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初厘

13、甜荔

　　黎荔的生父家族有精神病遗传史，生父去世得太早，并不知道他有没有，所以也就不知道她有没有遗传到。

　　因为身份曝光后，黎家每个人对她的态度都变了，以前她是全家都喜欢的宝贝，现在她是所有人厌恶的杂种。

　　而且她的生父还是殷雁的初恋，一时间全家人把殷雁当成下贱的女人，她也成了肮脏的存在。

　　无法接受的她对一切变得敏感、过激，全部人甚至殷雁都觉得她是遗传到了生父家的神经病，才会变得这么不可理喻。

　　那时的她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坚信自己没有病。
　　可，真的太累了，所有人的轻视和傲慢砸在她身上，怎么反抗都没用，黎家不会再收留她，殷雁一个依靠男人生存的女人，失去黎太太这个身份后，自身都难保，怎么可能要她这个拖油瓶。最后，黎忠不忍心，收留她一段时间。
　　以为黎忠是真心的，但是他的眼神出卖了他的心理活动，她是妻子出轨的证据，任何一个男人都忍不了，黎忠也是。

　　黎荔也想开了，她不能要求黎家什么，也怨不了什么。

　　她心里藏了很多事，她想和程戚樾说，却怕黎家小姐的身份都没了，是不是他们的婚姻也不算数了。

　　就这样，一点一点的，心事堆积在心里，她患了轻度抑郁，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只觉得是心情不好而已，没到生病这么严重。

　　再后来，黎磬的那件事情发生后，黎家彻底抛弃了她，决定把她送进精神病院。

　　幸好程戚樾来了。
　　那两周，他每天都守着她，知道黎家不会强迫她了，难得睡了好觉，但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能持续多久，她想对程戚樾好，情绪却不受控，她总凶他，事后也后悔，反反复复，他们都备受折磨。

　　好在殷雁来接她了，因为她又交了新的男朋友，有了经济来源。
　　那个男人是陆煜的父亲。

　　在国外上高中的两年，她自我感觉病好了许多，殷雁却很担心她状态，希望她能去医院看看，她讨厌被人怀疑是不是遗传到了精神病，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她一气之下跑回了江都上大学。

　　殷雁又找了过来，平静的生活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打破，她对黎家和殷雁都起了怨恨的心。

　　她也确实报复了他们。
　　黎家属意黎沅昼做继承人，她就和黎沅昼交往，故意气黎家的人。
　　黎家护着黎磬，她本是不在意的，但是黎磬不该轻慢程戚樾。

　　“是吗？”程戚樾垂眸看着黎荔，笑容牵强，“可你当年走得很干脆。”

　　没有任何留恋，每次他试图要从她眼睛里找出真的答案，却只能看到一潭死水。

　　黎荔爱他吗？
　　爱吧，不然他不会感觉到自己在她那是特别的。
　　也没这么爱吧，因为她走得太决绝了。

　　“因为……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一切。”黎荔声音低低的，有很多想解释，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更怕自己的解释是苍白的、无力的、是程戚樾不愿意听的。

　　“黎荔，我一直都知道你在利用我报复黎磬。”程戚樾语气变得着急，很讨厌和她同时陷入困境，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隔开，似乎只能无能狂怒。

　　黎荔微微摇头：“不是的……”

　　程戚樾等她说，却只看到她一直小声否认，没有后话。

　　“黎荔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程戚樾冷声说，“像我捂了二十多年也没捂热的白眼狼。”

　　“哥哥，不是的。”黎荔泪如雨下，摇头地幅度变大。

　　“那天，我知道黎磬在气我，因为黎沅昼替我和黎忠求情，他们愿意接受我回到黎家，我确实心很坏，我想着要不和你分手好了，我对你很差，你不应该再对我好。黎沅昼也愿意去接受我，挺好的结果，是吧。”黎荔看到程戚樾的脸色越来越差，“后面我改变主意了，我觉得我可以用后半辈子去弥补你，你对我多好，我以后就加倍对你好。”

　　“但，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

　　黎磬知道黎沅昼为了能和她在一起竟然去求黎忠，还得到了同意，气得找上门。
　　两人开始只是争吵，后来黎磬说了程戚樾，气头上说的话很难听，每一个用词都很脏，往她心窝上戳。
　　黎荔因为殷雁来江都劝她去看精神病医生，情绪状态本来就不对劲，在不知道谁动手后扭打在一起，黎磬下意识拿了一把水果刀护身，夺过刀后，黎磬颤抖警告她别乱来，黎荔觉得当时自己真的像个神经病，她用刀划破了自己的手腕，还记得黎磬看她的眼神红得可以滴出血，害怕地摔倒在地上，蹭到了不少她的血。

