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宇宙速度》晴天巨巨

1、相遇

　　“下面欢迎来自华清大学附属医院颌面外科的陆唯教授点评！…”飘散的思维被报告厅的掌声扯回，晏一航愣怔地看着讲台上西装革履的人，看着他嘴巴张张合合，眼镜应该是换了新的，金丝加上超薄的镜片，挡不住他狭长又凌厉的眼角，不过，当他俯下身看着自己的时候，眼尾总是红红的，想到这里，晏一航的眼眶猛然变得酸胀不堪。
　　“一航，陆教授讲完我们去打个招呼吧？最好拍张合照，那样还可以秀到朋友圈…哎你怎么啦，脸色那么不好？”身边的邱晨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不会是昨天大夜班太累了吧，但是今天A市那边的教授过来，回去休息确实太亏了”
　　“我没事，不过待会儿我就先走了，想回去睡觉”，晏一航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真的想回去睡觉吗？7年没见了，在梦中萦绕不去，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就在跟前，只要等下随着人流走上前…
　　他肯定早就忘记我了，当时是我一厢情愿，揪着他不放手。分开的时候，他肯定如释重负，怎么可能还会在意我。那么，我会不会是打扰他？晏一航脑海中思绪纷乱，算了，我还是走吧，没关系，回到家睡一觉，明天还是艹淡的一天。
　　晏一航站起来，弯下腰，准备从后排溜走。
　　“哎，就那位站起来的同学，你来回答一下吧”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前面刷刷刷回头探寻的目光，晏一航呆住了。
　　“陆教授问你，这个手术的并发症都有哪些” 邱晨小声帮忙。
　　“我..刚才没听到” 晏一航确实什么也没听见，一夜没睡加上遇到自己的老师加前男友这样劲爆的事情让他本来就不怎么灵光的脑袋变得超负荷且迟钝，更别说学习了。
　　“没关系，那先坐下，我重新讲一遍”陆教授弯了弯嘴角，“大家是不是都有点累了，最后十分钟，讲完这个我们进行答疑”
　　“天呐，你也真是寸，偷溜还被当场抓获” 邱晨拽着衣角让他坐下，“不过，陆教授脾气真好，并没有刁难你”
　　脾气好？晏一航嗤笑一声，不禁想起跟着他查房的时候，回答不上来问题被大批特批的窘况。才不是脾气好，他只是捉弄我，他恨恨的想。
　　“哎，你不也是华清毕业的吗，你之前应该见过陆教授吧，他以前怎么样？也这么又厉害又迷人吗” 邱晨在一旁八卦
　　“是很迷人”晏一航说，“班里好多女生都喜欢他”，男生也是，比如我。他没说出后半句话。

　　二十分钟后，报告厅地下停车场
　　“一航，我刚才讲的那个问题，你记住了吧”陆唯含笑望着他
　　“我…记住了”晏一航很是心虚，怎么回事，一天难道要栽两回吗？会议结束立马偷溜，开车准备回去睡觉，还以为陆教授会被领导团团围住，没办法脱身呢。
　　好不容易追上来的陆教授，脸不红气不喘，正倚着车门，看对方不敢直视自己，拿下了眼镜随意塞进胸前的口袋，“如果忘记的话，随时来问我”
　　随时？这是什么意思？晏一航无法理解，也不敢理解，“好的，陆教授，那我，先回去了”说完，颔首示意后，面无表情地错身离开。
　　陆唯没有重新戴上眼镜，他好不容易找到了这颗小星星，有些不敢面对灿烂星光下真实的地表，是丘壑遍布，还是一片坦途。
　　他听到自己刻意深呼吸调整过的心跳随着晏一航的靠近又重新增速，稳了又稳才吐出刚才轻松的语句，不像是他的风格，严厉，冷漠，又难以接近。但是对方并不领情，是的，怎么会轻易原谅。
　　他叹了口气，又自嘲的笑了笑，“是你不舍得自己受苦，还是不舍得他呢”
　　晏一航的双腿仿佛不是自己的，走远了很久，才停下来环顾四周自己在哪里。发现不觉走到了病房值班室。“晏医生，你怎么又回来了?是不舍得我一个人值班，来帮忙的吗？”是邱晨这个大喇叭在喊。
　　“帮你妹，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晏一航没好气的说，自己这么多年找不到对象，除了自己没那个心思，还有帮邱晨上了无数个班的原因，谁叫人家有小家庭呢。晏一航偷偷想，自己以前在大学的时候，也是班草一枚呢，还不是被无数个大夜班折磨成了社畜。
　　他到洗手间洗了把脸，值班室的条件很一般，小蟑螂随处可见，被褥也是公用的，想干净也干净不起来，看着镜子中苍白的脸，眼睛下面挂着两个大黑眼圈，脑门上就像写着：辛苦打工人，和刚才陆教授的精神矍铄，呸，反正就是很有精神的样子形成了鲜明对比。晏一航对着镜子咧了咧嘴，假笑的脸更苍白了。
　　实际上，即使晏一航自暴自弃不打扮，也是科室里清丽的一朵小雏菊，护士长娟姐早就张罗了无数个本院的小姑娘，患者见了晏医生都会不由自主得多看两眼。虽然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小少爷，和患者交流的时候，身体总是微微前倾，从不抱着胳膊一脸不耐，眼底总是漆黑得映出对方的影子，瞳孔好像比一般人更大些，睫毛长而疏散，显得眼睛大而干净，秀气高挺的鼻梁外科口罩也遮不住。笑起来眼睛弯弯的，一口白白的小牙格外可爱。
　　晏一航觉得自己长相顶多算秀气，可爱是不可能可爱的，太没气势了。而手术谈话的时候又必须让患者放心、信任自己，因此总是板着脸，严肃认真的样子。时间久了，便很少笑。镜子里的自己，憔悴而不自然，晏一航心更沉了。
　　毕竟，7年前的自己，阳光的像是一个小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