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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爱意永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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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了吗?今天医药集团的程修先生专门向老爷问起了咱们家的二小姐。”
“那是好事,只有二小姐嫁出去,才能摆脱那个养子。”
端着浓郁葡萄酒和剔透高脚杯的仆人快步走上楼梯,藏在暗处的云玥探出头。
等私语声远去,她才迈着仓促的步子,顺着黑色大理石铺就的旋梯一路向下,漆黑的长发被风带起,追在身后。
一路寂静,所有人都在餐厅里接待远道而来的医药集团执董。
跑过最后一个拐角,楼梯延伸的尽头,站着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
男人正低着头滑动手机,自然卷的头发自然地挂在耳后。
好像一只绵羊。
云玥缩了一下,踟蹰了一会,壮着胆子继续下楼梯。
斜上方的脚步声引起了男人的注意,他抬头,云玥瞧见了一张鼻梁高挺,眉骨立体,皮肤呈小麦色的脸。
见到动作越来越迟疑的云玥,男人展开一个笑容,向她绅士地欠了欠身。
裙摆微荡,云玥和这个人站在同一水平线上,才发觉这人身段修长,扣着手机的手指上有两处明显的茧。
医生。
糟了,本该待客的主人家溜号,却在走廊上撞见了客人。
像极了为了不见亲戚称病躲在屋子里,然后被发现正在被窝激情打游戏。
云玥感觉背后一凉,不安地问:“你是程修先生?”
男人撇了她提在手上的纸袋一眼,欲言又止,最终含笑问了她一句:“你希望我是吗?”
她越发窘迫,身后时钟的声音越发刺耳了,催促着,追赶着。
面前的身影晃动了一下,程修踱步绕到她身后,然后腰上传来一阵拉扯感。
走得太急,腰上的裙带散了都不知道。反应过来的她背着手想去摸,却碰到了程修温凉的指节。
墨绿色的丝带绕在那双曾经行医的手上,很快系成了一个蝴蝶结。
亲密的动作让她感到不适,但为了不被餐厅里的冷峰知道自己在这,她又只得认栽。
她想说声谢谢搪塞过去,身后却传来了程修温润如玉的声音,“去吧,我今天没见过二小姐。”
心中一怔,她转身向这个比她大了快十岁的男人欠身,而后飞跑而去,身后落下了一声浅笑……
冷家的后院有一间花房,各色花束在透明的温室里争奇斗艳,等着明天被挑选,然后插进别墅里各处的花瓶中。
冷柚的目光从玫瑰、康乃馨、雏菊和向日葵上一一扫过,缤纷的颜色没给他的漆黑的瞳孔留下任何的痕迹。
倒不是他不喜欢花花草草,他只是不喜欢冷家的花瓶。
搪瓷的花瓶跟这个家一样,狭窄得令他作呕……
今天康宁集团的执行董事来访,送给云玥的礼物是一个特级猫眼石戒指。
“冷柚!”身后的玻璃门被推开,云玥收了伞,从漫天冷雨中逃进了花房。
风太大,雨打湿了她的肩头,打了伞跟没打一样。
“对不起,把会面的时间提前了。”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没关系。”他脱下外套,搭在她受凉的肩头,“发生什么事了?”
她抿嘴一笑,两只眼睛乌溜溜的,像只干了坏事的小猫。“我想拜托你带我去一个地方,君尧的公寓。”
君尧?“就是高远集团那个君尧?”
“嗯。”她心虚起来,君尧是冷家的老对手了,要是被冷峰发现他们不仅溜号,还往君尧家跑,那后果……
“好,我去开车。”甚至没有追问,冷柚拿过她的伞,开门走进了雨中。
*
“批——”保时捷停在高大的黑色公寓楼下,云玥下了车,站在花园的门禁前等着冷柚去把车停好。
她瞧着悠闲踱步的保安,心中忧虑。
怎么进去呢?
这时,快步赶来的冷柚钻进了伞下,接过了伞柄,二话不说拉着云玥往里面走。
“我们没邀请函。”
冷柚侧目看她,眼中浮起笑意,“最近怎么了?真不像你。”
他拉着她,脚步轻快地走上门前的台阶,保安都来不及伸手,他就拿着一个黑色的小瓶子在保安鼻子前喷了一下。
保安晃了一下,然后身子定定站着,眼神一下子变得涣散无光。
见她蹙着眉头,冷柚拉过她的手腕,朝电梯走去,“轻微麻醉,对人体无害,但我们得快点,五分钟之后他就清醒了。”
云玥那被拉到犯罪边缘又顺利脱险的样子引得冷柚又好奇又好笑。
这不是乐队研发的东西吗?
