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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9 ...

  •   沈衔星以手撑地,稳住身形后还不忘捋了捋自己的衣衫,他从善如流地笑道:“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师兄别生气啊。”

      叶鹤澜不语,手指无声握紧,落冰叫嚣的杀意如锅沸腾滚水,强制性的压抑使得脑袋满是针刺般的疼痛。

      方才并非他本意,多年来杀妖已然成为本能,不是一时半会能抵抗得了的。

      沈衔星手背上那抹猩红映入他眼帘,他眉心微不可察一拧,还未等他说些什么,沈衔星便浑不在意地甩了甩手,将血珠洒到一旁,然后低头去舔舐伤口。

      如瀑青丝垂于少年颊侧,稠丽的血从雪白的指间蜿蜒流下,分出细小枝杈,那猩红舌尖在伤口处一卷,将残血舔尽,好似那并非血痕,而是甜津津的糖块。

      他侧坐于地,姿态散漫,月白长衫勾勒出其玲珑起伏的身体线条,肤白胜雪,花颜似月,像是只从幽界爬出来的妖。

      不,他就是妖,是以习性才同常人有异。

      ……谁会这般处理伤口?

      叶鹤澜眉心蹙得更厉害,他从怀中掏出药瓶,放到他近处:“用这个。”

      沈衔星笑嘻嘻地收好瓷瓶:“多谢师兄。”

      就在这时,半空隐有异动,顶口罅隙渐熄,昼夜交替,日月轮换,狂风骤起,还未等人反应过来,一股强悍至极的灵力便将所有人席卷其间。

      过了许久,或许也只有一息。

      身下摇晃不止,眼前也一片朦胧,沈衔星挣扎了下,发现自己又被绑住了,此刻他处于片狭小空间内动弹不得,似乎是个四四方方的轿子?

      沈衔星低唤:“春生。”

      碧绿通透的剑顷刻出现,十分有眼力见地开始帮主人割断身上的绳索,它努力许久,最终成功给绳索留下擦伤。

      望着黑绳上坑洼痕迹,陷入沉思的春生:……

      随着哐当一声重响,轿子沉沉落地。

      一只灵蝶倏然出现于半空,它所过之处,停在原地的众人纷纷“活”了过来,宫殿巍峨,琼楼玉宇,殿内张灯结彩,喜气洋洋,高朋满座。

      桌角放置油灯的地方被夜明珠替代,殿宇的高粱之上悬一轮琉璃月,光辉或比金乌,漫地华彩。

      莫名佩刀出现在宫殿周围巡游的江淮等人:??

      依兰第一时间去摸脖颈间的金锁,发现法器还在,顿时长舒了口气,喜极而泣:“……太好了我们没有死!”

      刚才差点她就要以为自己要见太爷爷了!

      一把折扇唰地下挡在她身前,江淮警惕道:“这里不对劲。”

      实际上也不需要他说,此处的诡异肉眼可见,让人下意识毛骨悚然。

      他们都知道,蚌珠公主要过生辰宴了,今日这般热闹定然是为她准备的,龙族贺寿向来浮夸,讲究排场,邀请来的定然也都是海内的皇亲贵族,如此欢欣之事,在席间的客人们却僵硬无比,连笑都像是硬挤出来的,根本没人敢动桌上的吃食不说,他们的神情仿佛像是……害怕惶恐?

      他们在畏惧什么?

      大殿之外静静停了辆轿子,轿子两角悬玉髓风铃,玄雀尾翎环绕镂金轿身,放眼望去只觉华丽非常,层层叠叠的艳丽色彩交叠,而在轿顶正中央是一株漂浮的幽兰花。

      依兰眼睛睁大,表情像是见了鬼一样,往江淮身后躲:“……好好好邪气的东西!”

