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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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兰凭本能扔出佩剑，撕心裂肺地喊道：“沈师兄——”
在地上瘫倒的江淮也不瘫了，鲤鱼打挺般坐起，催动折扇前去阻拦九头蛇。
沈衔星被蒙住眼睛，看不见到底发生什么，但修真之人五感敏锐，有时不必视物也能感知到外界的变化，譬如现下，他便感觉那凛冽浩荡的邪气越来越近，人在巨物前无力反抗死到临头的预感愈发强烈。
危急关头，脑中思绪瞬息万变，沈衔星挣不开身上束缚，他并不打算坐以待毙，他可以死，但一定不能死在这里！
千钧一发之际，他想到他同叶鹤澜系的衔巧线，若是催动此线，或可让叶鹤澜替他挡下这致命一击。
说干就干，他没半点犹豫，指尖灵力一动，正要催动。
不远处传来道冷淡的声音：“收。”
衔巧线猛地收缩，拉近两人距离，轿子四周的透明符文只亮了亮，在叶鹤澜飞身近前的时候并未阻拦，如穿透层薄薄水幕，他轻而易举穿透符文，来到沈衔星近前。
旋即转身，叶鹤澜抬剑挥出开天辟地般的一剑，直中蛇头。
沈衔星循声望向近处的身影，微微愣住了，难得心绪有些复杂。
他这种邪门歪道，生死关头当然紧着自己的命为先，叶鹤澜本来就是要死的，在他这儿已不算活人，拿来挡刀亦无不可，而叶鹤澜却不顾安危，先一步来救他……
对每个同门，他都一视同仁，也是当师兄当久了，别人唤他句师兄，他便为别人拼命。
愚蠢至极。
这样的人，最好利用了。
沈衔星体贴地道：“师兄，是你吗？这么危险，实在是不必来救我，师兄的命比我重要多了。”
那剑剑身携带本源灵力，铺天盖地，浩浩汤汤，一剑下去非同小可，哪怕是铜墙铁壁都会受创，在如此攻势下，那九头妖不退反进，丝毫未将落冰放在眼里，它越逼越近，竖瞳里仅倒映出沈衔星一人的影子。
那是献给它的贡品。
沈衔星抬手祭出梨树根须，根须散开成网，当面向蛇头笼罩而去，双管齐下，那蛇只用蛇髯轻轻一扫，霎时间木网灰飞烟灭。
落冰刺入皮肉的瞬间，蛇头张开嘴朝向沈衔星。
叶鹤澜瞳孔皱缩，身体下意识往前半步挡在沈衔星面前，出乎意料的，蛇头掠过叶鹤澜，轻轻地停在沈衔星身前。
冰冷蛇嘴挨到沈衔星额头，落下个轻若无物的碰触，是吻？
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可翻江倒海，平荡四海的庞然大物、上古大妖，在如蝼蚁般微小的凡人身前小心停驻，无半分杀意。
它泛着磷光的蛇身一圈圈环绕玄雀轿，留出刚好的空间不至于伤到他，低头的动作谨慎又温柔。
就仿佛它等待多时，只为了这一刻。
束身的绳索同鲛纱随着这个轻柔碰触一块脱落，露出少年人璀璨明亮的双眸，薄纱飘飘拂拂，带着无根草的气息，穿过叶鹤澜悬在半空的指尖，缠绵地落了下去。
沈衔星只觉额头像是被火星撩了下似的，又烫又热，他后退了些，望向近在咫尺的九头蛇，它一动不动，球状竖瞳清晰倒映他的影子，遒劲有力的蛇髯收束一旁，插在它身上的落冰都比它攻击性强。
见状，沈衔星试探性地抬手，修长的手指落到毫无温度的蛇头上，小心地摸了摸。
依兰同江淮下巴都要惊掉了，不可思议地望着这一幕，怀疑是自己疯了。
为何沈衔星摸它的模样像是在摸猫狗一样啊啊啊啊啊，这对吗！它要是反嘴一咬，他可是都不够它塞牙缝！
“师兄小心！”依兰肝颤不已。
九头蛇张开嘴，又拱向他，沈衔星仔细一瞧，它嘴里含着枚晶莹剔透，泛着五彩斑斓的白的珠子。
他明白了，它这是要送他珠子，表示友好？
沈衔星望了叶鹤澜眼，见他皱着眉头不发一语，他便将手伸进它嘴里拿走了那枚白珠，想了想，他转手从储物袋中取出枚珊瑚红珠，趁它嘴还没合上，郑重其事地避开毒牙，塞了进去。
用它的方式，他也向它表示友好。
九头蛇盯着沈衔星，吐息浑浊，含着珊瑚珠。
“这是我自己做的法器，可助人搓澡，你生得这般强壮有力，又有九个脑袋，一定能用上，”沈衔星极有礼貌地道，“海神大人，现下既然咱们都是朋友了，能放我们出去吗？”
九头蛇没有反应，似是在思考他这话的意思。
叶鹤澜：……
依兰呆滞地转头，喃喃道：“他送了上古大妖什么玩意儿……？”
江淮嘴角抽搐两下，只觉世界颠覆：“海神大人肯定不是要跟沈师兄交朋友吧？那可是海神大人，那是只在上古妖鉴里出现的图腾啊！！”
依兰干巴巴道：“它肯定不能放我们出去吧哈哈！它可是境主啊，不是只有杀掉它我们才能离开吗？沈师兄太异想天开了，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吧！”
