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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梦象 ...

  •   “棠梨花映白杨树——”黑暗中吟唱寂寥空旷,拖着模糊的尾音。

      真烦,什么梨花什么杨树,唱的比哭的还难听!

      “——尽是生离死别处。”那声音又唱起来。

      闭嘴闭嘴闭嘴!老子还活着呢,谁死了哭谁去!

      似是听到叶景焕的心声,那歌儿悠悠然便停了。可没消停一会,四周就嘈杂起来。

      叶景焕睁开眼,炽烈的光照在他的白衣上,可那光却不是日光,而是滔天火光。

      而他立在半空,一袭白衣被浸得殷红垂血,手握一把被砍出了豁口的细刃长剑,青丝飞扬,目无悲悯。

      四周是烈焰焚烧的村庄,满目疮痍的大地,那火势蔓延,连天不息,把天空映照得一片赤红。人头白骨堆成山丘,绛红的血液洇湿了土地,在地面上聚集成股,蜿蜒向前,四周俨然化作人间炼狱。

      这是走错片场了吧!想说的是这一句,可从他口中滑出来的偏偏是另一句。

      “圣兽烛照,胆大妄为犯上作乱,枉顾天道,你可知错?”

      “天道?”男人站在地上,嘴角噙着笑,这会嘴角沾血,背上插着弩|箭无数,衣裳湿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他咬牙硬撑,却早已是英雄末路。他蓦然又止了嘴角弧度,盯着半空那道无悲无喜的影儿,厉声大喝,“何为天道!”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可他却又说了怪话。

      “不知悔改。”

      “今日死我一个烛照,明日就有千千万万个叛神揭竿而起,你们,杀得完么!樊笼已破,大厦将倾,此战之后,无论结果如何,都再无天道!”男人半张脸尽是血污,独独一双眸子亮得犹如落日余晖,他吐出一口血沫,如同被逼上绝路的野兽,在火光中怒吼:“我烛照顶天立地,问心无愧,错的是他鸿钧老儿,错的是这天地法则!我不知错!”

      不知错就不知错,留条命在,比什么不强,非得以身殉道,身死道消吗?蠢极了!叶景焕想劝劝,可他的身体却动了。

      只见他自己提刀向前,一步一步走的沉重缓慢,又道了一句:“不知悔改。”,像是说给自己听。

      话音尚未来得及消散,叶景焕就飞身而至,速度快出残影,把那刚出口的话甩在了身后。与此同时,男人金刚怒目,手中凝出一把斩马大刀,蓄力一蹬闪至半空。

      叶景焕那一句国骂梗在喉咙还没骂出,两人就已经兵刃相见,瞬息之间,细刃与长刀碰撞,力道之大,爆发之强,把两人周围的空气以刀剑为圆心,荡出层层波纹。

      只见大刀瞬间又是一闪,刀光凌厉,擦过细刃带起重重火花,直劈叶景焕的面门。

      这一路砍得太过顺利,男人来不及狐疑,就见自己下腹被寒光洞穿。而叶景焕站在原处,利落抽刀。

      他身上绽开鲜红的花,那是叛逆者的热血。

      怎么会.......叶景焕喃喃自语,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个光景,但他心里却无端泛起疼。

      不是骤然剧烈的疼,而是细细浅浅,密密麻麻的,你以为不疼,可压下去一角,还有其他角落,或者四面八方焦灼的发起疼来,叫人喘不上气来。

      叶景焕一刀下去,结局便无可翻覆。

      但他却无端冒出个念头: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冥冥重泉哭不闻——”那歌又唱起来。

      敌军的将败了!不知是谁大吼一声,把难捱的静扯破。这声之后,悲恸声,欢呼声,乱作一团,谁也不知此时是谁在大哭抑或谁在大笑,个个都满目狰狞。

      他却在这喧闹中看见男人嘴唇开合,唱着不成调的曲儿。刺眼的火光勾勒出他的眉眼,他看着叶景焕,那眼神怆然,像思索,像讽刺,像悼念。影子在背后拽住他,模糊而遥远。

      “潇潇暮雨......人归去。”

      天界士气大涨,举兵迎敌。杀得尸山血海,不知休止。

      歌声从半空坠落,碎成一地狼藉。

      够了。

      我受够了。

      叶景焕猛地弹起,被闹钟吵得脑袋发昏,抬手把铃声摁掉,就坐在床上发愣。

      窗帘没拉实,有缕阳光照进来,映得他满头汗珠熠熠闪光。他从那道缝里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车流,听着小贩清晨叫卖,才渐渐把紊乱急促的呼吸平复下来。脱掉被冷汗浸湿的睡衣,心想——

      原来是梦。

      等他冷静下来,就又想起个不得了的事。

      今天社团搞团建,要去丰隆山踏青寻春!几人约定九点集合上大巴,此时差一刻九点!草!

