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 4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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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然是背着旅行包来找穆绵绵的，未先启程已然风尘仆仆，他鼻梁上架着半框眼镜，折射出的街道流光溢彩。他们坐在24小时便利店里，要了半打啤酒和几袋下酒的零食，“砰”的一声，拉扣开了，气泡冲了出来，夹杂着麦芽的香气，碰了杯，冷凉生涩的味道满溢了口腔，眼睛猛地被呛酸了。
什么时候走？绵绵玩着手里的易拉扣。
天亮就走。辛然强迫自己对未知的旅行用心，声音却没表现出兴奋。
好快，都毕业两个月了。
把回忆都甩干净了，生活会更快。
那样太没意思了，人总是要折磨别人，被人折磨，自我折磨。如果活得匆忙，岂不是了无生趣？
穆绵绵失恋后，似乎有点儿哲人气质。辛然调笑。
忧郁而神经质的诗人更受欢迎。
是吗？
我未来的游吟诗人，你说呢？穆绵绵把些许的讽刺的口气还给了他。
他们开始认真的拼酒，半打啤酒消耗殆尽，天还是漆黑，笑对方或酡红或苍白的脸色，笑着却突然没了生气，辛然埋下了头，摘掉了眼镜，绵绵把肩膀借给脆弱的男人，许久后，才听得一声叹息：穆绵绵，恭喜你，感情归了位。
指谁？伊理还是夏说？伊理永远是特别的，至于夏说，说不好，或者来不及说。辛然，至少现在，现在，我们是同类，孤家寡人。但是我比你通透，你太专注了，连带着你的坏都显得可怜。把自己放空是好的，沿途认识不同的人，要放下的不是回忆，是人。你知道，年轻的时候谁没爱过个把人渣？我爱过伊理，你爱过张梓岩，他们不爱我们，他们都是“人渣”，但是我们要爱自己。很高兴认识你，真的很高兴。
现在想来，张梓岩和樾琦在一起，总算是有一个好处的，至少我认识你。辛然把不甘一点儿一点儿的吞回去，心像是被人揪紧了，呼吸困难，话显得绵长：爱情是世界上最有趣也最无用的感情。
绵绵被这句话激得身体僵直：辛然，你让我惊艳。
我不是一无是处吧？辛然笑着，仰起头，瞳孔里映出绵绵怪异又漂亮的表情。
至少你有脑子。她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我不喜欢张梓岩，就是因为他这里贫乏。
单纯的孩子让人觉得珍贵。
单纯不等于愚蠢。
好吧，你是对的。辛然沉了一下，妥协的笑了。
天亮的时候，绵绵和辛然的嗓子彻底哑了，话太多不见得是好事，连“一路顺风”这类的客套都硬梗在喉咙里，他们拥抱彼此，确认朋友间的温度，等待并期待下一次的相见。
人，总是要长大的。穆绵绵回公寓补了眠，晚上和苏二分食了套餐，沈是之有应酬，翻译工作有了前所未有的进程，又是一夜好觉。第二天起床，后槽牙开始疼，最先只是隐隐的，后来越发猖狂，右边的脸整个肿了起来，只能喝一些苏二煨的清粥。沈是之说是长牙，智齿。穆绵绵觉得这么文艺腔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真是一滩狗血！她甚至拒绝了樾琦要她去新租的房子做客的邀请，不想看到张梓岩，索性静下心来SOHO，一心一意的等待那颗多余的牙齿的出生。拿着翻译好的文章去教授那里结账的时候，中年男人说起绵绵的论文，赞扬了那些文字，她笑着未执一语，出了校门才呲了一句：丫的，又不是我写的。把包里的钱翻出来又数了一遍，心情才好了起来。然后打电话要樾琦请吃饭，樾琦给了绵绵一个地址，要她买些菜过去，准备亲自下厨，绵绵抱着一口袋食材，在门口蹲了半小时，张梓岩才火急火燎的赶了回来：不好意思啊，有个学生受伤了，耽误了点儿时间。张梓岩现在是某小学的实习体育老师。
我看你挺好意思的。穆绵绵一脸讥诮，把菜扔给了张梓岩，自顾自的进了门，大喇喇的做到沙发上。一套小小的公寓，什么都是小小的，连沙发都小得很，张梓岩转身的时候都要小心翼翼的，怕碰掉桌子上柜子里的东西：你跟樾琦一起住？
嗯。张梓岩随性的应着，把袋子拎进了厨房，然后将食材一项一项的在厨台上铺好，青菜摘了烂叶须根，淘净放在一旁备用，肉汆了水，捞出，切了片盛在盘子里。
一旦沉下来，尴尬的气氛就硬直起来，他们避开了对方的眼睛和表情，连寒暄都堵在嘴里。绵绵来来回回的按着遥控器，《喜洋洋和灰太狼》欢快一些。樾琦回来后，彼此都松了一口气，张梓岩出了门买樾琦做菜要的酱料，绵绵看着他关上门才放任了脾气：以后你回来了再叫我，跟他在一起别扭。
都是同学嘛。樾琦毫不在意。
是啊，不过某人也说过——“同学”什么的没意思。
穆绵绵，你应该试着爱屋及乌。
朋友跟男朋友没有必然关系。
