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面书生》魅月妖笛

4、第三章

　　来人二十多人，从衣着上来看应该是属于两个不同的势力，左边一个四十多岁中年男子，瘦小猥琐，三角眼中的目光阴鸷恶毒，身穿华丽锦袍，料想应该是所谓的张老爷，张老爷身旁一个三十多岁的大汉，虎背熊腰，气势雄浑，应该是护卫首领，后面十多人青衣青衫，都是护卫家丁的打扮。
　　右边十多人却都是衣饰光鲜却不俗气，眼中隐隐有精光闪过，一看都是练过功夫的，为首一人气质沉稳，长相斯文，却是倚翠楼的保镖副首领赵小二，赵小二身旁站着一个娇艳美丽女子。
　　三人一出现，张老爷和女子的视线就锁在了小乞丐身上，而赵小二和其他护卫保镖打手则警惕的看着两个白衣公子，这两人白衣白袍，眉目清秀，气质沉稳中带着飘逸，高洁却又没有疏离之感，只一眼就让人心里暗暗折服。
　　其中年龄较小的只是平静的看着他们，年龄较大的却是一脸的兴味，看到二十多人的阵势不但不感到害怕，反而好像很高兴看到他们似地，把他们看得身上毛毛的。
　　目光扫过猥亵男子，久经江湖的南宫离一眼就看出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渣，也明白了老大夫听到张老爷时那震惊的表情的来由，这年头虽然卖儿鬻女者并不少见，但是没有任何一个母亲会把自己的女儿卖给这种人。
　　感觉到这两人似乎不好惹，赵小二决定先礼后兵，他捂口轻咳一声，吸引众人的注意力，上前一步拱手道：“两位公子有礼了。”
　　“各位有礼。”南宫离和南宫晴书也同时施礼。
　　小乞丐站在两人中间，清冷的目光在众人间来回扫视，在看到玉凤时，他双手突然绞住了南宫离和南宫晴书的衣摆。
　　原以为早已想通看透，没想到在看到娘的时候，心竟然还是会难过呢，他的嘴角倔强的勾起。
　　察觉到小乞丐的异样，南宫晴书牵起他冰凉的小手握在自己的手中，然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院中唯一的女人。
　　南宫离诡笑着看了下南宫晴书和小乞丐，然后转视众人。
　　“不知各位今日前来有何要事。”南宫离微笑着明知故问。
　　赵小二瞥一眼身边的玉凤，也笑着拱手道，“前两日玉凤的女儿走失了，今日听到有人说在这附近看到了她，我们就过来看看。”
　　“那可找到了？”女儿？南宫离有些惊讶的低头看了眼，难怪名字叫东方梦雨，只是，这个小鬼无论说话办事还是走路写字，有哪个地方像个“女儿”？
　　“找到了，她就在二位身边。”赵小二微笑着看向小乞丐，心中却有些着恼，这个人分明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却不知他有何居心。
　　“咦，小雨儿，那个漂亮女人是你娘吗？”南宫离低头询问，还用下巴指了指玉凤，“我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呢？”
　　“这位公子有理了，”玉凤上前一步福了一福，温柔的看向小乞丐道，“她的确是我的女儿，只是前几天走失了，我这就是来接她回家的。”
　　“来，乖女儿，和娘回家吧。”玉凤又上前一步，站在所有人面前，稍稍弯下腰，向小乞丐伸出了她白皙的玉手。
　　“不是了，”小乞丐微微后跨一步，冷漠的看着玉凤，一字一顿道，“从你决定把我卖给那个姓张的混蛋当玩具起就再也不是了。”
　　“你在胡说什么！”玉凤猛地收回手，恨恨地看向小乞丐，“马上给我滚回来，你是我生的，我爱把你送给谁玩就把你送给谁玩，想怎么对你就怎么对你，谁也管不了我。”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她又扫了南宫晴书一眼，然后目光定在南宫离身上。
　　无情的话语，怨毒的目光，使院子里气温骤冷，尤其南宫晴书和南宫离首当其冲，同时打了个寒颤。
　　有这样的娘，难怪她显得如此早熟。