      叶景焕潦草的洗了把脸,套上衣服就欲夺门而出。

      他前脚刚落,后脚还没沾地,就眼前一黑,来不及叫,拳打脚踢就雨点似的落在身上。

      他心想自个在家呢,谁还能那么艺高人胆大,把他套麻袋里揍?

      想不通。

      就扯着脖子骂骂咧咧的喊:“滚开!信不信老子报警!”

      那拳头一停,叶景焕趁机把自个抖搂出来,一睁眼正想骂,愣了。

      “表哥?!”

      大学以后,他跟表哥租一间公寓。表哥王衍在市公安任职,一天到头不见个人影,今儿个不知怎么的竟然在家,他听见隔壁卧室兵荒马乱一顿响,还以为遭贼了。

      心想这老贼头好啊,偷东西偷到警察家来了!

      抄着被子就出去了,连小偷长什么样都没看清,上去就是一通揍。得让他明白明白,什么叫自掘坟墓。

      结果……

      “娇儿!?”王衍把叶景焕提溜起来抻直了,一看还真是他,“你今儿怎么这个点还没走?!”

      因着叶景焕小时候长得粉雕玉砌,一团可爱,根本分不出是男是女,再加上他妈喜欢闺女,三天里有两天他都是穿裙子出镜,表哥表姐开心极了,从万千小名里选了个叶阿娇。

      他妈一听,只说了三个字,取得好。

      “别叫我娇娇!”叶景焕瞪了王衍一眼。没空跟他便宜表哥废话,边出门边用手机给社团发了条消息。

      “哪去?”王衍有点抱歉,拖鞋睡衣追上来,甩着一串车钥匙,“今儿个队里没事,我送你。”

      俩人驱车直接去了丰隆山,正好跟社团的大巴一前一后。叶景焕下车时,王衍夹着烟,从车窗探头,“这山上出过事,你们都小心点,注意别落单。行了,就这么些,好好玩吧。”

      见着王衍,人群中小小的骚动一波,几个女生激动地直跺脚。

      叶景焕瞥一眼,默默跟上队伍。

      丰隆山地处丰隆县,老一辈都说这山是丰隆的命脉,早些年市里来人要开山修路,县里人不让,只要施工队进了县城,他们就围成人墙不让进,还个个举着铁锹扫帚,你要是敢动土,他们就敢跟你玩儿命。最后逼得政府没法,贿赂了几个老道士,说这山不开,则财路不通,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哪是丰隆的福脉?

      村民依旧不依,说丰隆山原名不叫这个,是叫封龙山,底下镇着丰隆的守护神,谁要是开山,就如同刨了全县祖坟,缺大德,迟早要遭天谴!一时间群情激奋,上到八十老太,下到垂髫幼童,全县出动阻挠开工。

      要想富先修路,自开放以后,县县跟着政策走,周边地区全富起来。就丰隆特殊,有条山脉拦着,外边不好进,里边出不来,经济怎么也带不动。

      上边急着要成果,政府没法子,就只能跟村民死磕。最后这事能解决,据说是因为县长得了高人指教,另辟蹊径,把丰隆山建成旅游圣地,以此带动丰隆经济收入,这才交上差。

      领队招呼取景拍照的姑娘小子们注意脚下,远远看见叶景焕杵在一边,正看着远处层峦叠翠,不知道正琢磨啥。领队是个直男,不知道一座山头有什么可拍照的,心想叶景焕肯定也是觉得无聊。他走过去拍了下人家肩膀,“嘛呢?”

      叶景焕叹了口气,心里堵,但不知道为啥堵,“闲得无聊,看看风景。”

      “嘿,”领队点了根烟,想起山里不能见火,又熄了,跟着叶景焕看着远处,“我是被迫营业,你就一社员,觉得无聊可以不来啊,这挺好一周末,在家睡觉多香。”

      领队挺待见这小哥的,别的学生都看不起他们这些个在学校搞后勤的,但叶景焕不一样,他一视同仁,谁都看不起。小哥儿平时不爱说话,安安静静搞学业,可你要跟他搭话,他也没有冷落你的时候。

      “加分,”叶景焕木着脸,刚要转头,就瞥见一行人正朝他们这过来,“来人了,冲着咱们来的,认识吗?”

      “哪呢?”领队看过去,摇摇头,“不认得,保不齐是要问路。”

      一看着像是领头的男人走到俩人跟前,猿臂狼腰,高个头,身形板正健硕,身后跟着十来人,也是一样的规格。那老哥一脸胡茬,虽然眼底一片青黑但不见疲色。

      到人跟前还热情的打了个招呼,“您好您好,请问一下,您知道这山上哪有条小溪小河吗?”

      虽然是跟领队问话,但他目光却屡次落在叶景焕身上。

      “我们旅游来了,对这不熟,要不您再上前去头走走,问问别人?”

      “好嘞好嘞,那不打扰您了。”

      领头的汉子搓了一把脸,耳朵里的无线红光微闪两下,他小声说:“毛儿,有意外收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梦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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