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级教师》三里初雪

3、一天

　　刚一出工作室，午休结束的铃声就响了。
　　叶皑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点。开学第一周是军训时间，他现在要到班讲一讲纪律和注意事项。
　　电梯间，他又碰到了顾熵。“叶老师，中午没睡？”顾熵揉着睡眼，“没，老师找我谈了一会。”
　　“要不，我替你讲讲，你去睡会？” “不用了”叶皑摇了摇头，“班级纪律还是得我自己来讲。”
　　顾熵看着这位眼圈黑肿的老师，没再说话。

　　“记得军训的时候，要听教官的话，在队列里不要讲话，被罚了，老师也爱莫能助。” 叶皑按动白板笔，跳到下一张PPT。
　　“然后今天的气温是38.4°C，多喝水，感觉不舒服赶紧打报告，千万不能硬撑，下去吧。”
　　“哄” 教室里的学生冲向操场，与21班的学生会在一起，成了人浪。
　　“我记得我第一天军训也很期待，跟这些小孩们一样，第二天就恨不得自己变成女生了。” 顾熵走了出来，笑着说。
　　19班班主任走了出来，“是啊顾哥，我还记得高中军训那会，晒黑了一个度，直接成炭烤肉了。”
　　叶皑看过教师简介，面前这个年轻小伙子是才招进来的大学生，北师大的硕士毕业生，叫余光明。
　　余光明说完这话，顾熵和他的眼神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叶皑。
　　“你们看我做什么？” 叶皑不理解他们的目光。
　　顾熵冲着余光明瞪了两下，示意你上。
　　“额...叶哥，你高中和大学是不是没参加过军训？怎么白的跟姑娘似的？”
　　叶皑看着小麦色的顾熵和深棕色的余光明，笑了笑，没说话，走了楼梯下楼。
　　“诶不是，顾哥，啥意思啊这” 顾熵拍了拍他的肩，“他骄傲自豪，笑我们俩黑呢”跟在叶皑后面走了下去。
　　余光明愣神，不懂顾熵的意思，但也跟了下去。

　　“老师你好，我叫徐天亮。”面前黝黑的小教官伸出了手，叶皑握了握手，“这些孩子你轻点造”，小教官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叶皑看着面前的教官，二十出头的样子，想着自己马上就到了而立之年，轻笑一声。
　　“同学们，我叫徐天亮，是你们的教官。你们可以叫我徐教官。从现在开始，提任何要求之前，先喊报告，明白了吗？”小教官严肃了起来。
　　“明白”学生们喊着。
　　徐教官带着20班学生们操练起了行进的步伐。叶皑看了会，一转眼，看见阴凉处的一棵树下，顾熵和余光明拿着手机横屏在按。
　　他轻声走了过去，“顾哥，你说这十连抽能不能出五星”余光明指着手机屏幕，偏头问顾熵。
　　“我觉得，你必歪”顾熵把手指伸到他面前，摆了摆，表示你不行。
　　“这是保底了啊哥，别奶我”说完奋力一按，迅速把手机盖在地上。
　　叶皑坐到了顾熵旁边的石阶上，“上班时间抽卡，他觉得学生们会给他带了好运？”
　　他话音刚落，巨大的一声“草”从身边传来。
　　一瞬间，操场鸦雀无声。
　　余光明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老子小保底歪了个辅助”。
　　全操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这儿。顾熵捂着嘴，不让自己笑出声，叶皑没笑，看着余光明，“你还可以再大点声，看看办公楼的校长办公室能不能听到。”
　　这一句，给余光明再添一刀。
　　“全体都有，休息十分钟”总教官在主席台上发布了指令。
　　下一秒，全操场二十一个班响起了轰天的笑声。

　　当天下午，“操场衰神”的名号就传了出来。
　　三个班主任一起回班，“你看你看，就是那个黑的跟炭一样的，就是衰神。”“哦哦，但是他旁边的两个老师好帅”
　　余光明愤懑不平，“我觉得学生们这种风气不好，传绰号就传绰号，怎么还夸你们帅？”
　　顾熵托腮沉思，“有可能，是我们确实挺帅。”
　　余光明刚要开口，被顾熵堵住了话口。
　　“但是你说学生们风气不好，我可就要替他们不平了，是谁在操场大喊一声”
　　“行行行顾哥，鄙人先走一步”余光明自知理亏，赶忙进了19班。
　　顾熵正心想赶走了电灯泡，看着叶皑半只脚已经进了20班，手一伸，把人拽了出来。
　　他感觉手里的另一只手冰凉却光滑，胜过三九寒冬里最绵软的雪。
　　顾熵看到叶皑的目光看着他的手，赶紧放开。“叶老师，晚上我送你回家？”
　　“可……”叶皑话音未落，电话响了。
　　他接起电话，“今天晚上吗？好”，“不用了，我去我师父家吃完饭，今天师娘过生日。”
　　顾熵面色平静，心里也不敢问候叶皑的师父，那是一中资历最老的老师，是第一位特级教师。
　　“那行，明天见”“嗯”叶皑走进了20班教室。

　　简单总结了两句，叶皑就离开了学校。
　　东云路，一条老路。叶皑的奥迪拐了弯，进了一个小区。
　　这个小区一共三栋楼，叶皑进了中间一栋，坐电梯到了顶楼十二楼。
　　他敲了敲门，“啪嗒”门打开了，是围着围裙的师娘。
　　“李老师好，这是一点小东西”叶皑把手里提着的米和油放到了厨房。
　　“皇上，奴婢知错了”电视里传来宫廷剧的声音，叶皑是明白中午的“明争暗斗”出自于哪了。
　　“老陈，你看这孩子，还带东西”带着老花镜的陈国平从沙发上起来，“诶，你这小子怎么不听话，我叫你来吃饭，有叫你自备食材吗？”
　　“没，还是我自作主张，是师父天天强调的举一反三。”“嗬，你看这孩子，还怪起我来了。”
　　“小叶，你先坐会吧，我做饭呢。”“好”
　　叶皑陪着陈国平坐了下来。
　　“你说说，第一天当班主任，什么感受？”
　　“要对很多事更上心一点，跟当科任老师相比，责任感又重了些。”
　　“确实，你这小子本来就对自己苛刻，当了班主任，当了A班的班主任，更是负担重了，多注意身体。”
　　“谢谢老师关心了”“你看你，老喜欢说谢谢。”
　　叶皑笑了笑，“来吃饭吧”李霜叫着沙发上的两人。
　　“砰砰”敲门的声音传出。
　　“老头子，开个门。”“我来吧”叶皑抢着开了门，一个黄衣服的外卖小哥站在门外，“您定的蛋糕”“谢谢”
　　叶皑把蛋糕放在桌上，“师娘生日快乐”，“你看看这孩子，还定了蛋糕”
　　他打开蛋糕，印在蛋糕上的是年轻时候陈国平和李霜的合照。
　　“坐吧，吃饭。”陈国平知道自己的学生向来有心，没多说什么，叫着吃饭。
　　三个人在夜色朦胧之下，光烛之上，庆祝着一岁的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