      江淮仿佛瞎了,什么也没看出来,对轿子点评道:“好像仙人乘坐的一般。”

      这轿子的随便点边角料典当出去便是上万灵石,寻常人难得一见。

      依兰狠狠地揪了他把,吓得嘴唇发白,她道:“仙人才不会坐这种轿子!这,这根本就是个囚笼!你仔细看,那雀翎组成的字是什么……”

      江淮疼得嗷了声,赶紧仔细瞅了两眼,原先他以为雀翎只是作为装饰用,但若是将其的走势连成一线,便是个封字。

      封,在符箓课上讲过,乃是结封印大阵的印记。

      “这轿子的味道也不对劲,闻起来像血,玄雀乃仙界上等仙灵,食天地灵气而生,本是最纯净质朴之物,若它的羽毛被拔光,血被用来涂整个轿子,所产生的威力非同寻常,你再抬头看那轿顶。”

      江淮颤巍巍地抬头去看,轿顶上原是一抹淡色幽兰,不断旋转,风雅至极,待他仔细去瞧时才发现,这幽兰怎么越看越像是在跳动?

      “是玄雀之心,”依兰面如死灰道,“做轿子的人杀了整只朱雀,挖其心脏作为阵眼,放血涂了轿身,翎羽做了封印,若是没猜错的话,那风铃便是它的两条腿骨。遭此虐杀,至纯至净的仙物沦为至阴至邪的魔物,用它来封住的,只怕是比它更邪的东西!”

      她好想哭,她怎么命这么苦!刚从九头蛇的魔爪里逃出来,转眼又进了另一个魔窟。

      旁边的江淮陡然没了声响,依兰连说两句话都没人回应,她转头一看,江淮已然整个人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如同僵尸一般,那把风流倜傥的折扇挡在他脸上,替他挡住了这个不愿面对的世界。

      依兰:……

      “吉时已到,请蚌珠公主——”

      大殿里传来句尖细的嗓音,伴有若有似无的低吼,这吼声浑厚绵长,似能冲破云霄,刺得人耳膜生疼,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跪地臣服。

      大殿主位上,刻有青龙图腾的龙椅处忽然起了异动,那块地不住往下塌陷,越陷越深,一只青面獠牙的蛇头缓缓从深洞间隙露了出来,长长的蛇髯刚劲有力,那只猩红冰冷的竖瞳睥睨着众人。

      单一只蛇头,便占据了半边龙宫的位置,难以想象,若是它露出全貌,又会是何种模样。

      “啊啊啊啊救命——”剩下的同门崩溃嚎叫。

      这会儿连依兰也想晕了,她掐了把自己虎口,又从眩晕中清醒,第一反应便是找救星叶鹤澜和沈衔星,他们呢?为何从清醒到现在,不见他们人影?

      仿佛是为了回应她一般,那顶邪气华丽的轿子缓缓打开,像是花苞绽开般,它四面轿身轻柔地坠落,露出里面的“花心”。

      少年身着锦衣华服,环佩叮当,双手被束,鲛纱覆面,薄纱之下是弧线优美的唇和尖尖的下颔,似是终于听见声响,他迷茫地往发声源望了眼,透过鲛纱只望到朦胧影子。

      轿顶那颗鲜活心脏垂下万根透明丝线缠在他身上,使得他望上去像是个提线木偶,空有副美丽皮囊。

      ……又像是,他整个是那玄雀心的养分。

      依兰眼睛蓦然睁大:“沈师兄!”

      轿子不远处站着的是叶鹤澜,他穿着深色蟒袍,镶金玉带束于腰间,头戴环状抹额,手持把墨黑骨笛,似是才被传送至此,他面无表情地缓了会儿,注意到离自己最近的轿子。

      叶家乃修仙世家,又以铸器为主,叶鹤澜自小耳濡目染,天分极高,那四面展开的轿子倒映在叶鹤澜漆黑眼眸中,化为只有他一人看见的原形,邪气四溢的符文在半空流淌,化为四面透明的墙,牢牢地锁住轿中之物。

      那是沈衔星。

      落冰嗡鸣不止,先他一步做出反应,灵力环绕剑身,严阵以待,剑尖直指轿中人。

      叶鹤澜随手一拂,压下剑意,“看来只有杀了九头蛇,此幻境才可破。”

      终于听到人声,沈衔星安心了些,他先朝向依兰的方向回应了声:“哎师兄在呢啊,我没事,你没被吓到吧?”

