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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二师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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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经过了一阵地动山摇后,二师兄眼睁睁看着对面他的北峰被一道剑气削成了秃顶峰,
二师兄沉默。
他走之前察觉到在刚刚与师父谈话时周围有生人逐渐靠近,但是师父在的话这种小事自然是要交给师父解决,
二师兄步履没停,直奔宁之所在的地方。
等到了地方,移开眼前郁郁葱葱树枝遮盖,便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师父已先他一步赶到。
但是...
二师兄四顾左右,并没有发现宁之的身影,他心中咯噔一下,再顺着师父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了草地上还沾有的点点血迹。
像雪中点点梅花印迹,细小,却刺得人心口一痛。
他失声道:“难道宁之已经——?”
师父没有答声,他仍旧站在那块沾有宁之血迹的草地前,开口说得却与宁之的情况毫不相干,
“你的修行山峰被我刚刚不小心砍人的时候波及到了,为师随后给你削个更好看点的,”师父最后再看了一眼那块沾了鲜血的草地,抬脚抽刀凝力一气呵成。
二师兄眼睁睁看着从师父脚下地面开始碎裂、渐渐波及到四面八方,而师父一声冷笑,“或许,索性把师门的山峰都换一遍也是好的。”
话音刚落、
地动山摇。
从山腰处的巨大震动与声响传到了山脚,山脚下的某处,一行人刚刚抵达逍遥山。
“怎么在此处发生地震?”大司马长鱼或皱眉望着山峰,这震动显然极不正常,倒不像是自然发生的,更像是.......
武艺高强的御前护卫则一眼就看出这震动背后,定是有宗师级别以上的武者正在打斗。
他们刚刚赶来就恰巧碰上这样的震动,又发生在逍遥宗主峰附近,想来十有八九也是冲太子来的。
“太子殿下,此处或有贼人埋伏!”御前护卫尉迟一步上到太子前,单膝跪地,“请太子移驾。”
这次太子私行,身边所带仅有大司马长鱼或、御前护卫尉迟和随从一名,原本为了掩人耳目尽量较少随性的人员,太子殿下本身武艺高强,连御前护卫也仅带一名,谁想到能在逍遥门山脚下突生异变。
眼下,御前护卫面前的那一道身影此时正背手而立,面向的正是上山的入口处。
太子在等一个人。
东里星海此时没有说话,他甚至觉得有点困。
现在是何时了?他漫不经心地想,
大周皇室独有的金眸中映照天边艳日,熠熠生辉,端是辨不出哪一个更夺人眼目。
场面一片静寂。
长鱼或突然开口道:“可否请尉护卫先行一步上山看看情况?我在这陪同殿下一起静候消息,这里是逍遥宗。”他特意咬重“逍遥宗”这三个字。
尉迟沉默,的确,这里是逍遥宗,除了皇宫大内外,离这里不足5里的逍遥宗是这世上最安全的地方。
他点了点头,等到连太子东里星海都默许后,飞身登上了上山之路。
长鱼或嘱咐好随从伺候好太子后,也开始四顾周围。
他生来住在天子脚下,最远也不过是在救灾赈灾时出任节度使南巡了几个地方,像这次足足换乘7匹良马历经10余天来到的天下第一宗——逍遥宗,可是他去过的最远之地了。
世人提起逍遥宗,敬畏之情总是大一些的,无论是一介匹夫还是官居朝堂,在天下人心里,逍遥宗与其说是一宗门派,更倒是像一种朝代更迭的见证者。
毕竟,逍遥宗代代都会出现武学大师或者皇子帝师。
即便不是两者兼有,也必有其一。
但是随着朝代更迭,逍遥宗渐渐避其锋芒,收敛它风光无限的一面。
现在的逍遥宗算上太子东里星海,也只收了三个徒弟。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吗
长鱼或想,也许等到太子登基,逍遥宗也会再一次被推入风口浪尖,
想到逍遥宗最近传言中的那个最小的弟子,
长鱼或不禁叹气,再看太子,依旧站在原地,神清气定,因为淳于皇后是异族人,太子的面容五官便随了皇后,格外的深邃,偏偏眼睛生的极为深情,比起皇帝应有的威严端正面容,太子却是长了一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流长相。
但是他的雷霆手段与深谋远虑远远超过了其他太子,连朝堂上的顽固老臣们也不得不承认,大周太子唯有东里星海能当得。
不仅是手段了得,连武功也是当今英雄豪杰里新一代数一数二的强者,
从脚下金边黑靴到身上华裳,东里星海半点没有习武之人的杀气,但他只是站在那里,就仿佛是青山重重,万丈沟壑。
“今日之事不得走漏风声,司马也懂得这个道理吧?”
