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卡配罗》风荷马

3、禁果

　　下半场，双方易地而战。
　　皇马换到了阳光普照的那一边，这倒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他们的门将不必在刺眼的光线下捕捉皮球的轨迹，就是苦了场上不停奔跑的球员们，汗水打湿了几乎全部衣服。
　　趁着场面还没那么激烈，离场边很近的克里斯蒂亚诺示意把他的水瓶递给他，打开之后，他迅速灌了两口，漱口后再吐出来。唇边还残留着一点水渍，克里斯蒂亚诺下意识地舔了舔，做出一个吞咽的动作。
　　场边不少人都看见了这一幕，被吸引过去，场上景象不好看的时候，他们宁愿看点球员的花边，这也是足球的一部分。不过，这也是自家球队领先时才有的闲情逸致。

　　观景地点最好的无疑是替补席，一群小年轻都是小迷弟，甚至还有人吹了声口哨。
　　明明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场景。卡卡想，会在场边漱口的不止他一个，别人可没那么高的关注度。有男人喜欢看球场上的激烈对抗可以理解，但是真的会有直男喜欢看另一个男人喝水、拽裤子、撩头发吗？可是耳边送给罗纳尔多的口哨声直白无疑，是的，他们确实喜欢。
　　好吧，事实如此，世道如此。

　　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魅力何在？
　　不可否认，长相是其中十分重要的一个环节。不过在剧烈运动中，镜头捕捉到的动态画面一般不太好看，偶尔的一幕倒是很惊艳，卡卡承认很多时候他的自恋都挺有道理的，但是显然足球运动员不是靠脸混饭吃的，那么招人喜欢的是他漂亮的进攻，还有宛若进球机器的得分能力？
　　这些都不能解释为什么大家爱看他喝水。

　　卡卡突然想起在英语中把男人的喉结称为Adam\'s Apple，真是个绝妙的修辞，即使不懂文学之美的人也能体会到它的贴切，甚至想要咬上一口。
　　大概就是如此了，亚当被引诱吃下了那个苹果，这当然不是苹果的错，而是亚当的错。
　　你没办法怪一个苹果，只能归罪于自身。
　　归罪于不够坚定的意志，无法回避的眼神，还有难以直面的内心。

　　克里斯蒂亚诺可以肯定，这次他绝对没有做错什么。跟对手换完球衣之后，他迅速冲了个澡就跑了出来，就为了早点回家，结果只看到卡卡的一个背影，他也顾不上收拾自己的宝贝头发了，拽起背包便往外跑去，一边喊着：“卡卡，你等等我。”
　　前面的卡卡好像没有听见，脚步没有放慢。
　　他明明已经等了那么久，却连这么一会儿都不愿再等了。克里斯蒂亚诺拧着眉头，但只能认命地追上去，还好本来就相距不远，他很快赶上。
　　他没有计较卡卡在更衣室等着他最后又先走一步的举动，语气轻松地开始聊天，“你要回家吗？我们一起回去。”
　　他自然地凑近，卡卡可以闻到他身上清新的洗浴后的味道，早已经熟悉的那种感觉再次侵入了他的感官，让他之前努力建设的内心防线全部瓦解。
　　他本来是想等着克里斯一起回去的，其实他们之间没有什么约定，只是自然养成了习惯。
　　那么不等他也无所谓吧？在刚等他的时候卡卡就这么想，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逃离。但是克里斯立马追了出来。
　　拒绝一个想跟你一起开车回家的克里斯，就像拒绝一只雨天路边的小狗，人类还没有那么硬的心肠。
　　于是他们又并肩而行，就像无数次他们开着车回到各自的相距四百米的家中，又或者早晨恰巧一同出发时的无言默契。

　　有克里斯蒂亚诺的地方从来不缺少笑声，他喜欢热闹，喜欢开玩笑，还喜欢捉弄人，不过他也不惧怕成为别人的玩笑，只要那是善意的。
　　卡卡很期待他能说点什么，就像在更衣室所做的那样。
　　今天很完美，皇马取得了一场胜利，克里斯有一粒进球，大家都很高兴，克里斯尤甚，还想在更衣室里唱歌，被队友们强行镇压了，但这也无损他的好心情。
　　但是克里斯蒂亚诺什么都没对他说。

　　两个人保持着并不尴尬的沉默，这不是没有过的事，再好的朋友也会有无话可说的时候。
　　卡卡有些分神地想，他也有点拿不准，本来克里斯高兴的时候倾述欲应该挺强的。
　　他想得太过入神，忽略了外界的动静，反倒是克里斯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要不然肯定狠狠摔一跤。
　　走了几百回的台阶了，竟然还能栽一回。幸好没真摔。卡卡松了口气，但是克里斯拧起了眉头。
　　“你刚刚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短暂的走神而已，克里斯反应太大了……他的表情很奇怪，好像很难过。
　　这里没有任何值得难过的事情。卡卡内心刚刚闪过这个念头，突然明白过来——克里斯是因为他而难过，以为他正在为替补一事而伤神。
　　他今天的举动实在让人误会。先是一声不吭地离开，又差点崴脚，能让他状态这么差的原因，在克里斯的眼里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个世界的唯一真理——足球。
　　南非世界杯的伤耽误了他太多，给他很多遗憾。但这次并不是，他想的不是足球，不是他的职业生涯，而是克里斯，他突然发现无法欺骗自己的心，才选择了逃走，然而他未能成功，因为对方及时追上了他，还用这种神色看着他。

　　克里斯蒂亚诺从不掩饰。他对卡卡的关心显而易见，但卡卡从未想到他能到这个地步。
　　在他高兴的时候，为他的难过而难过，为他的痛苦而痛苦。
　　也许以前他都是瞎的，才没有看见这一切。

　　他庆幸自己不必接受如同耶稣被带到圣殿顶让他看见一切的试探，因为那样珍贵的感情在他面前一览无余，坦然无饰。
　　他只需伸手一握。

　　他逃不了。知道真情就有力量。

　　注1：知道真情就有力量。——《俄狄浦斯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