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尸（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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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斯年打伤的那东西速度虽快，但好找得很，顺着那股子难闻的味道一路找去，就到了处不知名的野林子。
林子范围不小，远处连着绵延的群山，秦斯年站在山脚下看了眼最远处山峰上的那房子，也不知道这玩意到底是怎么想的，跑到哪不好，偏偏跑到他老家来了。
这宁阴山附近的地方都是秦斯年从小摸到大的，闭着眼都能知道面前是哪棵树，藏人的地方不少，但能让那东西隐匿气息的去处，还真没几个。
秦斯年随手扯了片不知道什么品种的叶子，在指尖轻轻抿着，最终确定下来了个方向，将叶子放在掌心，吹了口气。
叶子顺着那口气缓缓飘荡了起来，像是冥冥之中被什么指引般，在半空绕了个圈。
然后毫不犹豫的朝着一个方向飞了过去。
御物的能力秦斯年用的熟练的很，若不是浑身上下能调动的仙力实在没多少，他压根就不需要过去，仅凭这片叶子便能划破对方的喉咙。
秦斯年有些不爽的踢了脚旁边的野草，朝着叶子飞去的方向提剑走去，打算借那东西好好出出气，若是将那东西灭了，说不定还能恢复些仙力。
宁阴山的人修炼的法子不同于寻常修士，像是云清门那些左翼，基本上都是吸收天地精华汇聚于体内形成的极其纯澈的仙力，而宁阴山则不同，他们的仙力来源多于斩妖除魔。
也正因为如此，世人才会觉得宁阴山的修士皆暴戾冷血，浑身上下沾满杀气，下意识将其划分为右翼，和妖魔为伍的那种类型。
秦斯年觉得他们都没带脑子。
靠斩杀妖魔来提升修为的修炼方式，怎么就和妖魔是一伙人了？
谁家修士闲的没事杀两个自家人玩玩啊。
话是这样说，但终究还是没人能想明白这个道理，戈崇也是个佛系的，自家名声差就差了，只要没人上门找麻烦，名声再差对宁阴山而言都没什么影响。
那叶子带着秦斯年绕着山走了半圈，最终定格在个布满藤蔓的山洞前。
这洞秦斯年记得，小时候来过，里面是个死的，没有出路。
秦斯年甩了甩手腕，活动了下手中那剑，就在他打算抬剑斩断挡路的藤蔓时，背后的草叶猛地摇曳，发出沙沙作响的声音，再回头时，就看见一白衣修者正悬在半空，手中剑尖直指秦斯年的咽喉。
“宁阴山……”那人冷笑一声，“里面那尸果然跟你们的人脱不了干系。”
秦斯年稍扬了下眉：“你又是哪路子人？”
那人似乎并没有自报家门的打算，只是探出仙力，在接触到秦斯年的丹田处后，明显放松了些戒备。
一个毫无仙力的人，估计就是宁阴山一打杂的小厮，连筑基都未曾踏入，对他起不到任何威胁。
但他却不知道，在他面前这位是个名副其实的大乘修士，腰间那看似普通至极的吊坠则是隐匿气息的绝佳法宝，全天下都找不到第二个。
“罢了，你走吧，我不会对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动手。”
那人收了剑，“不管你是为了什么，这里面你都不能进去，那东西的危险程度太高，像是你这样的凡人，恐怕只会成为它的养分。”
被宁阴山上上下下叫了几百年大师兄，又被外面的人叫了几百年的秦尊者，现如今被人用凡人称呼，倒是挺新奇的。
于是秦斯年来了些兴致。
“看你的样子，似乎不是来自于各大门派。”秦斯年上下打量他那身朴素至极的白衣，“是凡间修士来见义勇为了？”
那人剑眉微皱。
“不是见义勇为。”那人似乎并没有想和秦斯年说太多的打算，直接抬手掀起了面前的藤蔓，“是寻仇。”