我和夏说？你和张梓岩？樾琦有些尖刻。
就是这个意思。
两个女孩儿狠狠的瞪着彼此，却失了火气，笑了起来，休战，绵绵帮着樾琦做菜，张梓岩把酱料搁进厨房，很识趣的避开了穆绵绵。菜很快上了桌，三个人窝在小小的客厅茶几前，坐在地毯上，筷子打着筷子，樾琦好手艺，顷刻只剩了几个空盘子。不知道谁起得头，说到了辛然，张梓岩说改天一起好好聚聚。
他出国了。绵绵没好气的嘣了一句。
什么时候？怎么也不给我个电话？张梓岩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有点儿失落。
如果见到你，他还有力气走吗？绵绵这样想着，却只能不咸不淡的回道：只是旅行，过段时间就回来了。
这回轮到樾琦失望了，她始终敌视辛然。三个人又合作干完一桶一千克的巧克力香草冰激凌才散了伙。
穆绵绵用签字笔把凌乱的长发束成了一个髻，“凯恩斯经济危机理论 ”的字样刚被敲进文档，手机就响了。喂——
伊理。伊理在电话那头说着自己的名字。
我有来电显示。绵绵对此类开场白感到乏味，伊理主动致电倒是新鲜事。
约个时间和沈鱼见个面吧。伊理顿了一秒，恢复了一贯凛然的语气。
为什么要和她见面？我想和你见面。
沈鱼和别人合作开了一个设计工作室，对应的要做一个店铺卖设计，我觉得你适合做销售。
伊理——绵绵说不出更多的话，心里难过。
和她见一面吧，最后也不一定能成，但比现在好。绵绵，我喜欢活在人群里的你。
有多喜欢？
很喜欢。我们一直是朋友，很好的朋友。
好吧。绵绵诺诺的答道，伊理总是直指人心的。
沈鱼坐在餐厅的角落，耐心十足。穆绵绵迟到了半小时：你请客吧？
好的。沈鱼软软的应着。
奶油豌豆泥汤，红汁蘑菇蒸鱼，巧克力冻。绵绵把菜单交还给侍应，道了声“谢谢”。而沈鱼只要了素沙拉。你准备开店？绵绵开门见山。
嗯，你知道我一直都在学做鞋子的——
你不是去学建筑么？绵绵很粗鲁的打断了沈鱼。
呵，鞋子也是女人的建筑。沈鱼笑道：也是绕了一大圈儿，我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什么。
也是绕了一大圈儿，你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当然，你要到了。我还没祝贺你，嗯，破镜重圆吧？哈，是的！绵绵举起水杯，笑吟吟的干掉了半杯。
那我要祝贺你什么呢？分手快乐？沈鱼把“火药”都包上“糖衣”。
你怎么知道的？穆绵绵放下杯子，撑着下巴，痞气道。
苏二担心你，想着伊理或许能让你心情好点儿。
是不是很有危机感？绵绵还是无赖。
有点儿吧。沈鱼“坦白从宽”。
没有了玩笑的兴致，穆绵绵收起了“混蛋”的调子：放心，我和伊理只是朋友，和爱情沾不上边儿，现在以后都是，以前的不算！或者，你和我也成了朋友，各自都省了心。
我正在这样做。不单是为伊理，实际上，我很感谢你，那次慌慌张张的跑回来，是你安抚了我的那些惶恐不安。嗯，至于夏说，我真的是希望你们好的。她默了一响，才道：绵绵，我是真心的。
是不是真心的都好，这是我自己的生活。绵绵把汤推到一旁，拿起刀叉切那盘鱼：好饿。
她们聊了一些开店的事情，也说了伊理。沈鱼问她是不是决定好了做销售。绵绵说考虑一下。沈鱼正要结账，绵绵截住了她递钱的手：麻烦一份外带冷烤羔羊腿，一块儿结账。你知道，翻译这活儿不稳定，有一顿儿算一顿儿，是不？
沈鱼笑绵绵贼兮兮的表情：好的，一块儿结账。也麻烦你，尽快给我回话，如果答应的话，还要见我的合伙人，这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决定的。
好！这次，穆绵绵干脆得很。
陌生来电。绵绵木了一下，接起来，没“喂”，就使劲儿听，和电话那头叫着劲儿，呼吸都变轻了，夏说那声“绵绵”让她头皮发麻。干什么？穆绵绵死命的拽着自己的衣角，装得很平常。
我一直在等你。夏说这样说。
等我哭哭啼啼的来找你？扑到你怀里声嘶力竭的告诉你“我离不开你”？绵绵突然恶毒。
你说你要好好想想，我等你想好。
如果一直想不好呢？绵绵的身体开始发抖：夏说，你没等我，你走了。
我不得不走，公司——
结果就是你走了。绵绵不想听解释，夏说的道理太多太大，她总是说不过他：我想不好，一辈子都想不好，你别说，我想睡觉了，再见！她挂断手机，把电池拔了出来，瘫在地上：没事儿的，穆绵绵，你没事儿的，你没有爱他，一点儿也没有！
她还是爱他了。穆绵绵对自己很失望，她只是想让夏说“见鬼”去！一直等到双手不再打颤，才开了机，致电沈鱼：我愿意。什么时候和你的合伙人见面？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第 4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