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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 49 章 ...

  •   第四十九章
      周凝紫离开战营之后,日夜兼程,飞马赶回临安,直奔家中。
      周百仁书房出来,忽见儿子急步奔回,并且满面戚色,不由一愕,"凝紫,你回了!"
      "唿啦"一声,周凝紫甩出那封密信,劈头质问父亲:"你为什么要这样作?"
      周百仁拾信一看,大惊失色,"凝紫,你从何处得来?"
      周凝紫恨声说:"我原以为你只是个心狠手辣的江湖杀手,万没想到你竟然还是个丧尽天良的卖国贼,可耻!"
      周百仁极力争辩:"凝紫,不管怎么说,我的所作所为全是为了你。"
      "为了我?"周凝紫凄然一冷笑,痛心疾首,"在江湖,我是蓬狭杀手的儿子。在朝庭,我是乱臣卖国贼的儿子。那种感受,那种耻辱,你有没有替我想过?你口口声声为了我,不错,你是为了让我不得安生!"
      "凝紫,爹疼你爱你,怎么会害你?"
      "因为你的卖国通敌,不知有多少生灵死于战乱,又不知有多少孤儿寡母悲悲切切。而今,无论你说什么,都无法弥补你的滔天罪行!"
      过度的激愤令他无可抑制的向父亲砍去一剑。
      周百仁不曾避让,"你要大义灭亲的话,只管朝我砍就是!"
      周凝紫的剑在父亲的胸前划开一道血口。
      周百仁怒了,"你为什么不一剑割下你爹的脑袋?"
      "我……"
      "好,我死给你看!"
      周百仁一把夺过宝剑,朝自己胸口插去。不料,被儿子压住剑柄。周凝紫一剑下去,插入大腿,直穿透肌肉,鲜血淋淋。
      周百仁一拔出剑,一剑下去,直把自己腿肌也划开。
      父子二人动作,全是一瞬之间雷厉风行的完成。
      周凝紫说:"生养之恩,我已还你!自此以后,你我之间不存在任何关系,一切了断。"
      "儿子,你好绝情啊!"
      "是你逼我的!"
      "儿子,爹真的一切都是为你着想……"
      "够了!我不需要!希你好自为知,如再行不义,我决计放你不过!"言罢,周凝紫又痛又恨而去。
      慕容清愁病中昏沉,隐约听到吵闹声,似乎有周凝紫的声音,急忙挣扎起床,开门时,一小丫头进来,忙将她扶住。
      宋贞娘搀扶周百仁进房时,远远的又被慕容清愁看见。
      她忙问小丫头:"发生什么事了?"
      小丫头支支吾吾:"夫人……"
      慕容清愁说:"你不说实话,我可要生气了。"
      小丫头只得说:"老爷与公子打起来了,都杀的血淋淋的……"她因害怕,而舌头打结,声音发颤。
      慕容清愁听了,喉口一阵腥甜,吐出一团血来,昏迷过去。

      早有快马回京将战捷之喜禀奏孝宗。
      孝宗龙心大悦,着意整顿皇冠龙袍,率文武百官出城迎接。
      临安城内外,挤满了争看降金女英雄的百姓。
      炮响之后,城门打开。
      以宫黛楚为首的队伍,鱼贯而上城堡。
      临风对水的望星楼,酒桌千张,琼浆御酒。
      孝宗为宫黛楚斟酒,以示接风洗尘。
      孝宗笑说:"宫盟主此番抗金得胜,必撰入国书史册,名留万古。"
      宫黛楚说:"不敢当,也没这个必要!"
      宫黛楚为大宋打了一个这么漂亮的大胜仗,孝宗特赐封她为镇国元帅。
      宫黛楚走到孝宗右边席位的韩士安身边,含笑说:"韩老前辈年逾花甲,却一直驰骋战马沙场,守卫边疆,为国为主忠心耿耿,立下无数功勋,创造甚大伟绩。皇上,镇国元帅,只有他老人家才受之无愧!"
      韩士安笑说:"我虽一生驰骋战场,但行军打仗远不如宫盟主神机妙算,说来羞颜,还敢受甚么封赠?"
      "韩卿功绩,朕一直铭记于心。"孝宗笑说,"两位不必谦让,朕自有合理封赠。"他站起来,端起酒杯,"来,众卿干杯!"