　　赶来的程戚樾和黎沅昼撞到这一幕，黎荔在晕倒前，先发制人说是黎磬动的手。

　　她知道程戚樾一定会帮她，醒来后确实如此，黎家的人多次来道歉，程戚樾报了警，只让律师和他们谈。

　　闹了整整两个月，把黎家闹怕了，黎磬百口莫辩，精神状态一度接近崩溃，没有人相信是黎荔自己动的手，也没有证据证明不是黎磬动的手。

　　黎磬见到她就骂疯子，程戚樾安慰她说别往心里去。

　　黎荔放到心上了，连她自己都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神经病了，才会自己动手伤害自己。

　　黎磬活在惶恐里，黎荔也一样，所以在殷雁提议出国，她毫不犹豫答应了，接受了黎家给的丰厚补偿，她不敢再面对程戚樾，她不想发病的时候被程戚樾看到，会让他失望的。

　　刚得到黎家好处的殷雁给她说了一堆好话，她要和陆煜的父亲办婚礼了，他们会对她好，只要她愿意走。
　　黎荔是相信的，因为她真的很渴望有个地方有个家能容纳她。

　　“我知道你是故意的。”程戚樾看着黎荔手腕上的疤，虽然愈合了，却留下了可怖的疤痕，平时她带手链看不出来，现在手上空无一物。

　　这个疤比原来的更严重。
　　新旧交叠，程戚樾心沉到谷底。
　　这三年，她一定还发生过什么。

　　而他看着黎荔病得发白的脸，问不出口。

　　“为什么不等我解决？”程戚樾问。
　　明明他可以解决好，黎荔想要报复黎磬，手段不光明，那他去做这个不磊落的人，只要她好好的。

　　黎沅昼也发现了不简单，但程戚樾一口咬定是黎磬干的，黎家挨着面，应了下来。

　　黎荔都知道，只是她还是不忍心：“程戚樾，我可能真的是个疯子。”

　　说完，她泪落得更凶了。

　　“你这么好，怎么能和一个疯子在一起。”黎荔说到后面，哭腔把说话声盖住，只剩下呜声。

　　程戚樾看着她，手抬了抬，最后还是没扶上她。

　　天寒地冻，他们就这样站着，无言，只有一阵阵风在翻涌。

　　“所以只是回来看看，然后一走了之？”程戚樾固执地要一个答案。

　　以为这一次能得到另一个回答。
　　可——

　　“对不起。”

　　她道歉了，肯定了他的话。

　　她还是要走。

　　程戚樾偏头看向了远处的茫茫夜色：“什么时候走？”

　　黎荔紧紧攥住手，强忍哽咽，扛着喉咙的疼：“过两天吧。”

　　他们把话说摊开到了这，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不是刚办入学？”程戚樾问。
　　黎荔：“会处理好的。”
　　程戚樾紧张：“黎荔你……”
　　“我不会死。”黎荔笑了下，想让他放心，“我还有求生的欲望。”
　　虽然她的病情加重了，每一次病情发作都让她很难受，恨不得就这样结束，但她不会轻易结束的，因为——
　　“还有人在乎我。”

　　程戚樾转身离开了，黎荔的笑容刺痛了他的心，无力再继续这一场谈话。

　　黎荔不怪程戚樾，他对她够好了，面对她的坦白，他所有的反应她都能接受。

　　门合上，黎荔叹了声气，低低的，也释怀了一些。

　　这晚，躺在床上的黎荔失眠了。
　　对她来说每个深夜都很难熬，知道药物能入睡，却不想服用，仿佛在惩罚自己。

　　走到窗边，她望着对面黑漆漆的别墅楼。

　　今年，应该看不到江都的雪了。
　　也许今年的江都压根不会下雪。

　　南方不同北方，雪不是年年都会下。

　　她想着，什么时候都要走，这几天就把手续办了，然后安静地离开。

　　倏地。
　　楼下大门铃声响起，很急促。
　　一声未落，一声又起。

　　黎荔怕扰了邻居，随意地套上一件外套，急匆匆地下了楼。

　　在显示屏看到程戚樾时，她怔了下。

　　他冷着脸，比江都深冬的天还令人畏惧。

　　程戚樾显然很没耐心，又摁了一次门铃。

　　黎荔拉开门，冷风还没往里钻，程戚樾急急问：“能不走吗？”

　　黎荔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他又说——

　　“程戚樾为什么不可以喜欢一个疯子。”
　　“程戚樾只是喜欢黎荔而已，他没错，黎荔也没错。”

　　黎荔缓缓抬头看他。

　　他近乎恳求说：
　　“荔枝，就不要再抛弃我了。”
　　“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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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我加班回来了！然后今天团建（我是个幸运的打工人）
下一章写完放！就是一个小短篇，也快完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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