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红线（1） ...
-
仙界。
在仙界的西南边的角落中，有株生的极高的树，四季常青，每根枝丫上都系了红绳，若是有这方面天赋的人看去，便能看见那红绳上或多或少都连着些红线，错落交织，煞是好看。
距离这里不远的院落便是文山仙君的居所，也就是凡间俗称的月老，掌管姻缘的存在。
平日里文山仙君清闲的很，只是整日理理乱掉的红线，坐在树下品茶赏景，偶尔还能顺着红线看到些狗血情节，倒也算是有趣。
只是这次，他刚刚端着热好的茶在树下的躺椅上坐好，屁股还没挨到凳子，那茶便结成了冰。
文山看着杯中已经冻成了冰块的茶，愣了下，抬眼看去，就对上了印绯那冷的要杀人的眸子。
“这不是印月仙君吗？”文山将茶驱动仙力，将那茶恢复温热，“今日怎么得闲来我这里了？”
“有点事找你。”
印绯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唇紧紧抿着，过了片刻，才开了口，“我腕上……有红线吗？”
文山看了眼他的手腕。
那根红线就松松垮垮缠在他腕骨处，那鲜红的颜色在他皮肤上显得十分惹眼。
而线的另一头直直的垂入地面，显然红线那头并不是仙界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文山的错觉，那红线似乎比往日见到的时候要粗上不少。
“有。”文山回答，“怎么？你是遇到什么事了？”
像是印证了自己内心的想法般，印绯垂在身侧的手蜷缩了下。
“我记得你先前和我说过。”印绯声音很轻，“姻缘这东西也是可以后天出现的，前段时间我遇到了件事，我担心会因此产生不该有的缘分，才想着来找你看看。”
文山回想了下。
自己确实和他说过这话。
天地间万般因果皆由天定，姻缘更是如此，人在面对不同事情时所做的选择便会导致人生走向不同的结局。
有时姻缘的起源兴许只是件小事，譬如在街上擦肩而过，又或者简短交流两句，便是缘分的开始。
“虽是这样，但……”文山想说什么。
印绯却完全无心听他的话，只是蹙眉盯着自己空空荡荡的手腕处，然后看向文山：“那这姻缘能斩断吗。”
文山很怀疑的看着他。
“一切皆有天定，又何来斩断这么一说。”文山笑了下，“怎的，你是怕招来了什么野桃花？”
印绯回想起当时那个失温的吻，干涩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唇上，让他浑身不舒服。
“是。”印绯说，“若是我知道了红线那头的人是谁，但我很厌恶他，总不能和他在一起吧？”
这话倒是有些意思。
文山饶有兴致的看着他手腕上那仅此一根的红绳，又看了看印绯的脸色。
然后笑着冲印绯递了杯茶水。
“目前看来是没有的。”文山说，“不过以咱们二人的关系，倒不是不可以给你开个后门。”
印绯接过那杯茶，道了谢，轻抿了口，便看着文山，等待答案。
“你兴许也知道，有些人桃花运极其旺盛，若你只是其中之一，等他遇到最为合适的那个，你便可以不再和他产生关系了。”
文山弯着眉眼，“但前提是，你们不是正缘。”
印绯想起了秦斯年那张欠打的脸。
他和秦斯年会是正缘？不可能。
绝对是孽缘。
“绝不可能。”印绯说，“总而言之，只有这么一个法子了是吧？”
文山好整以暇的点了下头。
印绯嗯了声：“知道了，多谢，下次我从凡间来的时候给你带些沉子茶来。”
文山平日里最喜欢喝凡间的一种茶，可惜他掌管的这姻缘线离不开人，出不了任何错，也就没了下凡的机会，基本都是别的仙君下凡给他带上来。
这礼物可谓是深得文山的心，于是文山想了下，决定还是提点一句。
“天命既定。”文山说，“切勿意气用事。”
印绯深深地看着他。
然后点了下头。
眼看着那穿着银白色战甲的人影消失在面前，文山悠闲的躺下，捧着那尚且温热的茶水缓缓的出了口气。
姻缘树被风吹拂而过，上面所系着的无数红绳随风摇曳，一时间，数不清的言语传入了文山的耳中。
或互诉衷肠，又或是爱而不得，文山阖眸听着，指尖又一下没一下的在腿上轻点。
他可是许久都没见过这仅此一条的红绳了。
若是要解开……恐怕要花一番功夫呢。
就是不知道这红绳那头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能将那向来以清冷著称的印月仙君扰的心乱到这种地步。
文山喝了口茶水。
-
而此时的宁阴山一处院落中，刚刚站起来想活动下筋骨的秦斯年突然鼻子一痒，然后猛地弯下腰，打了个喷嚏。