寻仇这字眼倒是挺罕见，尸这种东西要是没有人的操控是完全没自我意识的，平日里就算见了，除了没呼吸和脸色铁青外和常人也并没有什么两样，就算是让它去行凶杀人，落在旁人眼里也和平常杀手别无二致。
但要是能知道那是尸，并且还能循着踪迹找来，恐怕是很早之前就已经给上了追踪符了。
很早之前的话……
估计就是遥镇附近的人了。
秦斯年看着他掀开藤蔓将身子探进了洞穴，没了藤蔓的遮挡，尸身上那股子难闻至极的腥臭味瞬间便蔓延了出来。
秦斯年抬手揉了揉鼻子，不动声色的给自己掐了个封锁气息的决。
在不远处的树上，一道身影正定定的站在那里，脚尖点在树梢上，看似毫无着力点，却站的极稳，连身子都未曾晃动一下。
印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来，只是打着想打发下时间的心态，看看秦斯年出丑罢了。
只是没想到出丑没看成，倒看到了些他本来就在追查的事。
看着那人消失在洞穴深处，印绯在原地顿了片刻，最终一垫脚尖，整个人如同羽毛般，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
洞穴里阴暗潮湿，看不清深度，连阳光都透不进去多少，那青年在门口缠了下剑柄，果断抬手将面前厚重的藤蔓全部斩断，露出了可供两人通行的小道。
他做完这一切，直接走了进去，连背影都未曾给秦斯年留一个。
秦斯年在门口看了他几眼，还是抬脚跟着迈了进去。
这小孩要是从遥镇那边来的，可能会有关于那件事的线索，这么好的从他嘴里套取情报的机会，秦斯年当然不会错过。
里面暗到极致，连自身的脚步声都似乎被放大了无数倍，秦斯年每走两步就到了个分岔路口，他顿在原地听了会儿，朝着回音传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青年全身心都放在追踪尸上，压根没注意到身后多了个人。
这山洞虽封闭，大大小小的通道却极多，那股子味道在通道内蔓延汇聚，最终都从出口溢了出去，掺杂在一起，让青年判断不出来那气味的来源到底在哪。
他皱了皱眉，指尖从衣袖里捏出了个小纸人，冲着小纸人吹了口气，那纸人便如同活过来般，在地上扭曲的爬行了几下，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朝着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秦斯年看见这眼熟的东西，在心底匝了下舌。
他刚刚还想着这人是不是遥镇附近的人，被那场浩劫影响到才会来追踪这玩意，没想到原来就是本尊。
遥镇那地方十分特殊，相比较起仙家术法而言，他们更精通于御物以及傀术，虽没有寻常修士那样直截了当的攻击性，但却极其隐蔽，能在保护施法者自身的同时达到目的。
要但是论傀术，秦斯年倒也学会了些小玩意，只是学的不精，顶多只是能捏个小鸟玩一玩，像是这样能追踪气息的术，恐怕修炼的时日不在少数。
虽看起来还有些生疏，却并不影响秦斯年对他身份的猜测。
年纪小，再加上对尸如此憎恶，兴许是遥镇里某个家族的血亲，继承傀术还没多久便遭遇了那场惨案，运气好在镇子外躲过一劫，回家后看见眼前的惨状，悲痛欲绝，于是给其中一只尸上安了傀，追着它来到了此地。
啧。
还真是个励志剧本。
青年看着那小纸人毫不犹豫的朝着一个方向走去，也跟着迈开了步子，没过多久，便走到了处极其复杂的通道口。
小纸人似乎十分犹豫，在此处徘徊，找不到方向般原地旋转着。
青年低声催促：“快些啊，要是被它跑了，咱们可就又要追几天了。”
小纸人也着急的不行，在地上满地乱跑，顺着青年的裤腿转圈，像是在提醒他什么，但这举动放在青年眼里，就是追踪不到气息的标志。
“怎么会追不到……”
青年无奈，明明感觉这里的味道是浓郁的，而且那股子专属于尸让人恶寒的感觉也萦绕在身边，明明感觉近在咫尺了，怎么会没有。