　　在南宫家以好脾气出名的南宫晴书也不由冷下脸，轻轻的握住小乞丐的手，将自己手心的温暖传向那个愈发冰冷的小手，然后顺着他的眼光看向那个自称人母的妖媚女人道：“这位夫人，她毕竟是您的女儿，您就不能放过她吗？”
　　“放过她？”玉凤冷笑，“我为什么要放过她？一切都是她的错！我不但不要放过她，还要折磨她到死。”
　　眼看越说越僵，赵小二一把拉回玉凤，用眼神示意她闭嘴后又道：“两位放心，只要两位肯放她回来，我们一定不会任由玉凤虐待她的。”
　　“是呀是呀，两位公子请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待她的，这么一个粉雕玉琢的妙人儿，不好好对待她岂不是对不起我自己。”张老爷□□着盯着小乞丐，口水已经顺着嘴角流了下来，本来就猥琐的形象变得更加令人厌恶了。
　　南宫离轻笑着摇头，“你们还看不明白吗？不是我们不放人，是她不想和你们回去。”
　　“看来两位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放人了？”倚翠楼虽然只是一个青楼，但是因为风格独特，许多江湖中人和官府中人都对其极为偏爱，这些人也就成了倚翠楼无形中的靠山，只要事情不牵涉到他们的自身利益，他们都不介意为倚翠楼出头，以换得佳人在抱，久而久之，很少有人敢找倚翠楼的麻烦了。赵小二先礼一是出于商家本色，没准什么时候对方就成了自家的客人，得罪客人可是不明智之举，二是不想无端惹下一个对头，但现在看对方说什么也不给面子，赵小二也冷下脸，倚翠楼也不是那么好惹的，他准备要后兵了。
　　“都说了她不想跟你们走了，”南宫离依旧笑着看着赵小二，“不过你要想带我们叔侄两个回倚翠楼的话，我们倒很愿意前去观赏一番，当然，如果你们要愿意免费的找几个姑娘陪，我们就会更满意了。”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上！”被南宫离的态度所激怒，赵小二怒声招呼所有人上前。
　　“晴书侄儿，交给你了。”点起火头的南宫离急忙拉起小乞丐逃命，把扑灭烈火的责任交给他的苦命侄儿。
　　众人虽都练过武功，但是比起武林高手却只有挨打的份，南宫晴书虽然尚且年幼，但是身为南宫家少主，武功自然非比一般。
　　众人都只觉眼前一花，只能胡乱的拦挡一下就被撂倒在地，浑身酸软的爬不起来，赵小二和那大汉也只是多挡了两招而已。
　　白影连闪，几个眨眼的功夫，南宫晴书已退回到南宫离和小乞丐的身边。
　　“走喽！走喽！”南宫离冲玉凤挤挤眼、咧咧嘴，笑着吹响口哨，当先朝门外走去，一直站在院子角落的白马闻声自动跟在他们身后。
　　“你们以为带走她，你们还能平安无事吗？”玉凤冷笑着伸手拦在他们面前。
　　“你还想怎样？”三人停下脚步，南宫晴书皱眉看她。
　　“只要我愿意陪某几个官员睡个几晚，不出几天天下就都是你们的海捕公文，任你们武功再高也将无处可逃。”玉凤自信又怨恨的看着他们。
　　南宫晴书和南宫离同时看向小乞丐，只见小乞丐站在两人中间，腰挺得笔直，头发凌乱的遮住了脏污的小脸，发下一双清澈似水眼睛定定的看着玉凤，只是那水底，却有波涛汹涌。
　　怎么会有娘如此憎恨自己的女儿，竟然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也要让自己的女儿受苦。
　　看到两人同时变了脸色，玉凤冷哼道：“知道怕了吗？怕了就留下她，哼，她既然做了我女儿，我要受苦，她就必须比我更苦更痛。”
　　小乞丐突然轻笑出声，眼中的波涛却在瞬间冻结，一片冷寒。
　　这就是她娘啊！从她出生那一刻就恨她入骨的娘，一面拼命的教她琴棋书画、教她道德礼仪，一面让她吃馊饭、睡柴房，在她身上制造看不见的伤痕的娘啊！
　　这一回，南宫离和南宫晴书同时一人握住了她的一只手。
　　在越来越灼热的气温下，小乞丐的手却越发的凉了。
