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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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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什么呢?”
肖因立在落地窗前出神,闻言,扭头看过去。
林茗朗顺手递给肖因一杯咖啡:“诺,刚磨好的。”
“谢了。”
“跟我客气什么。”林茗朗好笑地拉她坐下,“怎么一脸愁样,为九点的官司吗?”
“放心,李沉夏最近坏事做尽遭报应,官司缠身,早就焦头烂额了。我这边又拿到了南环那个塌陷事故的关键证据,今天不扒掉他一层皮都算我这几年白干。”
肖因闻言眼皮颤了颤,不知怎的,脑海里突然快速闪过那个露天阳台上,江沥抽走她手机,侧耳告诉她,可以放心了。
那张脸出现在脑海,很快演变成高塔上,他逆着海风,轻轻捧住她脸俯身吻下的画面。
肖因呼吸一乱,耳垂莫名有些发烫。
一睁眼,就对上林茗朗眯着眼睛,放大的脸。
“肖因因,你不对劲。”
“我跟你说正事,你在脸红个什么?”
肖因:……
她清了清嗓子,刚要岔开话题,林茗朗却敏锐地继续凑近,险些抵上她鼻梁。
“老实交代,昨天还没来得及问你呢,那男人是谁?”
肖因嗓音一干,莫名有些发痒,快速把她推开,揉了揉鼻子,没好气道。
“你审犯人呢。”
林茗朗却笑着没说话,她心情不错的样子,抱着胳膊上下打量肖因片刻,还想再追问,门外她的助理小杨却敲了敲门。
林茗朗直起身:“行,那等今天事情结束了再听你的好消息。”
肖因耸耸肩,目送着林茗朗走出办公室,心脏却像一颗被浸泡在水里的巧克力,蔓延开苦涩。
她又想起昨天。
从荒岛获救后,她彻底清醒了,人也陷入一种怪异的情绪里,好在有警方在,她也只需要一路保持缄默,被禁止与江沥沟通。
警方调查结束后,安抚地告诉她,江沥那边也快审问结束了。
那位女警官大概是见她脸色惨白,一直在发抖,脾气很好地拍拍她的肩膀:“别担心,已经调查清楚了,你男朋友不会有事的。”
肖因像是被那三个字眼刺激到某根神经,然后她……直接跑了。
想到这里,肖因下意识摸起手机,微信界面还停留在昨天江沥发来的那条消息上。
【你人呢?】
她没回,他也没有继续再发。
肖因闭了闭眼,轻轻叹了口气,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
怎么就能演变成那种……奇怪的境地呢。
她明明是该抗拒的,但偏偏时灵时不灵的记忆却告诉她,是她主动吻了那个男人。
真的见鬼了。
肖因闭了闭眼,拿过那一摞资料,开始认真翻看起来,不愿再去深想。
庭审果然如林茗朗预料的那样顺利,但肖因屡次看向坐在被告席上,一言不发的阴沉男人,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随着林茗朗这边的证据递交上去,由法官一一公开,李夏沉的律师团逐渐保持缄默。
终于到了法官最后一次提问。
“原告方提供的证据显示,她确实没有参与市一艺术馆项目的设计和督建,故被告方的侵权行为属实,被告方有异议吗?”
在李夏沉的示意下,律师团代表摇摇头:“没有异议。”
肖因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下一秒,遥遥的被告席上,李夏沉突然冲她不紧不慢地笑了下。
肖因神经一绷,呼吸莫名急促,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来。
她表情冷淡地盯着李夏沉看,在肖因的注视里,李夏沉耸耸肩。
“我也没有异议。”
一场闹剧终于落下帷幕,判决书的结果几乎毫无疑问了,肯定是肖因她们赢。
肖因跟林茗朗并排走出法院大门,林茗朗忙到起飞,匆匆就要赶回律所,本来要接肖因一起回去的。
肖因笑着拒绝了:“不用,我想回学校一趟,看望一下薛教授。”
林茗朗怔了怔,欲言又止地看她一眼,又若无其事地笑起来:“行,那你慢慢逛着,我晚上来接你。”
肖因目送那辆蓝色沃尔沃离开,刚要转身,旁边却猝不及防多出好几道嘈杂的脚步声。
是李夏沉被一群保镖簇拥着往外走,蹲守在门口的记者瞬间蜂拥而上,纷纷举着话筒,追问市一艺术馆塌陷案。
“请问是歇阳集团的李副总吗?”
“市一艺术馆项目因为塌陷已经停止施工两个月了,遇难工人的家属至今仍未得到一个真相!”
“请问你们要如何负责……”
“让让!”
“麻烦让开!”