只是他还未来得及再给纸人注入些仙力，一滴温热的液体就从半空滴落到了后颈。
青年猛地回神拔剑，剑还没拔出一半，那冰凉的东西便已经贴到了他的后背上。
剧烈的束缚感传来，青年的手腕被那东西死死按住，他一时竟挣脱不开，就在那冒着腥臭味的大嘴即将触碰到他的肩膀时候，利刃破空的声音传来。
青年手腕的束缚顿时被解开了，当他挣脱开回头看去时，就看见了站在自己面前这玄衣凡人。
“人家都恨不得把在头顶三个字写脸上了，你怎么还看不出来。”
秦斯年拿剑尖将那只断臂挑开，“你对这小纸人还是不太信任啊。”
刚刚还装逼让他别进来的青年顿时面色红白交加，憋了半天，也没憋出来个屁。
那一剑有些用力，秦斯年手腕处被划伤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他嘶了声，借着昏暗的光看了眼手腕，血迹已经渗透了金疮药，隐约蔓延到了绷带上。
都是印绯那个狗东西。
若不是他，自己现在早就把这玩意解决了。
秦斯年看了眼短短几秒钟伤势便已经恢复如初的那东西，握剑的手紧了紧，思索着对策。
青年已经缓过神来，将那小纸人收到了怀里，和秦斯年并肩站在一起看着那东西，神色凝重。
尸，最麻烦的一点就是不死不灭。
如果制作者不解了它身上的阵法，那这玩意便会永远自愈再生，就算是将其砍成碎片，只有些骨血存留，它也能在一定时间内恢复如初，可以说是十分难缠。
而且速度极快，只要稍微走神，便会被它近身，然后含着剧毒的利齿就会毫不犹豫的刺入皮肤，让人短暂麻痹。
总之就是烦人的要死。
秦斯年最讨厌对付这玩意了，他很轻的啧了声，抬手笔画了下：“先砍脖子？”
青年摇头：“不，砍脖子只能支撑几秒。”
秦斯年：“那砍哪？”
青年：“四肢。”
秦斯年：“……两个人，一招砍四肢，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点什么。”
青年沉默了下。
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即使他们速度再快，也没办法做到一个人砍掉胳膊或腿，只要没做到，给它几秒钟的时间它就能恢复如初，这样打下去最先耗尽体力的还是他们。
“不管了。”
青年提剑，“先上再说。”
秦斯年毫不犹豫的飞身上前。
这尸有些年头，无论是力度还是速度都比寻常的快上不少，秦斯年这剑用的不太趁手，十分费力才能从它身上剜下来块肉，只是那肉还没来得及掉在地上，便已经灰飞烟灭了。
早已习惯仙术打架秦斯年回归肉搏，不习惯的很，时不时就想掐个决来了解这一切，却没曾想掐了半天也没用，还能收到身边青年那看傻子一样的眼神，越打越心烦。
更别提在打了半个时辰后，那尸未伤到分毫，而他却察觉到了异样的气息，回头一看，印绯那逼正不知道从哪搬了个石凳和茶几来，一边品茶一边看自己狼狈打架。
明明是在昏暗的洞穴中，印绯那里却泛着淡淡的微光，照亮了他们所在的区域。
他悠闲至极的坐在那里看着秦斯年他们，唇角带着丝浅笑，像是欣赏戏剧般，心情极佳。
“……”
秦斯年觉得他真的有病，“你能不能来帮个忙？”
印绯淡淡的喝了口茶，好心的用仙力点亮了盏灯挂在半空，照亮了周围。
“不是说你可行了？”印绯冷冷勾了下唇，“再行一个我看看？”
秦斯年无话可说。
妈的，早知道不吹牛了。
那青年也不过炼气期，再加上修炼的多是傀术，还没打几下便累的气喘吁吁，而那尸对他虎视眈眈，似乎是察觉到了他身上的气息，在他喘息的时候便毫不犹豫的扑上去缠斗，害的青年只能勉强提起精神来应战。
秦斯年倒是有精力应战，只是这无休止的战术实在是过于耗人。
于是他偏头看向不远处的印绯：“你不是想知道遥镇那事吗，他就是遥镇的，你救他，让他告诉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印绯将茶杯放了下来。