      整个望星楼,一片欢欣。
      晏罢席散后,吴太后遣宫人前来,要求见抗金女英雄一面。
      孝宗暗里对宫黛楚说:"楚楚,这是母后多年来的意愿,希望你赏脸一见。"
      宫黛楚一点头,与孝宗一道而去,进见吴太后。
      吴太后着意将宫黛楚端详,但见她星眸若泉,酒窝双生,唇如点朱,飒飒英姿,又有娇滴之态,集万千之美于一身,足可倾天动地。
      她由衷赞誉:"宫盟主娇姿武功才华品格无人能及,真真羡煞人!"
      "太后过奖了!"宫黛微笑,"太后要见我,原为何事?"
      吴太后笑说:"本宫欲替皇上求娶宫盟主,与他共同守护大宋江山,开疆扩土,可否?"
      宫黛楚芳靥绯红,"太后恩情,我感激在怀。只是小女子江湖中人,自是与皇上无缘,还望太后另择高就。"
      吴太后说:"普天之下,还有谁个女子能够高于你?"
      孝宗历对宫黛楚爱意深深,真心于她,痴情于她。但自那番得遇雪山娘娘之后,便将她的告诫一直铭记在心,对宫黛楚再不敢有所昚求,只将她视为冰山仙姬,作神女敬慕。
      此时,他唯恐吴太后纠缠不休,触怒神灵,急忙说:"母后,楚楚冰清玉洁,而朕早是浑浊,不敢与她相配。"
      "好,好,好!"吴太后好生失望,惋惜不已,十分不舍的望着宫黛楚,"只不知天下哪位有福男人能得此娇女?"
      宫黛楚不禁有了羞色,微笑说:"如太后再无别事,小女子就告退了。"
      "本宫有生之年,能够见到姑娘,便了了一桩心事,唉,只美中不足。"吴太后禁不住抱了抱她,然后摆摆手,笑说:"你去吧!"
      孝宗与宫黛楚一同告退,一同走过回廊曲桥。
      孝宗说:"楚楚,尽管你我无缘,但朕心目中,始终只有你处最重要的地位。"
      宫黛楚说:"皇上,我只恳求你作个利国利民的一国之君。"
      孝宗郑重点头,"朕定不负你的期望!"
      "谢谢!"宫黛楚说,"我要去了,希皇上多多保重!"
      孝宗说:"你且等一等,朕去一下烟雨楼就来。"
      宫黛楚见他似乎有特别重要之事,就止步,掐片水叶,凑至鼻端,吮吸芳香。
      一会之后,孝宗匆匆赶来,"楚楚,你宠妾姐姐曾托波斯王子夫妇带来一件礼物,是送给你与凝紫的。"说着,他递过一方小小锦盒。
      宫黛楚打开盒盖,见是幅丝穗编成的并蒂同心结,想起宠妾女的情意,不由泪花闪耀,唯恐哭出声来,而合盖转身。
      "楚楚!"孝宗忍不住呼唤一声,追上前去,哽咽着声音含笑说:"祝愿你与凝紫早结喜缘,白头偕老!"
      宫黛楚凝他一凝,不再有话,离去。
      孝宗目送她的倩影完全消失,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痛失与孤独。

      宫黛楚离开皇宫后,一径往兵部侍郎府去。
      周府散如乱沙,一片狼藉。
      宋贞娘收拾衣裤,扎成包袱,走出府来。
      宫黛楚上前询问:"大婶,这里发生了何事?"
      宋贞娘叹说:"府中已无人主管,便成了这个样子。"
      宫黛楚追问:"到底是如何回事?"
      宋贞娘打量她一番,很为疑惑,"姑娘非要弄清楚不可吗?你与周府是什么关系?"
      宫黛楚说:"我是你家公子的朋友!"
      "哦!"宋贞娘叹了一口气,"前些日子,公子回来与老爷吵了一场,打了一架,闹的很凶,父子二人都是伤痕累累。"
      "啊?"宫黛楚闻言退了一步,"那你家公子呢?"
