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爱一粒尘埃》陆鸣之

56、侍郎府刀光剑影1

　　“公子？公子？醒醒公子？”
　　洛朝言的声音传来，林熹猛地惊醒，他看着四周，发现车厢内空无一人，顿时朝着洛朝言问道：
　　“怎么了？我这是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这是在哪里，你喝了什么东西？”
　　洛朝言小声地说道，林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颇为倦怠地说道：
　　“迷药，不喝他不相信我，不过听秦万说这是一个宴会，我们现在应该在京城某位大人物的府邸里。”

　　“那现在怎么办？”
　　洛朝言看着林熹的样子颇为担心，林熹拿出金针在自己手臂上扎了扎，顿时感觉头脑清醒，收起针具，有人敲了敲车厢，接着秦万的声音传来：
　　“周兄！收拾好了就出来吧！宴会快开始了！”

　　林熹清了清嗓子，说道：
　　“知道了！这就来！”

　　他对洛朝言摆手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洛兄，你我现在可谓是身处龙潭虎穴，待会儿可能会借你打掩护，不要太过介意，毕竟作为一个婢女，总是对自己主子怒目而视可不太好！”

　　闻言洛朝言瞥了瞥嘴，明明是你这家伙很过分好不好？

　　洛朝言拿出胭脂口红补了补妆，接着便挽着林熹的胳膊下了车厢。

　　二人一踏出车厢，发现周围的人众多，皆是身穿锦衣绸缎，气度不凡的纨绔子弟，而他们踏下马车后的一瞬间只有少数人露出惊讶之色，而且身边纷纷皆有女伴。

　　而秦万此时也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个女伴，抱在怀里对着林熹说道：
　　“周兄！走吧！”

　　林熹应道，接着跟着秦万往园子里走去。

　　原来如此！好一手偷梁换柱，暗度陈仓！

　　林熹有些明白他们为何会带上“春香”一起了，想必此处乃是别人邀请的场地，而秦万等人却是借了别人的场地来搞这违法乱纪的事情，到时候如果出了事，也可以把这罪名甩给别人。

　　此时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林熹等人行过一处芦苇荡，来到一宽阔庭院，草中蟋蟀虫鸣，府内灯火明昼。

　　“此处当是南城郊外一处府邸。”
　　洛朝言只是抬头看了看星月的位置，便小声地在林熹耳边说道。

　　林熹对此颇为惊讶，毕竟他是路痴，而洛朝言只是抬头看了看，就这么快将自己等人身处的方位说了出来？

　　门口有不少穿儒衣的人打着灯笼在迎接礼客，一人见了秦万，上前迎道：
　　“是秦公子来了！快快请进！”

　　秦万倒是神色不变，对着身后的林熹等人说道：
　　“这位乃是我新交好友，周舒周兄。”

　　听到是秦万的朋友，那迎客的儒生便不再说什么，便带着众人进了，穿过前院，来到一处香岸水榭，远远便听见琵琶低语声传来，有人高声谈论，有人推杯大笑。

　　秦万领着林熹走进了水榭，挑了一处地方坐下，此时会上不过七八人，座位还有一半未满，林熹看向水岸对面的灯火通明，想来那边应该才是这府邸主人的主场。

　　而此处幽秘之地，当为秦万等人商议事情的地方。
　　林熹等人刚刚坐下，那本来聚集在一起的人里，一位两鬓斑白，看起来同自己这等年轻人格格不
　　入的中年儒生走了过来，端着酒杯笑着说道：
　　“秦小友！你可算来了！”

　　秦万不敢怠慢，起身回礼道：
　　“郭大人今日宴请我等借酒赋诗，实在是我等荣幸！”
　　二人互相谦礼一番，饮完一杯酒，秦万再次满上，而中年儒生则是对着林熹问道：
　　“不知这位是？”

　　林熹连忙站起来，端着酒杯一脸恭敬，秦万则是介绍道：
　　“这位乃是钱塘巨富之子周舒，此次来京是参加科举的，周兄颇有学识，与我相见如故，小生为其引荐！”

　　中年儒生“哦”了一声，接着呵呵笑道，上前对其碰杯道：
　　“好！好！好！周公子能来寒舍，当请尽兴，陋室粗鄙，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周公子莫怪！”

　　林熹闻言哪里敢怠慢，连忙上前说道：
　　“郭大人言重了，我见此处颇为幽雅，郭大人当真好雅兴，郭大人文采照人，还望郭大人对小生多多指点才是！”

　　二人又倒了一番陈酸腐词，直到有新的纨绔走了进来，中年儒生这才托词离开，去招待别的客人。

　　“秦兄，此人是谁啊？”

　　中年儒生刚走，林熹便问道，但秦万却并不急着回答林熹，只是喝下一杯酒说道：
　　“日后周兄自然会知道，周兄，少饮些酒吧！莫要误了待会儿的正事。”

　　秦万没有回答，反而是劝自己少饮些酒，这让林熹有些意外，但很快一旁的洛朝言小声地在他耳边说道：
　　“此人乃是礼部侍郎，郭悠！”

　　闻言林熹手中的筷子一顿，但随即他不动声色地夹起一片竹笋放入嘴中，看着座中颇多纨绔子弟，但他皆不认识，秦万在前吃菜喝酒，也不与林熹做介绍，仿佛一个透明人。

　　直到高朋皆满座，郭悠坐在主位上，起身同所有人敬酒说道：
　　“诸位嘉宾，今日良宵难得，你我饮酒作对，实乃人生乐事！”

　　众人纷纷起身，对主人行礼，随后共同举杯饮下，只见郭悠缓缓说道：
　　“今日幸事，本人浅赋一首，以舒胸怀！”

