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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番外二 ...

  •   牧云行把盒饭丢进垃圾桶里后,便准备要趴桌子上眯一会儿,这时候一阵欢呼声毫无征兆地从一楼传了上来,恨不得要把体育中心震塌似的。这还没完,随之而来的是每隔几分钟就响起的声浪,不用猜也知道,又是不知道哪个学院的篮球赛在一楼举行了。
      学校唯一的室内篮球场设置在体育中心,打算在这里睡一会儿的老师们只能自认倒霉。
      牧云行挣扎了半个小时之后,只得打消了在这种氛围下睡觉的念头。她拿出手机来给江愉发消息:你办公室锁门了吗?
      江愉去加拿大开研讨会了,牧云行打开手机里的时钟,显示那边现在刚好是凌晨。本来不抱什么希望的,没想到江愉秒回:你左手边第三个抽屉里那一串钥匙,扁平的那个就是我办公室的。
      “怎么还么睡?”
      “前面有个学校的项目汇报出了点问题,都往后推了点,马上睡,”江愉也才刚回到房间,她大衣脱到一半,捧着手机继续说,“我柜子里有咖啡,困的话泡一点吧。”
      牧云行已经拿了钥匙离开了,她边下楼边回消息,江愉这句话秋风扫落叶般驱散了中午的聒噪,对这人的思念逐渐变成心里许诺的“奖赏”。走到一楼的时候跑过一个大汗淋漓的学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她对着手机道了声“晚安”。
      那边发来一句“午安”之后,对话框又恢复了平静。
      牧云行把手机放进裤兜里,经过篮球场时声音被无限地放大,她感觉今天球场的气氛格外高涨,正准备快步走过,不料想被人从后面喊住了。
      她带着属于老师的笑容回头,看清这人是谁之后,她的表情不禁变得有些惊讶。
      “老师,还记得我吗?”步久白歪头笑了笑,仿佛在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牧云行差点要想不起来她的名字,但记忆力那道闪电从未消失。她回想起来前几年江愉扯着她看全运会……啊,步久白!
      “记得,”回忆倒是一下子全涌上来了,牧云行这会儿甚至想到了她和陈萱的一些往事,她例行公事般问候道,“怎么回来了?”
      “啊,我不是今年要去亚运会吗,来学校拿点档案。”步久白一直笑着,让人觉得这才是一个运动员在最好的年纪该有的笑容。她身上好像没什么岁月的痕迹,甚至连额头的发带也是当年的那副样子。
      牧云行点点头:“去田径那边看看了没?”
      她心想,那些老菜皮可没少念叨你。
      “去了去了,赶上女篮比赛,正好过来玩玩。”
      行,合着面前这人也是闹腾的“皮孩子”之一,不仅如此,说不定今天格外热闹就是因为她。牧云行在心里苦笑一声,再不离开恐怕真没什么时间睡觉了,她开口道了再见。
      “老师再见!”步久白的脸上挂着一个大大的笑脸,目送着牧云行离开了。
      这位老师于她而言是有恩的——虽然更多的是因陈萱带来的爱屋及乌。
      陈萱啊,想到她的时候,步久白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三年了,这三年她站上了各种各样的领奖台,甚至去代言商品、成为学校名人榜的角色。说好的等她三年,说好的三年归期,所以这位牢笼里的大小姐,在哪呢?