下一秒，那青年便被人拎住衣领丢进了印绯所布下的阵内。
“好了。”
印绯说，“救完了，喝茶吗，给你一杯。”
青年明显还是发愣的，他呆滞的看了看自己的脚下，又看了看周遭那灿金色的结界，抬手碰了下，那澎湃的仙力像是有意识般直接钻入了他的脑海，瞬间刺痛的不行。
青年瞬间后退几步，很轻的嘶了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头。
这结界就算是他这种修士触碰都会这样，若是那尸碰到，岂不是顷刻便会灰飞烟灭了？
青年下意识看向刚刚自己所在的方向，发现这结界不光能阻挡外物，甚至还能隔绝气息，刚刚还对自己穷追不舍的那东西顿时换了目标，朝着身侧的秦斯年袭了过去。
秦斯年：……
谁救人就救一个啊！
腥臭的气味扑面而来，秦斯年费力提剑挡住了那大张的嘴，剑刃将那东西的嘴角划出道长且深的血口，那东西却没有任何停顿的意思，反而毫不犹豫的加重了力道，直直的朝着秦斯年的脖颈处袭来。
眼看着那泛黑的大牙已经朝着自己逼近了，秦斯年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还行不行？”
印绯淡淡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
秦斯年咬紧了牙关。
男人的尊严和生死这种难以抉择的事……
他选择不要尊严！
“不行了不行了。”
秦斯年已经被逼到了角落，脚踝抵着石壁，这尸的嘴已经被硬生生划开了，牙床赤裸裸的暴露在秦斯年面前，即使是掐了屏蔽气息的决，秦斯年还是感觉能闻到那股子令人作呕的味道。
“不是，我都承认不行了你怎么还不救人啊。”秦斯年快急眼了。
印绯：“我又没说你承认了我就会救你。”
秦斯年：“……”
这个逼。
等他恢复了，他不把印绯打的叫爹，他就不姓秦。
秦斯年十分费力的一脚踹在那东西腹部，将它踹了出去。
要是真要打秦斯年倒也还有余力，只是他在这边费劲巴拉的打架，而旁边的印绯光风霁月的一边喝茶一边看着他狼狈的打架，还顺带跟身边那毛头小子聊两句，怎么看都让秦斯年十分不爽。
这不爽的程度已经到了他想打破那结界进去给印绯头上来一下了。
只是这感觉倒是有些熟悉。
似乎很早之前也是这样的，自己狼狈的躺在某个地方，而一道身影长身玉立的站在自己面前，朝自己缓缓低下头来。
……
秦斯年想不起来了。
总觉得这两个画面都同样让他不爽。
被暂时逼退了的尸站在几个身位的地方，脸上的皮肉不住的蠕动着，很快便恢复如初了，先前被砍断的那条胳膊也缓缓长了出来。
秦斯年拧了下眉。
不远处，印绯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
“你说一句，求仙君出手相助，我便救你，怎么样？”印绯问。
秦斯年：“……”
印绯：“只要你说，我定救你。”
秦斯年：“……”
印绯：“求不出口？那换一句，请仙君出手相助，如何。”
秦斯年：“……”
让他开口求印绯？还不如直接死了呢。
本来就够烦了，更别提那个被人跟小鸡仔一样拎进结界里的青年还来这边掺和。
“不过就是句话的事，说吧！”青年劝他。
“算拉倒。”秦斯年收了剑，“我又不是跑不掉，你们两个在这里慢慢被啃吧，我先撤了。”
说罢，秦斯年毫不犹豫的转身，朝着其中一个出口跑了过去。
青年愣了下，想拦他：“诶，那边不是来时的路……”
然后看到旁边那仙君抬了下手。
指尖甚至没怎么动，淡蓝色的仙力便势如破竹的飞了出去，顷刻间便将那尸身上的阵法破了，原本还打算朝他们这里袭来的尸动作僵硬了下，几秒后，灰飞烟灭。
“行了。”印绯说，“走吧，没意思了。”
青年：“……好。”
作者有话说第8章 尸（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