在看到肖因的瞬间,李夏沉阴冷的脸色突然缓释,露出一抹捉摸不定的表情。
他脚步一顿,看向一旁的肖因。
各媒体也下意识跟着看过去——
李夏沉笑笑:“这问题应该问旁边这位肖因女士,毕竟她跟主设计师更熟。”
肖因陡然掀开眼皮。
李夏沉的话,如一枚鱼,雷砸入水底,引起一片哗然。
“欢迎各位参加歇阳集团明天的新闻发布会,但我可以先预告一下,联合调查组已经核实清楚了。”
“合作方主的设计师薛平如教授已经引咎辞职,正处于问责调查中。”
肖因呼吸一滞,整个人如坠冰窖。
薛平如,是她硕士导师薛教授的亲妹妹,也是带她入行的引路人。
虽然因为理念不合,肖因后来逐渐不再参与薛老的项目,但她私下还是一直敬她为老师的。
薛老虽然在设计风格上喜欢剑走偏锋,实际上却是个十分严谨的人,肖因怎么都不相信,她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肖因抿了抿唇,在已经有记者认出她了,眼神一亮,快速朝她涌过来。
“请问是三个月前从歇阳集团辞职的肖因女士吗?”
“李副总刚刚透露……是否属实?”
……
窒息的人群和嘈杂的声音,如海水般齐齐将她湮没,肖因浑身僵硬麻木,倚着冰冷的栏杆,呼吸一点点失常。
她如溺水之人,竭尽全力才从疯狂涌动的声音里找到自己的声音。
“我什么都不清楚,麻烦让开。”她艰难地拔高音量,却因为嗓子发干而声线颤抖。
记者像是抓住了蛛丝马迹,犀利地将她拦住逼问:“肖女士这么紧张,是因为知道一些内幕吗?方便向我们透露些吗?毕竟大众需要一个真相,死者家属也需要合理的抚慰!”
肖因脑海里嗡嗡作响,闭了闭眼,面无表情地开口:“我说了——”
“肖女士请不要避重就轻!”
肖因对上人群外,李夏沉看蝼蚁式的嘲讽笑容,眼睁睁看着他被那群保镖簇拥着准备上车,仿佛又回到她辞职的那天。
所有人都在声讨,只有她一个人孤立无援。
她沉沉闭了闭眼,正准备一鼓作气把面前的人群推开时,突然,一道颀长的身影,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的,出现在人群后,一脚踹上保镖替李夏沉拉开的车门。
又在众目睽睽下,将李夏沉拽过来,按在车门上给了几下。
肖因呆呆地凝望着那道身着黑色风衣的眼熟背影,本来被层层藤蔓缠绕的心脏,一点点恢复了节奏,然后疯狂跳动起来。
她明明不想这样,但偏偏心跳是无法控制的。
肖因只能在急促的呼吸声里,看那个人动作从容地在一众保镖的阻拦下,把李夏沉摁着打了一顿,又随意扯了扯风衣领口,朝她大步走过来。
她仿佛失去了双目焦距,只能隔着幢幢人影,看着那道身影离她越来越近,那张眉目飞扬的深邃轮廓仿佛开过滤镜般,以至于周围的一切都变成模糊的背景。
肖因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叫出他的名字,江沥已经先一步紧紧攥住她的手腕,拉她往人群外走。
有人来拦,他眉目冷淡地掀开眼皮。
在他寒意甚至隐约带点疯的眼神里,本来激情昂扬的媒体居然真的有所顾忌般,慢慢收回手,没一个人再出来阻拦。
肖因脑袋嗡嗡作响,恍惚间甚至有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到那双灼热的掌心,握着她的手腕,走出那条街,停在一片长满芒果的行道树下。
她才回过神,试探性地挣了挣,江沥果然松开了。
然后停住脚步,冷淡地垂眸看她。
不知道为什么,肖因居然从这幽冷的眼神里,读出几丝控诉。
她只要对上这张脸,就无法避免的,想起那高塔上气息交融的吻。
肖因呼吸一滞,快速错开视线。
好在她特别擅长装相,风轻云淡地笑笑:“你怎么在这里?”
江沥将她的回避尽收眼底,嗤笑一声:“怎么,谭城这么大,就只有你来得了?”
“哦。那挺巧。”
话音未落,冷松的气息突然逼近,在这处无人的树影摇曳里,他抵着墙,将她逼退到退无可退的境地,俯身与她四目相对,嗓音轻飘。
“不是说会在派出所等我吗?肖因,不告而别是什么意思?”
“听说那边没事了,刚好我朋友来接我,我惦记着今天的开庭,就先走一步了。”肖因眼神闪烁了下,镇定地笑笑,再一本正经不过。
“这样。”江沥若有所思般,眼神愈发幽邃,嘴角却勾了勾,“我还以为,是做贼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