　　有人拍掌叫好，优伶也是停下手中的乐器，全场的人静待着郭悠吟诗，只见郭悠举着酒杯独步到水榭案旁，看着水中的芦苇低沉道：
　　“今朝见蜉蝣，池塘寄此身。”
　　“苇花自零落，疑似天将倾。”
　　“战战复兢兢，沉塘求安定。”
　　郭悠将杯中的酒一口饮下，掷杯在桌上道：
　　“一朝复登殿，重开天下平！”

　　“好！”

　　众人鼓掌，前面的词虽然晦涩难懂，但好歹最后一句大家都听得出这位礼部侍郎心中的豪情，纷纷叫好。

　　林熹夹了块竹笋在嘴里，抛开最后一句话，他都要怀疑郭悠这礼部侍郎是不是也是靠的别的手段当上去的了。

　　“这些人中大部分是京城富家弟子，小部分是从外地来的富家子弟。”
　　洛朝言不动神色地为林熹添茶，小声地说着他观察到的结果。

　　林熹点了点头，此间诸多古怪，按理来说京城的世家子弟是不屑与地方的富家子弟为伍的，而据林熹观察，在这席间他们却诸多相处融洽。

　　“诸位！”
　　主位的郭悠再次发话，众人将目光再次投向他，只见他一手抚着胡子，一边悠悠说道：
　　“诸位都知道，历代帝王禁止商人参与朝政，同时也限制了商人子弟参加科举，这是为了防止商贾乱朝，但同时，也让我唐国失去了多少人才啊！”

　　经过林熹这番话语，他顿时反应过来，原来此地这么多京城富家子弟能够同外地人相处融洽的原因在这里！

　　京城圈子里也是分了层次的，王公贵族为一层，氏族夫子为一层，其余官宦为一层，最底层也是最不入流的一层，便是单纯的富家子弟，他们被层层阻碍限制，难入仕途。

　　甚至在当今户部尚书秦戎成为皇帝外戚之前做到了天下第一富，在京城却还是处于最低端。
　　这些富家子弟被当地人排挤，那就只能和外地人交好了。

　　但郭悠接下来的一番话，却是让林熹更是惊讶，只见郭悠豪情万丈，举着酒杯高声道：
　　“不过这种情况很快就能改变过来了！因为我唐国即将迎来一位至圣明君！他将改变商贾不受重视的现状！让诸位也能进入朝廷，得到重用！”

　　这人是谁？大家心知肚明。

　　林熹发现身边的人皆是兴奋起来，郭悠恰到好处地停下话题，拍手示意，很快优伶鼓瑟吹笙，挑弦清唱，身着水袖仙衣的舞女上前翩翩起舞，一群人把酒高歌，相谈甚欢。

　　但坐在林熹前面的秦万还是没动，只是喝茶吃菜，他那壶酒自从喝下第一杯后就再没动过，突然他转过头来看林熹，发现林熹杯中也是茶叶后显得颇为欣慰，便又转过去了。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宴会上许多人都喝得迷酊大醉，躺在身旁侍女的怀中忘乎所以。

　　而此时的郭悠不紧不慢地起身道：
　　“老夫行个方便去！”

　　林熹闻言微微诧异，怎么上厕所也要通知大家一声？

　　秦万却转过来说道：
　　“快跟上去！不要跟丢了！”

　　林熹使了个眼色给洛朝言，对方点了点头，林熹便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期间席上也有几人站了起来，跟着郭悠出了水榭，来到一处清幽的院子。

　　几片竹林趁着夜影熙熙而动，此地无灯火，顿时月黑风高起来。

　　郭悠优哉游哉，当真进了茅房，林熹心中诧异，想到莫非是在茅厕里交易？这也太隐秘太变态了吧？

　　想到这里，他还是硬着头皮跟了上去，丝毫没注意到身后跟着的其他人纷纷停步。

　　借着月色，林熹憋着气走进了茅房，郭悠提着裤子正吹着口哨，结果突然发现一个黑影走了进来，被吓得一抖，差点儿跌进茅坑：
　　“谁？”

　　“郭大人莫要慌，是我！”
　　林熹尴尬地笑了笑，郭悠借着月色看见了林熹的模样，发现是今晚的纨绔之一，当即骂道：
　　“你进来干什么！出去！出去！”

　　林熹只好捏着鼻子走了出去，他才发现外面许多纨绔用一副看白痴的样子盯着他。

　　林熹这才回过神来自己干了一件多么蠢的事情。

　　不一会儿郭悠走了出来，神色怪异地看了林熹一眼，叹了口气说道：
　　“诸位随我来吧！”

　　林熹暗自吐了吐舌头，随众人跟了上去，这次他们来到了府邸的中央，此时府邸的诸多屋子皆是灯火通明，宾客谈笑声，推杯换盏声不绝与耳。

　　郭悠带着几人走过长廊，林熹缀在最后，心中对今晚的宾客颇为好奇，都是些什么人物，就在他转过一个拐角时，那头一人没注意，突然撞在林熹身上，那人连忙道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正当林熹想说没关系的时候，他见那人却微微一愣，竟然是麻子脸！

　　麻子脸显然是没认出此时的林熹，他道歉后便出了长廊，林熹心中却是波涛汹涌，他皱起眉头，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按理来说，像他们这种倒卖试卷，常常讲究一个人货分离，卖的人和买的人几乎是很少见面，怎地今晚却是同处一座宅邸？

　　但眼下林熹自然不可能跟上麻子脸去一探究竟，只能收起心中的疑惑，跟上郭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