“臣知。”长鱼或暂停片刻,接着道:“臣原为太子排忧解难,今日之事定不会走漏半点风声。”
东里星海漫不经心点了点头,或许因为不在皇宫,他轻松了许多,一举一动间也放浪形骸了些,没有了皇子的样子,倒像是个浪子了。
他说完话后就没有再开口,周围又陷入一片静寂。
东里星海望着那入口处,直到感觉到眼睛酸涩才眨了眨眼,他想
师父不知道今天又是抽的什么风,
把北峰削了也就削了,要是把小师弟的西峰也削平了那宁之得多伤心啊。
他想了想,
或者直接把小师弟接到皇宫里也挺不错的,
练武嘛,换个环境没准就突飞猛进了呢。
话说,小师弟怎么还不来接他啊?
再等等,
他暗自安慰道,
再等等,就能上山第一个看到的是自家又乖又软的小师弟了。
宁之还未睁开眼,就先感到了眼部的酸涩不适,其后才慢慢感受到其他部位传来的痛楚,阵阵又麻又疼的感觉传来,让他人刚清醒就先倒吸了一口冷气。
“醒了?”
客栈内房间里,黑衣人坐在桌子旁,桌子上是刚刚砌好的茶水,正徐徐地冒着水雾。
宁之第一反应是,
这人居然没有被师父和二师兄打成残废,不仅如此,居然还成功逃出了逍遥山。
这不可能!
眼前的境况远远超出了宁之的料想,他从没想过自己第一次下山来居然是被人绑下山来的。
“我大师兄——”
“你大师兄已经到了逍遥山见到你师父了。”黑衣人拿起茶杯呷了一口茶水,看样子并不意外宁之会问什么。
“也许他们并不是很在意你,"黑衣人接着道,“你被我绑走,他们也没有多大的反应。”
宁之此时躺在客栈铺好的床上,身上无一不疼,他边流着冷汗边勉强镇定道:“你绑我还有什么目的,太子应该已经见到了吧?不,也许你根本没有胆子去见。”
那人嗤笑,“你已经没有腿够我废的了,何不想想自己以后怎么办?"
宁之自从醒来就一直下意识忽略自己的下半身,他不敢注意,直到被人赤裸裸掀开遮羞布说他的腿已经治不好了,他这才恍如隔世地感到自己的双腿的确被人给废了。
他的腿断了,宁之心里很清楚,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这副身体是如何的废柴破败,再加上这残废的腿,可以说他的习武之路在今天,在他断腿的那一刻就已经彻底走到了尽头。
他怎么能不恨此时就在他身边黑衣人,他恨得恨不得再暴起攻击他,但是比起这种对外的恨意,有一种更深、更彻骨的恨意是对自己的,是对自己的不争气,如果他能与人斗争一番,他是宁可战死也不愿受这种屈辱,也不愿意让师门蒙尘。
"既武学废材之后,逍遥山又要多一个残废三弟子的名声了。”黑衣人嘲笑他。
宁之用双臂支撑起自己的上半身,他低声问道::“外界...外面的人都是如何谈论逍遥宗的?”
黑衣人道:“你问的是好的一面?还是不好的一面?”
宁之有些犹豫道:“不好的一面。”
“那也没什么说的,除了逍遥宗常年不收新弟子外,也就是关于你这个三弟子,是如何的不成器,是如何的浪费最好的资源,还有就是"他顿了一下,“换世上任何一个练武之人恐怕都能做得比你强,一个15岁有余还没下过山的公子爷哪能练武呢。”
宁之垂下头,道:
“你滚吧。”
那人斜睨他一眼,发现他亲手插进宁之的腿上的匕首此时被宁之拔出,那沾血的匕首银刃在空中闪闪发光,刀刃却有些乌黑。
宁之将有刃的一侧对准自己的胸膛,闭上眼睛就要用力刺下,
然而还未触及到胸膛就被人拦下,凶器堪堪停留在空中,
“放开。”宁之声音沙哑道。
黑衣人握着那匕首,没有动。
“滚啊!滚!”宁之冲他大吼,少年人眼中满是仇恨结成的血丝,但是那稚嫩的脸庞还未长开,所以连这仇恨带来的力量都是稚嫩的。
“想自杀?”黑衣人随手将匕首夺下,扔到一旁。
他没将宁之杀死还把这个扫把星带回来自然不是白白让逍遥门追杀的,只不过被他发现了这人身上还有更大的价值,现在杀死就太可惜了。
“你若现在寻死,我就将你的尸体扔到窑子里,让天下人以为逍遥门弟子是个为了讨女色在女人身上精尽而亡的货色。”黑衣人说完便离开房间。
夜幕笼下,房间没有人点上油灯,漆黑一片。
床上坐着那人也不知在这片黑暗中坐了多久,仿佛静止成了一幅画或者是床上结成的人形的蛛网。
客栈附近挨着的夜市传来商贩的叫卖声,嘈杂热闹的声音混杂着烟火炊烟的气息。
而床上的少年,冷得像悬崖边的顽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