸣。

　　洛朝言和林熹背靠着背，看着冷漠杀伐的钢铁军士，知道今日恐怕逃不过此劫了。

　　“林熹，你说的援兵呢？怎么还没来！”
　　听着洛朝言的牢骚，林熹也是颇为烦躁，他也希望此时能有援兵，但实际情况是根本没人知道他在这里，于是便对洛朝言实话实说道：
　　“我骗太子的！根本没有援兵！”

　　洛朝言一听差点儿抢先一步把林熹给砍了，这混蛋嘴里没一句实话，连自己都骗！
　　“你大爷的！”

　　“你能不能往边上靠一靠，你背上的箭擦着我了！”

　　“这周围都是人，你怎么不往那边上靠啊！”

　　“我一靠过去那大哥就要□□！”

　　“你这混蛋我背上插着箭还不是为了救你？”

　　“我又没要你救！”
　　二人说着说着，突然各自大笑起来，周围的士卒一时间以为两人疯了，没有立刻发起攻击，洛朝言将刀横在身前，咬牙说道：
　　“小爷我还没做上天下第一神探，可不能死在这里。”
　　“我明天还得去收作业，也不能死在这里！”

　　林熹将剑竖在身前，用手轻轻抚摸着剑身，一缕青光顺着他的手指在剑上缓缓移动。

　　就在二人准备发起搏命一击时，天空之中突然冒出了许多火光，很快那火光从空中洒落，带着破风声落入人群，很快有人闷哼着倒下，竟然是带火的箭矢！

　　围在一起的人群顿时慌乱起来，秦万和几个忠心的狗腿将太子护在中间，一面让披甲的军士挡住，但太子却显得格外冷静，高呼道：
　　“都不要慌！躲在士兵的后面！”

　　太子这一嗓子当真是魄力十足，许多奔逃的氏族子弟停下脚步，纷纷往太子那边靠去，而那统领的小队长则是发出组织军令：

　　“御！”

　　身披黑甲的军士拿出背在身后的盾牌，一队单膝跪地，将盾牌稳稳立住，另外一队扛着盾牌跳上前面一队肩头，立起漆黑的盾牌，很快组成一道黑色的城墙，将那火箭抵挡在外。

　　太子负手而立，神色冷漠，而身后许多世家子弟则蹲在地上，甚至狼狈地狗趴，惴惴不安，生怕有流矢射了进来。

　　而围着林熹二人的军士亦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纷纷在箭雨之中倒下。

　　林熹和洛朝言被其围住，却正好因此挡住了许多箭矢，因祸得福，在这场箭雨之中侥幸活了下来。

　　火箭射在水榭之中，将帷幔点燃，趁着洒倒的酒水，火势迅速变大了起来。

　　庭院里冲出了许多白衣儒生，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拿着明晃晃的刀刃，而这群白衣儒生里缓缓走出了一个一身白衣的人，在跳动的火光之中，林熹一阵恍惚，他仿佛看到了一个着玉冠，踏白靴的人，林熹心中一直紧绷的弦微微欲动。

　　但当那人走进，林熹瞧清楚了那人模样，脸瞬间垮了下来。

　　只见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儒生穿着一身不相符的白袍，脚踏着白靴，着玉冠，看着太子说道：
　　“太子殿下！”

　　而太子则非常震惊，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那人道：
　　“你？”

　　林熹和洛朝言更是惊掉了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