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宇宙速度》晴天巨巨

6、那个少年

　　8年前的晏一航带着源源不断的热情与爱意围绕在冰山男神陆老师身边。
　　大家给最喜欢的老师投票时，晏一航卖力地为当时还是青年教师的陆唯拉票，最终使他在一众教授和博导中脱颖而出。当领导赞许地拍了拍陆唯的肩，说没想到冷冷的陆老师竟然呼声最高时，陆唯古井无波的心罕见的起了一丝涟漪。
　　他不自觉地看向正在办公室口中念念有词，手下不停地努力补患者病程的晏一航，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夕阳的余晖透过外科楼的玻璃窗洒在他的发梢，漆黑而圆的眼睛好像也因此染上细碎的光。少年的皮肤异常白而并不显得病态或者女气，陆唯甚至能看到他脸颊上短短的绒毛。像桃子，似乎能感受到软软的触感。
　　晏一航奋笔疾书的时候，错过了陆老师的注视和内心戏，他只想着多写点病程，陆老师可以轻松一点，早点下班。他有点心疼既要在病房和手术室奔波劳累，又要应对上级派发下来的没完没了的“工作”。可能是每个新人都要经历的艰难时期，不善于交际而又能力强大的陆唯总是被戴上“能者多劳”的高帽子而不得不做最多的事情。
　　晏一航因此十分不满，甚至想代替陆唯质问领导，但是他没这样做是害怕陆唯因此更加不好混。大人的世界总是很复杂，晏一航因为自己能力的不足而挫败。
　　晏一航的体恤和无微不至的关怀刚开始让陆唯有些无所适从，科室里的其他医生总是酸酸地对他说，真羡慕你的小尾巴。陆唯轻轻笑了笑，摇摇头，心想，少年心性，三分钟热度。可能是因为自己是他临床上接触的第一任老师，所以格外热情。等见习结束，回归课堂，或者转到了别的科室，他自然会把自己忘了。
　　只可惜陆唯的期待并没有发生，见习结束后，科室欢送走了这一批见习生后，晏一航在他的世界的存在感竟然越来越高。
　　陆唯每次到晏一航所在班级上课的时候，讲桌上总会有一杯热咖啡，上面贴纸条“陆老师辛苦啦~一定要喝哦”，他以为是每个老师都有，直到替某位教授临时代课时，走进教室，晏一航看到自己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句卧槽说了一半，然后薄薄的眼皮垂下，无法掩盖自己的懊恼和失策。陆唯才后知后觉地明白，原来，是他，一直是他。
　　陆唯那时还没有买房，他总是独来独往，知道自己没有家庭的帮助，在大城市的生活会更加累而无所依靠。因此他只是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小小的一室一厅，不喜欢社交的他也很少在学校人声鼎沸的食堂吃饭，但是他又不想花费在吃食上太多精力，总是吃饱就可以，于是在高压的工作和实在是一般的生活质量面前，陆唯华丽地生病了。
　　第一天只是上课时鼻音有些重，被格外关注自己的晏一航发现了，下班时他收到了一个由同事转交的保温杯，打开果然是浓浓的感冒灵味道。他忍不住啜了一口，温热的水流熨帖了劳累一天而干涸的喉管和早已不适的肠胃，似乎也流进了他龟裂的心。只是一角罢了，很小的，陆唯对自己说，怎么会有人无缘无故地对别人好。
　　第二天，陆唯吃了双倍的药物，在校园的林荫路上昏昏沉沉的往前走。晏一航在不远处跟着，虽然这样实在是有点变态，但是他蹲守了很久得到了陆老师的上下班时间和路径，于是天天制造这种“巧合”。
　　在陆唯终于眼前一黑，脚步踉跄时，落到了一个皂角香的怀抱里。他甩甩头，赶忙支起沉重不堪的身体，道谢。抬眼，是那个少年。这次是暖洋洋的晨光，少年逆着光，他有些看不清对方的神色，但是从紧握着自己小臂的手可以看出对方的焦急和关切。“没事，只是感冒”陆唯好不容易出了声，像坏磁带的破碎。
　　晏一航强行带着他去了急诊。陆唯没什么力气争执，只是有些担心这个月的全勤。直到手背上轻微的刺痛和凉凉的药液进入血管，他才回过神来。“陆老师，你肯定没来得及吃早饭吧，我害怕你生病胃口不好，所以买了点清淡的”
　　陆唯低头，眼前是冒着热气的白粥。晏一航自顾自地展开他另一只手，让他握紧勺子。他无比自然的喝了大半后才发觉，少年一直替他端着碗，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他突然尴尬起来，轻咳一声，耳根有点微红。
　　晏一航收回东西，替他暖热上游输液管的药液。

　　输液结束后，晏一航执意要送自己回家休息。他被照顾的无微不至，喝了一大杯热水，盖上被子，掖好被角，沉沉睡去。陆唯醒来后，看着趴在床边熟睡的少年，他的长腿憋屈地窝在地板上，瘦削而宽阔的肩膀上，是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陆唯有点想伸出手摸一摸，一抬手发现，自己的手被紧紧握着。
　　晏一航经常打篮球，手心和指腹有些薄茧，但是干燥而温暖。自己细微的动作惊动了他，晏一航睁开眼眸，看到陆老师醒来。连忙问“感觉好点了吗”
　　陆唯没有回答，晏一航循着他的视线，看到交握的手，脸颊立马烧了起来。他连忙抽出，虽然有些不舍凉凉而又骨节分明的触感。
　　陆唯像是没有发生过什么，晏一航偷瞄了几眼，确认陆老师没有特别生气后，眼睛又一如既往的晶亮而讨好。
　　陆唯觉得这一次生病好像一下子拉近了自己和晏一航的距离。他不再是若有所觉，而是实在得感受到了来自另一个个体的温暖和体贴。晏一航不再像是单纯的自己的学生，而是变得特殊起来。
　　陆唯终于害怕了，他开始不自觉地关注晏一航的动态，上课时他总坐在左侧靠后的位置，他不喜欢内科学，因为统计分数时作业平时分和出勤率很低，他好像很喜欢打篮球，听说在校园赛替院系拿了冠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