      然后又马不停蹄朝向叶鹤澜的方向:“叶师兄可想到法子了?”

      杀九头妖谈何容易?那可是上古大妖,与天齐寿,它轻轻一跺脚他们这些人都得死。

      笼中少年半边身子倾向他,月光似的柔纱缠住他半边脸,说话时唇瓣张合,那抹唇珠也跟着上下移动。

      似乎不用看,便能轻易知晓那鲛纱下期待的目光。

      叶鹤澜偏开视线,声沉如水:“或可用五离阵法暂时困住它,再寻境眼。”

      五离阵法乃阵法课上教过的一种困阵,以五阳相合,取乾坎离艮兑为五主位,引五灵汇聚一点,设下阵法后若不得要领,寻常人根本无法走出,只是这阵法从未在妖身上试过,没人知道结果如何。

      江淮面露难色:“五离阵法蒲砚长老只是随口提过一句,难度极高,我们未曾成功施展过,要万一不成怎么办?”

      该阵法威力确实强,但相应的需要五个人各占一阵位,且对修为要求高,在场的修为加起来都凑不出一个结丹期。

      其余人也附和道:“是啊,我还是头回听到这个阵法,连学都没学过呢……”

      “我修为不高,不会给大家拖后腿吧?”

      沈衔星被绑得有些久了,手臂酸软,他懒洋洋地换了个姿势靠在身后透明符文墙上,笑眯眯道:“事在人为,先试一下再说嘛。”

      他摸索到一旁春生,手掌在剑锋上一划,鲜血为祭,春生灵力暴涨,如枯枝逢春泛出片翠绿剑芒。

      符文墙挡得住活人,却无法阻拦未开灵智的佩剑,春生畅通无阻地飞出,盘旋在众人头上,如定海神针般暂时稳住众人心神。

      被困在囚笼中动弹不得的人明明是沈衔星,他却一副谈笑风生的模样,像是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安危,三言两语便扭转局势,将“到底要不要做”变为“如何做”,还率先使出了佩剑。

      一下子便没人再有二话了。

      原本准备独自施展阵法的叶鹤澜沉默了下,淡淡开口道:“接下来听我号令……”

      依兰望着沈衔星鲜红淋漓的手心,默默担忧着她的师兄,她握紧法器,随时准备好战斗。

      还未等叶鹤澜具体布施走位与灵力分配,大殿内那尖细的嗓音又出现了:“天启三年,恶兽横行,阻之不绝,西海六部皆死伤无数,幸得海神大人眷顾,扫荡邪佞,匡扶王权,扬我六部之威,为表敬意,特献贡品,望海神大人笑纳。”

      “兹蚌珠公主,柔顺贞静,慧辨有度,为国为民,自愿献祭,乃我西海之福,此行此举西海将永颂其德,流芳百世。”

      “献祭大典,正式开始,请海神大人享用!”

      唢呐喧嚣,齐鼓震天,在这一片欢跃声中,宾客们僵笑着说了些场面话,大都感慨蚌珠公主舍己为国,无私奉献。

      华轿腾飞,沈衔星感觉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随轿撵悬空,一股难以言喻的窒息感掠夺了他全部感官,就仿佛,有什么东西拼命在往他身上钻,吸收他的灵力与生机。

      他咬紧下唇,低低闷哼了声。

      地下的九头蛇受到感召,动了动身子,从半空游曳而过,它身子巨长无比,鳞甲如茂密丛林,从众人头上游过时,遮天蔽日,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拦住它,顷刻间它便游到玄雀轿边,如小山般大小的蛇头之冲轿心而去。

      他们所做的准备,在它望不见尽头的身躯面前,全然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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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古耽预收:《扮演龙傲天的废柴师尊》,身娇体弱戏精师尊受X人狠话不多阴湿徒弟攻 古耽预收:《替嫁后被死敌爱上了》,傲娇毛茸茸受X斯文阴郁攻 现耽预收:《不会吧主角真没暗恋我吗》,自信软萌脑补帝受X感情淡漠疯批攻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