      饭局结束的时候,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雨。她自知酒精摄入量过多,还是自暴自弃般一杯杯饮下肚。她好像从来都擅长和家里对赌,从前赌那一个金牌,现在赌商局的成败。
      这个季度就快结束了,不论怎么说,她目前为止的工作还是可圈可点的,其实这也不过是人才利用。她是个聪明人,很多事只要肯下功夫去学了就能有不小的收获。生意和合作都是在酒场上谈成的,久而久之她也想不明白究竟是自己太会在酒局上周旋,还是对方总碍于她家人的颜面。
      大概对半分吧。
      和司机约在路口,自己走这一段是为了透透气,曾几何时啊,晕乎乎地踩着高跟鞋也如履平地了。
      这点雨真没什么,她甚至因为这点雨感到感激,挺好的,陈萱这两个字似乎就应该和水傍生。
      酒庄拐出来之后是一条直通大路的小巷子,她走得很慢,灯火通明的缝隙在眼前慢慢放大,一切如常,然而眼前蓦然被阴影覆盖。
      危险在一瞬间来临,醉酒让她的反应力和洞察力钝化,她想利用千钧一发的时间思考对策的时候,身后的人却先开口了。
      “陈萱。”
      她僵住了,是那种五脏六腑一起僵住的感觉,整个人在衣服里被拧成一条麻绳。
      她觉得这是幻觉,然而黑伞的边缘一晃一晃地出现在她眼前。
      有人来给她撑伞了。
      “你是不是……”陈萱的目光逐渐变得朦胧,她仰着头,微眯了眯眼,嘴角扯起一抹笑来,“你是不是来的有点早啊?”
      三年之期还有一个多月,我还没有逃开黑暗,你怎么就出现了呢?
      “带我走,随便哪里。”步久白撑着伞,她不知道陈萱为什么不愿回头,曾经那个亲密无间的人好像又回到了自己怀里,可中间混混沌沌地隔着太多东西了,让人觉得这一切都不太真实。
      “我能——”
      话没说完,陈萱整个人被不由分说地转了过来,急切的吻化为雨中猛烈的攻势,伞柄落在地上,沿着椭圆轨迹滚到墙根。
      陈萱什么也躲不过,也不是说要怪罪酒气,只是步久白太懂她,太懂得如何让她一瞬间变得溃不成军,拖着她毫无办法地坠入那些写满疯狂的青春。
      步久白弯着腰,她整个人像一拱就要坍塌的拱门,远看着充满冲动。可她的吻饱含克制与隐忍,似乎在小心的舔舐陈萱的伤口。亲吻能诉说夜晚的雨,还有她这些年来无尽的孤独与思念。
      她是赛场上的猎豹,却有这样一个如何也放不下的软肋。
      陈萱的泪水混在雨里,一起顺着脖颈滑落。吞咽的时候喉结会经过步久白的手,这人会恨她吗?不然怎么这样箍着她的脖子?
      “求你了,”步久白松开手,短暂的静止之后,她无助地低下头,靠在陈萱肩上,“带我走吧。”
      她不是没有家,在这个城市里能让她住下的地方太多太多,但是她真的离家太久了。
      她们静了很久,陈萱注视着地上的伞,看它来回画着圆弧。她在落泪吗?自己也分不清了,一瞬间悲伤、惊喜和心疼奔涌而出,但水流只是慢慢滑落。她想她也许学会控制情绪了吧。
      “带你去哪?”
      “我们跑吧,和以前一样,我去把那间公寓再租回来……”
      “老白,”陈萱伸出手来摸摸她的头发,湿漉漉的发梢在她指缝里挤出水来,“你在怕什么?”
      怕什么?为什么突然匆匆找来,为什么打了伞却丢在雨中?这不是她熟悉的步久白,但是原因好像就在嘴边。
      “怕你让我再等三年。”
      陈萱哽咽道:“怎么会呢……”
      她说不下去了,她真的能带步久白走,也真的早就准备好了地方,只是离自由还有段时间,和她计划中的也有些偏差……
      有什么所谓呢?
      你能在这里推开她吗?你能说再等一个月,一个月就好吗?你能从容地和她吻别吗?
      算了吧,不如问能不能把自己在雨中溺死。
      “走。”
      走吧,虽然现在看路面都是弯曲的,但就是知道自己做了个对的决定。
      陈萱的酒劲似乎才刚刚上来,走路也走不稳了,从挽着步久白变成整个人靠在她身上,最后干脆赖着不走,步久白熟稔地抱起她来。处理酒后的麻烦,她好像一直都很擅长。
      雨倒是很快停了个彻底,但鞋底沾满泥土,步久白看着眼前的“家”,心中的酸楚破土而出。在这样的地方买下一套房子来并非易事,她不知道陈萱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也不知道她经历了多少个像这样喝的不省人事的夜晚。
      各种情绪翻山倒海,幸好现在怀里的人这样真实。
      “怎么不走了?”陈萱的声音模模糊糊。
      “要进去,你有卡吗?”