电梯门“呼啦”打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侍者正往外走,冷柚打量了一下他身上裁剪精细的服饰,一不小心碰了他的肩膀一下。
“不好意思。”侍者歉意道。
冷柚摆摆手,带着云玥进了四壁光滑明亮的电梯间。
他双指夹着刚从侍者口袋中摸出的门禁卡,贴在感应器上,然后按亮了最高的30层。
一套操作行云流水,云玥看了直发愣,在电梯门关上前,外面传来折返回来的急促脚步声。
侍者发现了。
但冷柚面无惧色,看上去乐在其中,他将手上的卡片朝她摇了摇,像在炫耀战利品。
“他的衣服光鲜,一看就是管家,不过我们得快点。”
电梯门再次打开时,云玥理解了门禁卡存在的意义。
整一层楼都是君尧公寓的延伸,即便是在楼梯间的位置也精心布置着供客人等待休息的桌椅。
此刻客人们都沉浸在门后的午餐会里,宽阔的木门紧闭,休息室里空无一人。
这时,一旁的电梯屏幕上的数字已经开始变动,她却连顾知在哪都不知道,心灵感应也早已断开。
冷柚放开她的手,目光像扫描仪扫过每一处,他站在大敞的窗边,朝云玥招招手。
待她走近,他像个忠诚的骑士,半跪下来,让她坐在肩头,扛了起来。
不仅扛了起来,还让她半个身子探出了窗户……
“别怕。”冷柚牢牢地扶着她的腰,“看右边。”
右边。她转过脸,瞧见了一扇狭小的正方形窗户。
“顾知!顾知!”时间不多,她大喊起来。
万幸,化妆间的风窗内传来了回响,“我在这!”一个影子在窗户下蹦哒着,窗户太高,她们都看不见对方。
“快。”冷柚拍拍她的后腰,催促着。
她将袋子一甩,装着礼服的袋子跃进了窗户。
静默了十几秒,化妆间内传来木椅碰撞的咯哒声,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从风窗内伸了出来,僵直的指尖挂着一条银色的项链。
“拿着这个,去找康宁集团的医学顾问,只有他们能救严明觉。”声音从小窗内传来,模糊,但却冷静果断。
云玥一把抓住链子,缩回到窗户内,刚沾到地板,就被冷柚一把拉进了墙边的一个储物柜中。
黑暗中,冷柚捂着她的嘴,柜门外是电梯门开启的声音和密集的脚步声。
她躲在冷柚结实的臂膀下,空间小得能让她听到那胸膛中的心跳。
她渐渐发觉,柜子是一层掩护,冷柚抬起的肩膀又是一层保护,他的手臂贴着她的脸颊,灰蓝色衬衫下隐约传来温热的体温。
他好像……从来不避讳跟她的肢体接触,这种记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半年前,可是半年前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去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在那份不属于她的记忆里,有一截被抹去了,而冷柚却像被遗落在寒夜中的旅人,压抑的痛苦让他的每一个举动都带着自我毁灭的决绝。
柜门外的动静远去了,冷柚试着推开门,确认无事之后才把她扶了出来。
柜子太矮,着急起身的她不可避免地在顶板上磕着了脑袋。
冷柚转身,把温热的手掌覆在她碰疼的头顶。
她吸了几口冷气,说:“我没事。”说着,轻拂着把他的手腕拉了下来。
虚浮的脉搏无意间顺着两人的接触传到了她的指尖。
两人原路返回,她盯着冷柚的后脑勺,心生疑虑。
上一世,她的养父母是医生,母亲还是小有名气的中医。
从小到大,也算医学知识耳濡目染。
脉象虚浮的人往往体力不支,精神萎靡。冷柚不时微喘的气息恰好印证了这一点,但他自己似乎并没有意识到。
待逃离公寓,重见天日,他俩站定在车边休息,虽然克制,但是冷柚长短不一的喘气声还是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感受到她的目光,冷柚抬头,脸上还是得心应手的轻松表情,但随之他的身子晃了一下,手肘吃力地支在车顶。
“冷柚!”早有预料的她连忙伸手扶住他的腰,打开后座车门将他塞了进去。
冷柚揉捏着额头,低语道:“我没事……你别走。”
后半句,他说得低沉。
“我不走。”她用手臂垫着他的上身,把他放倒在座椅上,“我带你看医生。”
那张俊秀的脸上,两条眉毛拧在一起,“不行,不能让他们知道我病了……”
追问的话停滞在口中,犹豫的手心覆盖在大衣没盖到的肩头,轻轻拍动。
侧卧的姿势让他的气息平稳下来,坠落在睡眠与清醒之间的柔软幻境。
云玥起身关上车门,朝驾驶室绕去,一边走一边摊开掌心,那条银色的项链正安安静静地躺在白亮的天光下,十字形镂空吊坠的中心,蔚蓝的菱形宝石从不同切面上反射着华光。
她将吊坠翻过来,白金底座上镌刻着一行英文。
Eternal love .
for YG.
爱意永恒。
给……
给谁?
她把脑海里所有熟人的姓名对了个遍,没有对得上的。
“玥玥。”
飘摇恍惚中的冷柚含糊不清地唤了一声。
车外的摩天大楼向后退着,云玥握着方向盘,思绪像抛在身后的树、楼和人,越拉越远。
那天吃早餐的时候,她也摸过韩舒雅的脉,那个未婚妻看上去也不健康,但多似操劳过度。
她有些烦躁。
因为快要结婚兴奋得天天休息不好,这种鬼话她才不信。
她停住车,打开微信。
——程修先生走了吗?
——还没呢,小姐~(比心比心)
——帮我拖住他
——遵命!(吃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