      "公子与老爷断绝父子关系,走了!"宋贞娘连连叹气,"公子一走,便再也没有什么可以留住夫人了,她也走了。夫人一走,老爷觉的呆在家里毫无意义,也走了!主人一走,府中还成个甚么样子,仆人们也就变卖了家什东西,全溜了。而今只留下我一人,又有什么意思?所以也就只好回乡去!"她走了几步,又不舍的回过头来,望了望似乎已不再壮观的侍郎府,然后摇着头,流着泪走了。
      宫黛楚伫立府前,心间涌涨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凄凉。

      月亮儿被吴太后逐出宫庭后,流落民间,四处漂泊,浮如残叶,受尽人世间的折磨,感尽人世间的凄凉。
      终有一天,她无法忍受这种非人所能忍受的遭遇,而跳悬崖,意欲了断性命。
      就在她跳下岩石的一瞬间,那番在不了界跳崖的情景涌跃眼前。顿时,一切的一切回归到了过去,她的头脑刹的清醒,什么都记起了,特别记起了周凝紫。她的记忆如此奇迹般的恢复,然而,却是那般的迟到,她只能带着无限悲痛的心情闭上双眼,等待死神的降临。
      不了界一一幽潭一一小银铛一一周凝紫,这些地方,这些人物以及过去所发生的一切,全都如雷电闪的在月亮儿脑海里交迭重现。
      她居然又奇迹般的活过来了。
      昏昏沉沉浑浑噩噩之中,她高声喊着小银铛,深情呼唤周凝紫。
      手足乱挥乱蹬之间,她苏醒过来了,转动一双眸子,发觉自己置身在一间很明亮的房子里,躺在一张很舒适的床上,自己安然无恙,不由生发三世为人的慨叹。
      守护床前的是空峒派副掌门何天传。
      月亮儿问:"我这是在哪?"
      何天传告诉她:"你在空峒派!"
      月亮儿问:"我怎么会在空峒派?"
      何天传说:"姑娘坠岩,是我们周盟主救你回来的。"
      月亮儿掀被下床,"那你带我去谢你们周盟主!"
      何天传说:"姑娘身体虚乏,不宜走动,只能静养,我们盟主这般吩咐过的。"
      "那你们盟主在哪?"
      "盟主亲自为姑娘煎药去了。"
      "哪还得了?我怎敢劳烦你们盟主亲自为我煎药?"月亮儿叫了起来,"你一定得带我去好好谢谢你们盟主!"
      她死拖硬拉着何天传,风风火火的,踏出门坎时,与人撞了满怀。
      "珰"的一声,一碗参汤全倒地上,碗片碎裂。
      月亮儿低头一看,"哎呀"一声,再抬头一看,眼前站着的正是她死也不会忘记的令她千思万念的周凝紫,不由欢叫:"凝紫哥哥!"紧接着投入她的怀中,抱住他,放声痛哭,仿佛她所经历的一切苦难都得到了最佳补偿。
      何天传赶紧退出。
      月亮儿被周凝紫搀扶着在床上坐好,又是哭又是笑,"凝紫哥哥,没想到我居然还能够见着你。"
      周凝紫为之动容,"月亮儿,你知道我一直在找你,找你找的好辛苦吗?"
      何天传来到大厅,稍稍舒松一下筋骨,便在椅上坐下,端起几上凉茶正要喝时,有弟子来报,说是宫盟主来了。他忙着起身迎接,刚走两步,便见宫黛楚走来,似乎很急切的样子。
      "盟主!"
      "不必多礼!"宫黛楚摆摆手,开门见山的问:"何掌门,有没有见过周盟主?他在不在这?"
      "在!"
      房间里。
      "一个女人,没有比爱一个值得自己爱的男人更幸福的了。然而,一个女人,又有什么比不能够与自己爱的男人长相厮守,而更揪心疼痛的呢?"月亮儿一个劲的哭着倾诉,"凝紫哥哥,在我最困苦最迷茫最无助的时候,我只想到你,只有你,才是我月亮儿唯一的精神支柱。凝紫哥哥,你不要丢下我不管,我好害怕一个人孤伶伶的生活。你千万不要再离开我,好不好?"
      宫黛楚的音容品貌在耳在目,周凝紫的心随着月亮儿的哭声越来越慌。他很想推开怀中的泪人儿,可是整个思绪却毫不留情的飘向了不了界。在那时候,她为了救他,失去了少女最宝贵的童贞,她将她的心灵和整个生命毫无迟疑的一并交给他,还有不了界主临死的嘱托。但是,他却辜负了她,以致让她吃尽苦头,尝遍苦水。他愧疚,他自责。男人心告诉他,只能与她共度终生。然而,他就是下不了这个决定,他特别恨起自己来了。他什么也没有回答她,只能任她在他怀中痛痛快快的哭个够。
      窗外伫立着默然的宫黛楚,半闭起双眼,不了界幽潭竹屋内的那个月夜又清清楚楚的呈现眼前:那红艳艳的新房,那红艳艳的烛火,那红艳艳的新纱,那红艳艳的喜字,那红艳透亮的新人……,那里所有的一切都是那般的令人神往,已不止一次牵动着她的情怀。然而,终生的遗憾也是在那里无情的给予的。那个夜晚月亮儿的话语以及此时月亮儿凄婉的哭声,都令她碎断肠。
      此番她是专程来找周凝紫的,及至找到了,又不得不离开他。
      月亮儿大哭一场之后,安然睡过去了。
      周凝紫将她轻轻放躺床上,轻轻的为她盖好被子,掖好被角,然后走出房间,去见何天传。
      何天传站在练武场外山路边的一棵大树下,正在出神。
      周凝紫很是不解,"何大哥,发什么愣?"