其余人纷纷劝道：“沈师兄，冷静，冷静啊！！别惹恼了海神大人！”
话音未落，众人眼前白光一闪，甫一睁眼，他们已然出现在幻境入口处，与长老处的两位长老面面相觑。
沉默几息后，江淮一言不发转身就朝入境口再次走去，结果被依兰一把扯住：“你干啥去？”
江淮从怀里掏出一大堆物什，疑似受到刺激过大而出现不知名狞笑症状：“刚才不算，再重来一次！我这里有金珠银珠铜珠，我去问问海神愿不愿意同我交朋友！”
其余所有人都：…………
他这一天才想法还未实施便中道崩殂，原因是长老台处的瑶只制止了他们，确认完他们没受什么重伤后，她松了口气，旋即她将视线投向沈衔星，神情有些复杂。
沈衔星眼皮轻轻一跳，上山后多日同长老们打交道的经验让他本能地感觉不太妙，身体比脑子先一步做出反应——他十分熟练地往叶鹤澜身后躲。
没办法，人人都喜欢叶鹤澜，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不会多加为难，叶鹤澜虽然讨厌，但实在好用啊！
“师兄，瑶只长老为何那样看我？”沈衔星在他背后小声地道，“我有点怕。”
在秘境中见惯他艺高人胆大行事作风的叶鹤澜：……
沈衔星知道怕这个字怎么写吗？
他花了一息功夫思考这个没有意义的问题。
“见过瑶只长老，”叶鹤澜一丝不苟地拱手行礼，仪态合度，“甲字班共十七人已完成试炼，不知长老有何吩咐？”
瑶只拧着眉心，腕间挂着的丹珠鲜红欲滴，她语速很慢地道：“恭喜通过试炼，般若秘境对修为提升大有裨益，大家可先回寝卢调息养伤，不日便会举行收徒仪式，还请做好准备。”
依兰望着外界的阳光，终于有了些实感，她愣愣道：“我们这就出来了？”
她运转灵力，惊喜地发现内府灵力充沛，隐隐有要聚缩成丹的趋势，修行之人，功法大成都是在身经百战之后，唯有在危急关头锻炼出来的才是正本领，这也是秘境为何如此受宗门欢迎的原因之一。
不止是她，其余人也都发现自己身上的变化，劫后余生又振奋交加，很快空地便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瑶只背着手，像是不忍再看他们似的偏开头，再度开口：“还有一事，林达林瑜二人在秘境身死，据林峰主所言，此事同沈衔星脱不了干系，除他之外，其余所有人皆回寝卢疗伤罢。”
从事发当晚到现下已过去一天，在这一天时间里林绝动用秘术，终于召集了丝他儿子的残魂，那残魂直指沈衔星，模样泣血，显然死不瞑目。
在如此证据面前，旭阳峰无法坐视不理，而林绝的要求只一条，交出沈衔星给他审查，此事便可揭过。
他话说得轻巧，可所有人都知道把沈衔星交给他意味着什么，林绝为人向来铁面，手段偏激，又遭遇爱子离世的打击，把人交给他，谁也不能保证人能全须全尾地回来，翠微和虞山第一个不答应，两人跳出来激烈反对。
经由其余长老调和，最终达成一致的结果是先将沈衔星关押在惩戒处，待事情查清后再做定夺。
依兰脸上的笑容缓缓僵滞住，像是没听懂她在说什么似的，发出个模糊音节：“啊？”
叶鹤澜亦为之一愣，林达林瑜死了？他最后的微末记忆便是他们设计欲夺走孽香罗，之后他再醒来便是在山洞里，之后发生什么一概不知。
他看了沈衔星眼，少年脸上带着点散漫笑意，似乎将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听到处置也没什么反应，甚至还主动问道：“现下就去吗？惩戒处有没有烧鸭冰晶糕和银鱼羹？这两日有些饿了。”
瑶只沉默了一息：“……自然没有！你是去领罚的，能暂缓已然是给足了翠微长老的面子了，休要肖想其他。”
沈衔星无奈地耸了耸肩，不无可惜道：“好吧。”
瑶只掌心朝上轻旋，一把银链出现在半空，此链名为束魂锁，乃旭阳峰独有的法器，专为犯事之人所设，戴上之后无法走出旭阳峰的结界之外。
她手指一落，束魂锁便也跟着往下落，落向沈衔星头上。
沈衔星十分配合地等着被绑，反正也被绑习惯了，再多些时日也不要紧。
日头有些晃眼，穿过他浓密纤长的眼睫，落下淡淡阴影，沈衔星乖巧地闭上眼睛。
站在他不远处的那道淡蓝身影一动不动，那人蓝袍箭袖，玉冠束发，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余冷意。
根本无需审问，叶鹤澜有种强烈直觉，林氏两兄弟就是沈衔星杀的。
妖性弑杀，自古如此，无一例外。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20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