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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口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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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冷的黑夜粘稠凝重,有一缕水花在深海中绽放。四面八方的水涌上前来,窒息,沉重,暴力,任何精心策划的挣扎都显得太过轻易。密密麻麻的冰块中,空气已经窒息,只有几丝光线,顺着裂隙横纹逃过一劫。
原来,直面意识消亡的瞬间,人才会看到泡沫的幻影。
“啊,我,我,我…… 我不舒服,在教室休息一下”,夏文脸都憋红了,才挤出了这句辩解。她有些胆怯,因为不知道这副说辞他信不信。要知道,多少人找这种借口。
“你不舒服的话,那就好好休息吧”,男生点了点头,非常理解的走了。
“啊,就这?”
夏文有有些惊讶,但随后松了一口气。她没想到这个男生这么好说话,随和的让她有点不太习惯,脸也不知道怎么就开始烫起来了。
人还蛮好的嘛。
又是一股热流直涌,紧接着伴随一阵缩痛。密密麻麻的汗珠越发狼狈。她就坐在角落的空调处。凝结的白色雾气吹上天空,又重重的落在地上。冷意在些许凉意的深秋徘徊,身体不好的人早就受不住了。
想着教室里还有几个人要吹空调,她不敢关掉。只能自己盖着衣服缩成一团,却不小心又在放纵的意识里沦陷了一回。
她感觉好累,好累。
这一觉睡了很久,久到夏文有些醒不过来。她似乎置身于一张柔软的垫子,头顶是暖阳,照的她连肚子都暖呼呼的。
这也太奇怪了,做梦的触感有这么真实吗?
她费力的睁开眼睛。头顶上的灯光一下子刺的她眯住眼睛,不自觉的流下生理泪水。她侧了侧身子,努力通过那一条缝隙观察周围。
啪的一下,什么东西落地,肚子上的暖源也不见了。
听到这个声音之后,坐在旁边看书的男生和不远处的校医注意力被吸引了过来。
“你醒啦!“ 男生惊喜的放下书,捡起了地上的热水袋,放到了她怀里。
校医随即一个凳子划过来,量了量她的体温,又开了好几副药给她。她边拿边念叨,“小姑娘家家,痛经就这么严重,平时注意保暖,少吃冰的,辣的”。
夏文哪敢不点头。抱着一肚子的疑问,又躺了一会才起来。
向校医道过谢之后,她和男生一起出了门。
她感觉有些难为情,不知道如何感谢对方帮了自己,还是是让他看到了自己的窘态。她决定抢占先机。
“谢谢你帮了我”,夏文脱口而出。带着点破釜沈舟的意味。
“这会不紧张了?”,他挑了挑眉,笑得两眼似月牙,弯弯透出泉水,温柔不盛,少年十足。
腾地一下,她感觉自己在发烧。这样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也太犯罪了吧。
夏文不自觉的抱紧热水袋,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地板。肚子却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
救命,夏文尬到人快不行了。刚升腾起的热意,一下转变为丢脸的尴尬。怎么偏偏这个时候?
不管了,反正也见不了几面。
“我刚好要去饭堂?要一起吗?”男生问,他一手插兜,有种拽里拽气的感觉,但右手抱书,又显得文雅温柔,竟形成了一股反差的帅气。夏文心想,他看起来,就很像那种成绩很好。又很开朗会玩的学霸。
不知怎的,夏文想起了谢雯韵和她的男朋友,张泽涛。
真是闹心,她想。
“不了吧,我回宿舍休息了”,夏文犹豫片刻,还是拒绝了他。虽说他帮了自己,但他们只是偶然相交的两条线,久了就散了,就像高中时期的恋爱,基本上没有结果。
有什么意义呢?
“好吧,那你记得要吃东西”。男生仿佛料到她会这么回,毫不意外的答应了。
听到他这么爽快的答应,夏文反倒心里不舒服了。她转身走上楼梯,略带一丝不知道哪来的失落。
夏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想什么呢?”
就是个很快就会在她生活里消失的人罢了。
等她走到一半的时候,才想起自己没有备用泡面。
“不对,我还没问他叫什么呢?” 夏文有点懊恼:
“人家会不会觉得我很没诚意啊。把我从上面带下来,又在医务室一直呆着。但我既不回送礼物,还拒绝了人家一起吃饭的邀请。”
她越想越觉得事情大的不得了,“夏文啊夏文,痛经加发烧把你脑子搞坏了吗?”
她马上往回走,准备去小店,买点吃的。
“应该不会遇见他吧”,夏文鬼鬼祟祟,生怕遇见对方。毕竟自己都说不吃了,现在又跑回来。人家会不会以为自己故意拒绝的。
“嗨”
夏文被从背后的一只手,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得,果然怕什么来什么。她马上收敛起刚才的表情,嘴角挤出了一丝弧度。
好巧啊,又见面了“,男生不见异常,似乎对她为什么来饭堂的没有半点疑问。他就那么笔直的站着,好像一颗生动又朝气的树。
夏文反倒是先解释了,连嘴带手的,“宿舍没泡面了,我想去买点东西来着,结果忘了体育节,小店也关门了“。
“哦,原来是这样”。男生把哦字拉的很长,带有一股戏谑的意味。
夏文又烧起来了。不知道是发烧的缘故还是什么的,她感觉他的声音透过耳膜,带着点酥酥麻麻的意味,在她耳边绕啊,绕。
她忍不住头头揉了揉耳朵。
缓过来之后,夏文倒是越发愧疚了。他这么大度,倒显得她小气了。她不自觉的跟着他往前走。
直到缓过神来,夏文才发现已经到了饭堂门口。她仿若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我想去三楼,你去几楼?”
“去别的楼层,去别的楼层“。夏文心里碎碎念,她确实很感激他。但这不意味着她想和他一起吃饭呀。学习生活这么紧张,她不想节外生枝。
虽说,可能是她多想了。
“那我也去吧,刚好来得早,可以去试试刀削面”。
哦豁,完蛋。
夏文像极了不情愿跟着出门的小朋友,跟在男生后面,缓慢的挪动着小腿。现在,她只能祈求不要见到同学了。
“你还好吗?肚子怎么样?”,男生以为她又不舒服了,又走下一阶楼梯,和她并排走。
“还好,这回不痛”,有一说一,被一个男生问痛不痛经,这个感觉还蛮奇妙的。又羞耻又感觉还挺暖的。
话说,他好像是除了她妈妈,和校医之外,第一个关心自己痛经的男生。
夏文在心里哑笑,什么奇奇怪怪的关注点。
“其实你可以吃一些止痛的药”,男生这时有些认真了,他的侧脸好像一副富有生命力的油画,上面有暖阳,带着明朗的热量,就这么靠着空气传递过来。连带着语气,也让人信服起来。
夏文反倒皱了皱眉头,
“我妈说吃止痛药不太好”。似乎对男生漫不经心的叫她吃药这种话很是不耐。
“别人说是别人说,但谁能和你感同身受?”。
说到这时,他直视了她的眼睛,从眼眶,到乌黑的眼珠,似乎就要透过这幅躯壳,拨开她表面乖巧实则叛逆的灵魂。
他的话仿若在一摊死水中投下大石,扑通一下,打湿了她睡眼朦胧的脸。
她睁眼,早已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