　　一缕阳光射进小乞丐的眼底，寒冰渐渐消融，小手静静的躺在两只大手中，贪婪的吸收着两个不久前还是陌生人的两人的关怀。
　　“女人，看看这是什么？”南宫晴书单手掏出怀中的卖身契展开在玉凤面前，没想到这张卖身契还真的起了作用。
　　“东方梦雨？东方梦雨是谁？”玉凤疑惑道，她认得这是她女儿的笔迹，但她可不记得谁是东方梦雨，东方梦雨又是谁？
　　“咦！”南宫离和南宫晴书同时一愣，她怎么连自己女儿叫什么都不知道？不会是大家从头到尾都搞错人了吧？仔细一想也有这个可能，小乞丐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估计她亲娘也很难认出来了。可是再一想又不对，就算别人都认错了小乞丐，小乞丐可没理由认错别人呀？
　　两人同时把怀疑的目光投向小乞丐。
　　“是我！”小乞丐看看两人怀疑中带着关切的眼神，然后坚定望向那个曾经被称为娘的女人，说出了让南宫离和南宫晴书都震惊不已的话，“东方梦雨，我自己起的名字，好听吗？既然你不希望有我的存在，秋凛霜也不承认我这个女儿，既然你们都不屑给我起名字，从今天起，我姓东方，我叫梦雨，我和你，和秋凛霜再没有任何关系。”
　　她竟然是秋凛霜和玉凤的女儿！
　　秋凛霜，江湖上有名的美男子，人称玉面郎君，他所在的秋家也是江湖武林世家，势力虽比不上有名的五大家族，但也不容小觑，没想到这小乞丐竟是他的女儿，这时南宫离又想到了玉凤，刚听到玉凤这个名字时他就觉得耳熟，现在和秋凛霜连系起来，他终于想起了十年前曾经艳冠天下，卖艺不卖身的名妓玉凤，后来玉凤突然销声匿迹，他还很后悔没有机会一睹芳容，江湖传闻玉凤随了秋凛霜，因为两人相貌最是相配，只是后来秋凛霜娶了别人终让大家跌破眼镜，今日看来，玉凤的如意郎君无疑是秋凛霜，只是她并没有嫁入秋家，其实这也不奇怪，现在的秋夫人也是有名的美人，而且她嫁秋凛霜之时据说是带着儿子嫁的，秋家九代单传，所以每一代秋家男人都会在外面养很多女人，只有生男孩者才能最终嫁入家门，成为秋夫人，而这也解释了小乞丐虽是女儿却酷似男孩，玉凤恨她至极的原因。
　　“你还真是天真呢，你以为一张卖身契就能保护你了吗？”玉凤恼恨的瞪着自己的女儿，小乞丐也毫不退让的与她对视。
　　“就是就是，乖乖的跟我回去免得连累无辜！”张老爷躲在玉凤身后，探出头邪笑着说道，等他看到南宫晴书那噬人的目光，突然想起他那神奥的武功，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一个未出手的人物，他赶紧收起笑容，龟缩在玉凤身后。
　　不仅是南宫晴书，就连南宫离此刻也有一种想拍死玉凤的冲动，他紧了紧握在手中的小手，直视玉凤，笑着说道，“如果这卖身契是在南宫家手中呢？”
　　“南宫家？”在场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
　　赵小二和几个人已经互相搀扶着爬了起来，听到南宫家一个踉跄，差点再次摔倒造成二次伤害。
　　如果真的是他所知道的那个南宫家，那么这件事只能倚翠楼认栽了，因为那个南宫家现在实力已经隐隐超过了担任武林盟主的杨家，有成为武林第一家的实力，而且据说当朝有一位王爷与南宫家当代家主乃是莫逆之交。
　　他勉强站住身子问道：“你说的是五大家族之一的南宫家？”
　　“当然！不然你以为还有哪个南宫家？”不理赵小二的震惊，南宫离再次送上爆炸性消息，“在下好像还忘了自我介绍，在下复姓南宫，单名一个离字。”
　　赵小二不禁想起了江湖传闻，南宫离，性嬉闹，犹如顽童，武功深不可测，然而可怕的是无论何时他总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纵使下一刻他将向你出手，武林人称笑面修罗，在他十五岁那年曾经只身闯入一个无恶不作的强盗窝，顿饭工夫二百多强盗全被活捉，要知道，活捉可是比杀人还要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