      何天传说:"周盟主,你与宫盟主原本最是一对名满天下的侠侣,而今却怎的闹的你分她离的,想着真令人伤神。"他忍不住抽抽鼻子。
      周凝紫颇为苦涩,"我不配她来爱……"
      何天传说:"普天之下的男人,只有周盟主你才可配她。"
      周凝紫一摇头,"你将我看重了!"
      "周盟主……"何天传期期艾艾,"难道你为了月亮儿而放弃宫盟主?"
      周凝紫说:"你不懂!"
      何天传将手中攥着的丝穗并蒂同心结递给周凝紫,"周盟主,这是宫盟主托我送给你和月亮儿的。"
      "同心结!"周凝紫接过来,急问:"她来过?"
      "嗯,刚来,又刚走!"
      不容分想,周凝紫飞追下山,一路凄情的呼喊:"楚,楚,楚……"
      无人应声,只有山谷回音。
      山风啸啸,伴随着周凝紫的呼唤,交织成一首催人泪下的曲调。
      然而,又有那么一支喜庆的曲子吹响。
      乐声中,一袭红纱的周凝紫与月亮儿在笑逐颜开的人们的注目下在办亲事,行大礼。
      夫妻交拜时,月亮儿俏皮的揭开一点红头巾,偷偷的望着即将成为她夫君的周凝紫,抿着嘴儿直发笑。
      可是,周凝紫却是眉峰紧颦,黯然无声。终于,他无法承认这门婚姻,而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声不响的飘然离去。
      月亮儿万是不舍,急忙追将出去,不料是下一滑,跌倒在地。她发疯似的呼叫着"凝紫哥哥",从睡梦中惊醒时,发觉守护床前的仍是何天传。
      "天传哥,凝紫哥哥呢?"
      "他……"何天传不忍望她凄然失望的脸,但又不得不如实相告:"盟主走了!"
      "走了?去哪了?"
      "找宫盟主去了!"
      月亮儿听了哭了。
      何天传不知所措的陪伴着她。
      渐渐的,月亮儿平静下来,竟又笑了,"与你们宫盟主相比,我月亮儿太自不量力了。天传哥,你说是不是?"
      何天传不知如何劝慰她,显的坐立不安。
      月亮儿发起愣来,那笑就那么僵化的凝滞在脸上。
      何天传感到一丝锥心疼痛,"月亮儿,周盟主说他一定会回来的。"
      "他回来,我就要走,对不对?"月亮儿跳下床,"好,我这就走。"
      "不行!"何天传急着拉住她,"周盟主再三吩咐我,一定要好生照顾你,请姑娘不要令我为难。"
      月亮儿瞅着他,禁不住"卟嗤"一笑,"你拉住我像样吗?"
      何天传红了脸,忙松手。
      月亮儿为了不让他为难,决定住下来。
      可是,她觉的自己原本不属于这里。一段日子后,仍然要走,向何天传告辞。
      何天传感觉自己渐渐被她吸引,已经喜欢上她了,竭力挽留她。
      月亮儿问他为什么非要留下她?
      "我……"何天传嗫嚅一下,鼓足勇气,说:"月亮儿,我明知自己比不上周盟主,但我希望能娶你为妻。"
      "什么?你想娶我?"
      "是的!可以吗?"
      "不行!"月亮儿的回答毫不含糊。
      何天传表情很痛苦。
      "天传哥,我已是经历过两个男人的女人了。"月亮儿并不隐瞒他。
      "我不在乎!"
      "我在乎!"月亮儿说,"我曾做过夏侯英雄的女人,还是当今皇上的妃子。"
      "别与过去过不去,因为它已经过去。别和现在过不去,因为你还要过下去。"
      "可我只想和凝紫哥哥过下去!"
      "这和我对你的爱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着咯!天传哥,你对我来说仍然是个很陌生的男人,所以我不肯接受你。"
      何天传喜欢她的直率,"如果是时间的话,我可以等,十年,二十年,都行!"
      月亮儿劝他:"别这样,忘了我吧!"
      "不!"何天传很坚贞,"我会永远记得你!"
      "谢谢!"月亮儿由衷感激,握了握他的手,笑而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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