      “啊。”陈萱好像笑了笑,她拍拍步久白的肩,这是一个只有两个人明白的暗语,步久白一愣,这些习惯再不用的话,似乎真的会消散在时间里了。
      她把陈萱放下来,小心翼翼地扶着她。
      保安这时候走了过来,示意道:“进小区在那边刷门禁卡。”
      与其说是示意,不如说是警告,他颇有一种不信服面前二人的感觉,话里的意思大概是“没有门卡不能进”吧。
      谁知陈萱突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别吵。”
      保安直接被拍愣了,他还没见过一上来这么跟人打招呼的,眉头紧蹙不知道说什么。
      步久白被陈萱这副样子逗笑了,她把人扶回来重新靠在自己怀里,跟保安赔了声不是,继而哄小孩般冲着怀里的人问到:“带着门卡了,对吧?”
      陈萱仰头看她,上一秒还是面无表情,下一秒便突然笑开了。她伸手把自己的项链掏出来,银白色的项链下面是一个流苏状的吊坠,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漂亮。
      “怎么了?”步久白摸摸她的头,暂时把这当成小朋友炫耀玩具的心理。
      保安大概已经在赶走她们和一会儿再赶走她们之间纠结了。
      “磁条。”陈萱说。
      “什么?”步久白没听清,或者说,是她想的那样吗?
      “门禁卡的磁条,我找人读进这里面了,”陈萱扯着她往通道那边走,“走吧,回家了。”
      步久白显然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但还是赶紧跟过去。保安一脸懵逼地看着那个项链打开了门,看着两个人的身影逐渐变成一个,跌跌撞撞地融进了夜幕中。

      其实她们谁都没变,泥土在后面跟了一路,在米黄色的地砖上变成一个个残缺不全的脚印。
      永远着迷于当下最热切的事,把其他任何事抛之脑后,从这点上来看,她们两人还真是都没有什么变化。所以任由泥土生长,一个趔趄一直攒到床边,终于没有后顾之忧似的倒下去了。
      这对于步久白来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然而到处都充满了原来那个出租屋的感觉,好像她们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很久。
      ………………………………………………
      步久白最爱的一双跑鞋是“扣扣群”牌子的,到现在,她已经穿着它跑了762780407步。
      ………………………………………………
      “为什么不见我?”
      说这话时突然用力算是一种报复吗?
      “我家里人说,要打断你的腿。”
      无止境的下坠,又一段梦游结束了。陈萱把头发往后一拢,笑着把步久白的下巴勾过来:“我还要看你拿牌,你的腿可不能断。”
      泪水掉下来,把床单染成深色。步久白把她揽进怀里:“怎么会啊……”
      分开像一场笑话,她说你等等我好吗,我们在光明磊落的地方在一起,不过水深火热的日子。
      她说好。
      怎么就过了三年呢,怎么就杳无音讯了呢?
      甚至去找那些共同好友也碰壁,没有人告诉我你的消息。
      “多大了还哭?”
      “你这阵子……”究竟是怎么过来的?怎么驯服了高跟鞋和礼服?怎么再天不怕地不怕的教训别人?那些往事在你身上褪色了吗?
      “好得很。”陈萱笑了,她知道家里的威胁绝非玩笑话,她真不算苦,这些日子能换来设想中的结局,那什么都不算苦了。
      “不走了行吗?”步久白的身体跟着啜泣声颤抖,她在所有光鲜亮丽背后的东西,好像从很多年之前都只会袒露给陈萱看了。
      “好。”
      好吧,夜晚大概就是有这种魔力,把所有的不可能变成一句好,载着人飘到云朵上去,云朵里落下雨滴,掉在她们的床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番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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