“谁说我？”秦斯年搓了搓鼻子，“绝对是印绯那小子背后骂我了。”
十四站在他身边忧心忡忡：“师兄，你快些喝药吧，要是师尊来了看见你没喝药，又该发火了。”
秦斯年：“不喝，苦。”
十四从兜里摸出了两块蜜饯：“给你备着呢。”
秦斯年看着刚到自己腰高的十四这熟练的操作，嘶了声，皱了下眉：“你当哄小孩呢？我都多大了还吃这玩意？”
十四：“不然怕你不喝。”
秦斯年冷哼：“备了我也不喝。”
他向来讨厌这种苦了吧唧的东西，从小到大就没喝过几次，被逼着灌也灌不进去，刚开始公鸿易还会好声好气的哄，再然后就吓唬，后来发现吓唬也不管用了，就没再让他喝过药。
秦斯年铁了心不喝，十四也没办法，只能站在旁边守着他。
活动了下筋骨，秦斯年想到了什么，嘶了声：“你都还在这待着，那就证明咱们那仗没败吧？”
先前还未去的时候，他便听几位长老说战况不容乐观，公鸿易甚至已准备好了后路，但现如今既然他还在自己房间内，那宁阴山大阵兴许就未破，要不然就按照印绯那性格，绝对会先来把自己院子踏平。
“没败，但也没胜。”十四老神在在道，“此次大战双方都损伤惨重，若是执意打下去，恐怕要被小人趁了可乘之机，临寺院的人先行提出休战，负责北方的丹心教同意了，丹心教长老亲自来停了战，再加上云清门那边印月仙君先行离场了，此战便告一段落。”
他年纪小，脑子还是新的，好用的多，公鸿易跟旁人说的话都能记个七七八八。
秦斯年揉着手腕，本来还皱着眉，但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乐了下：“他先跑了啊？还好意思说我是怂货，他比我还怂。”
十四看着他，没好意思说，人家印月仙君好歹还能离场，而他倒好，在战场上倒头就睡，最后还是被别人拎回来的。
门再次被推开，公鸿易走了进来，不知道刚刚那独角小龙在外面跟他说了什么，总之神色凝重。
秦斯年虽平常不怎么怕他，但看他现在这周遭散发着低气压的样子，倒也不敢惹。
“喝了。”
公鸿易扫了眼那分毫没动的药，皱眉，“你真当你身子很好？刚在鬼门关走过一圈，你身体是什么样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听到在鬼门关走一圈，秦斯年还觉得有些奇怪。
他只觉得自己是在那边睡了一觉，还被人下了战书，怎么就在鬼门关走一圈了？
说起来，跟人打着打着就睡着这事确实罕见，但从小到大秦斯年身上发生的罕见事多了去了，这点小事他也就不放在眼里。
若是放在平常，秦斯年是绝对不会喝的，但公鸿易语气太凶，秦斯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那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我很苦'字样的药，最终还是端起碗，猛地抬头，一口气将那汤灌了个彻底。
喝完后，秦斯年抿着嘴，不敢说话，生怕自己一开口就要吐出去。
看到他这般听话，公鸿易脸色倒好看了些。
“如今山内多数人都在休整，你也不要乱跑，乖乖待在屋里，等身子骨彻底好了再下山。”公鸿易叮嘱他，“这段日子我会让十四盯着你，听话些。”
秦斯年忍着嘴里那苦劲儿瞥了眼他跟前那小萝卜头。
就这么点玩意还盯着他？开玩笑。
心里嗤笑，但秦斯年面上还是点了头，算作应了。
“心里有数就行。”公鸿易吩咐了声，“你好好修养，十四，咱们去看看老三他们。”
十四乖乖的诶了声，迈开步子跟在自己师尊身后，还没走两步，衣角就被人拉住了。
秦斯年指了指他的口袋。
十四茫然的冲他眨了下眼。
然后反应过来了。
“哦，蜜饯啊。”十四说，“我以为你不吃呢。”
他把两块蜜饯从兜里拿了出来，手掌还未完全张开就被人拿走了。
秦斯年将那两块糖塞在了口中，甜是甜，就是凉飕飕的，带着股薄荷味，他也不知道是哪家点心铺会做这么诡异味道的蜜饯。
“行了，你们走吧。”秦斯年压了压嘴里的苦味，冲他们摆了下手。
屋内没了人，他找了个地方坐下，视线一晃，就看见了放在不远处的那块袖角。
凉凉的。
倒是跟印绯的味道有点像。
脑海中这个想法刚刚窜出来，秦斯年就愣住了。
等等？
他怎么知道印绯是什么味道的？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红线（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